“大姑，看這一張，倆人站一塊，離這麽近，我看錯不了。”

　　“什麽錯不了，相片都放錢包了，肯定就是。”

　　昨晚在食堂吃完飯，章程去了NB電器和NB電氣成套車間，後來又跟李曉山談了近兩小時工作，直到深夜一點多才著家。精疲力竭，留下一張七點準時叫他起床的紙條倒下就睡，連澡都沒力氣洗。

　　吳小蓮起得早，像往常一樣幫他收拾房間和行李。

　　髒衣服要洗，乾淨衣服要熨，紙條上說下午要去香港，過幾天還要去德國，所以章慧姐前幾天剛捎回來的幾套新衣服要疊好放進去。剛開始動手，就被她發現了問題，拉杆箱裡居然有十幾張女孩子的照片！

　　這種事怎麽能瞞姑姑?

　　於是，照片很快到了正做早飯的吳秀蘭手裡。陳寶琳乾得更絕，又躡手躡腳地進去搜查一遍。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他錢包裡竟然也有那個女孩子的照片。

　　“模樣真好看，個子又不矮，你們別說，他倆站一塊還挺般配。”兒子交女朋友，吳秀蘭比誰都高興，看看這張，再看看那張，笑得合不攏嘴。

　　的確很漂亮很清秀，陳寶琳接過吳小蓮手上那張，吃吃笑道:“說什麽休假，原來是找女朋友去了。”

　　“虛歲二十，也該找了。”

　　仿佛上面有灰塵似的，吳秀蘭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照片，邊擦邊笑道:“一看就知道是個教師，你們看這張，孩子們那麽喜歡她，心地一定很善良。三兒有眼光，這姑娘我喜歡。”

　　陳寶琳樂了，放下照片嬌笑道:“阿姨，喜歡就把她娶進門，他倆早點結婚，您才能早點抱孫子。”

　　“還不知道人家叫什麽呢。”

　　“把三兒叫起來問問就知道了。”

　　“別，讓他再睡會兒。”

　　吳秀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輕歎道:“這孩子啊，跟他爸一樣都是勞碌命，這幾年沒一點歇神，乾完這個乾那個，那個乾完又要考慮其它什麽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想想自己管一個部門都這麽辛苦，陳寶琳感同身受:“生意越做越大，業務越來越多，他不是不想歇，而是不敢歇。”

　　“幾點了?怎麽沒人叫我?”

　　說曹操曹操到，抬頭一看，只見章程揉著惺忪的雙眼，哈欠連天地走了過來。吳小蓮有些心虛，急忙把照片往茶幾上一扔，裝著什麽都不知道似的說:“才六點半，不叫你是想讓你多睡會兒。”

　　“你們怎麽起這麽早。”章程又打了個哈欠，自顧自地走進洗手間。

　　吳小蓮終於松下口氣，指著照片問:“大姑，現在怎麽辦?”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吳秀蘭收起照片，起身笑道:“走，盛飯去，等會邊吃邊問。”

　　洗完澡來到餐廳，正準備坐下吃飯，赫然發現夏瑤的照片都在桌上。母親笑眯眯的盯著他，陳寶琳和吳小蓮也似笑非笑，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

　　章程摸了摸後腦杓，百思不得其解地問:“相片怎麽跑這兒來了?”

　　“長腿了唄，”陳寶琳擠眉弄眼，用掫喻地口氣問:“相片怎麽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姑娘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家在哪兒，什麽時候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三兒，說說嘛，這裡又沒外人，別不好意思。”

　　母親都開了口，章程不得不據實相告道:“她叫夏瑤，跟寶琳姐一樣都是東山人，比我大幾個月，大專剛畢業，現在在盧家灣希望小學支教。”

　　“夏瑤，這名字好聽，”吳秀蘭又拿起照片，邊看邊問道:“三兒，跟媽說實話，你倆是不是好上了?”

　　這不是什麽丟人的事，何況早晚都要告訴她們，章程微微點了下頭:“有好感，算好上了吧。”

　　陳寶琳笑得花枝亂顫，上氣不及下氣地說:“什麽叫算好上了?既然喜歡人家，就去她家提親，章程，阿姨正等著抱孫子呢，你得抓緊點。”

　　吳小蓮不像她這麽沒心沒肺，一臉同情地說:“是啊，既然好上了，把人家扔山溝裡算什麽事?”

　　章程臉上流露出一絲甜蜜的笑意，端起稀飯碗解釋道:“因為盧家灣的孩子需要她，她自己也想把三年堅持下來。喜歡歸喜歡，但我不能太自私，所以現在只能這樣。”

　　出去一圈就交了個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好奇心比誰都強的陳寶琳哪肯就這麽放過他，一臉好奇地追問道:“那你們是怎麽好上的?”

　　“她支教，我當志願者，整個學校就我們兩個年輕人，一放學乾脆就剩我們兩個人，洗衣做飯，朝夕相處，就這麽簡單，很平淡的，沒你想得那麽驚天動地。”

　　條件那麽艱苦，兩個年輕人在一起的確很容易摩擦出火花，可這樣的感情經得住考驗嗎?想到兩個人天各一方，吳秀蘭有些擔憂:“三兒，現在時髦自談，時髦自由戀愛，我不會干涉你們，再說姑娘長這麽俊俏，我是打心眼裡喜歡。可想到兩個人離這麽遠，一等還是三年，我心裡就不踏實。”

　　章程喝了一小口稀飯，笑問道:“媽，你跟我爸那時不也一樣嗎?”

　　吳秀蘭連連搖頭道:“不一樣，我和你爸那是結了婚的。”

　　陳寶琳唯恐天下不亂，冷不丁來了句:“而且軍婚受法律保護！”

　　章程被搞得啼笑皆非，放下碗筷問:“媽、寶琳姐，你們是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夏瑤?”

　　“都不放心。”

　　“是啊，出去一個月就交上一個女朋友，三年還不知道要交多少個呢?章程，不是寶琳姐說你，既然跟人家好上了，就要對人家負責，不許始亂終棄，不許當陳世美！”

　　“我像那種始亂終棄的人嗎?”

　　“知人知面不知心，這種事誰也說不準。”

　　想起臨走前那晚立下的海誓山盟，章程會心地笑道:“經得住考驗的愛情才是愛情，我相信我自己經得住考驗，也相信夏瑤經得住考驗。再說三年時間又不長，一眨眼就過去了。何況三年裡又不是不見面，慈善基金會年底就有個山區教師培訓計劃，她會跟其他山區老師一起來，到時候我一定把她帶回家讓你們把把關。”

　　“真的?”聽說未來的兒媳婦要來，吳秀蘭欣喜若狂。

　　“嗯，”章程微笑著確認道:“我們約好了，她肯定會來，所以我這兩個月要努力工作，不然沒時間陪她逛街。”

　　“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章程，我怎麽沒見你陪阿姨逛過街?”

　　好也是她，醜也是她，那麽多事情要做，章程可興趣跟陳寶琳鬥嘴，三口兩口喝完稀飯，起身道:“八點半要參加香江公司主管以上例會，十點整要趕到區政府見孔區長，下午四點半總部還有個碰頭會。媽，中午我不回來吃飯了，等從德國回來後再跟你說夏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