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日晚上7點，坐落於三裡屯北小街一號的沙特駐中國大使館內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十分鍾前，沙特駐華大使葉海亞-本-阿卜杜勒-克裡姆-宰德，剛代表沙特國王向章程授予了“阿卜杜勒-阿齊茲國王勳章”， 以表彰他為沙中、沙港關系及沙特科學發展做出的卓越貢獻。

　為體現沙特政府對授勳儀式的重視，大使先生早在三天前就向中國外交部和美國、英國、德國、法國、西班牙、俄羅斯、科威特、約旦、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等國駐華使節發出邀請，連nb電氣(中國)公司總裁傑克、nb電氣駐bj代表兼中國公司副總裁阿塞納溫格都在受邀名單之內。

　雖然中沙已建交兩年，但中沙關系卻一直很冷淡。極少舉行活動的沙特使館，在這個時候給章程授勳，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中央極為重視，不僅欣然接受了邀請，還派剛奉命召見美國駐華大使芮效儉，對美方的無端指責中國行為提出強烈抗議的的外交部長助理孫華秦親自出席。

　早在昨天上午，麥特布王子就打聽到這個授勳儀式，是白宮為盡快解決“銀河號事件”而極力促成的。除了沙特大使葉海亞這位主人之外，還特別請與nb電氣關系同樣不錯的科威特駐華大使當說客。

　餐會剛剛開始，還不到談正事的時候，禮貌地接受完二十多位駐華使節的祝賀，章程就端著盤子與一別兩年的科威特大使費薩爾-拉希德-賈西姆-蓋斯攀談起來。

　“……重建進展非常順利，委員會還對交通、電力、通訊和供水等基礎設施進行了一次重新規劃，而這一切完全得益於油田大火能夠在那麽短時間內被撲滅。章先生，埃米爾和首相閣下不止一次的在公開和非公開場合盛讚您、您的公司和您的實驗室。副首相閣下還並委托我真誠地邀請您。出席明年的解放塔竣工儀式。”

　在科威特城電力搶修和油田滅火期間，章程與費薩爾打過不止一次交道，只是沒想到他會被派到中國來擔任大使。

　他佩服的人不多，眼前這位一臉誠懇的阿拉伯人就是其中一位。不是因為他的職位。也不是因為他的外交能力。而是佩服他學語言的天賦和毅力。

　作為一個外交官，熟練掌握一兩門外語很正常。

　然而。費薩爾大使不僅精通英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波斯語，還能聽懂意大利語和中文。各種宣傳和報道中，懂八國語言的傳奇人物不在少數，但章程真正遇到的、打過交道的就他一個。

　章程放下盤子。緊握著他的手道:“大使先生，這是我的榮幸。請轉告副首相閣下，竣工儀式我一定會出席。”

　“謝謝，非常感謝。”

　費薩爾回頭看了一眼正與美國大使談笑風生的nb電氣(中國)公司總裁傑克，湊到他耳邊低語道:“章先生，來之前副首相閣下特別委托我轉告您，科威特政府願為nb電氣解決銀河號事件提供一切幫助。”

　事實證明。由於先入為主的關系，導致對美國形勢的判斷嚴重不足。

　後世事件發生之後，美國**輿論一邊倒，千奇百怪的消息滿天飛。搞得清楚的說“銀河號”上載有可製造化學武器的化工原料。搞不清楚的乾脆瞎猜，有的說船上有核武器，有的說有導彈、還有小報聲稱載有化學武器。

　在美國沒有自己的媒體，或許也沒想過通過美國媒體進行澄清，中國政府當時是百口難辨，只能任由事態進一步惡化。

　而nb電氣接手廣都遠洋運輸公司之後，不僅能通過bnb新聞網第一時間進行澄清，還可以通過nb醫療的“烏龍事件”，以及圍繞著奧運的一系列巧合，把美國的主流引導至有利於自己的方向。

　並且通過幾大國際航運組織，把一起針對中國的政治事件，演變成一起有關於國際公法的國際法律事件，連聯合國相關組織都對此保持高度關注。

　現在最頭疼的不是nb電氣，也不是中國政府，而是搬石頭砸自己腳的美國，章程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大使先生，盡管現在亟需幫助的不是我，但我還是要對副首相閣下表示最衷心的感謝。”

　費薩爾大使禁不住笑道:“他們顯然需要檢討下他們的外交政策。”

　“我相信總統先生應該會作出正確的決策，要不也不會有今天的餐會。”

　“您都知道了?”

　“這一點顯而易見。”

　“章先生，您不去當外交官太可惜了，”費薩爾端起果汁朝正往這邊掌握的美國大使打了個招呼，旋即轉過身來不動聲色地說:“政治是妥協的藝術，章先生，不管為了您創建的公司，為了您的實驗室，還是為了bj申奧，我認為您都應該作出一些妥協，比如坐下來共同尋求一個體面的解決方案。”

　再鬧下去對誰都沒好處，章程當然希望能盡快結束，想了想之後低聲道:“大使先生，正如您所知道的，公司的態度一直很積極。尤其在新聞報道上，bnb新聞網一直保持著極大克制，我實在想不出還要作哪方面的妥協。”

　見站在側門邊的沙特大使葉海亞朝這邊微微點了下頭，費薩爾放下果汁說:“所以才需要坐下來共同探討，而現在就是一個機會。”

　章程低聲問:“三方，還是四方?”

　“四方會談應該更好一些，畢竟中方也牽涉在內。”

　中、美和nb電氣三方會談，沙特和科威特當和事老，屬於單獨一方。表面上看對中方和nb電氣似乎不太公平，畢竟事件是美方先挑起來的，但人家拳頭硬、實力強，能主動放下身段尋求和解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章程不想夜長夢多。一口答應道:“沒問題。”

　使館會議室在二樓，保安極為嚴密，除了美國駐華大使芮效儉、美國駐華大使館參讚艾賽亞-鮑曼，中國外交部長助理孫華秦以及兩位阿拉伯國家大使外。就章程和nb電氣(中國)公司兩位副總裁。

　會談的發起者沙特大使葉海文先打破了僵局。用一口流利地英語說:“先生們，圍繞著nb航運貨輪‘銀河號’所發生的一切。已經嚴重影響到美中兩國的外交關系，影響到包括美國、中國、沙特、科威特和香港在內的國家和地區的經濟發展，我衷心地希望諸位能夠放下陳見，就如何解決該事件展開友好磋商。”

　孫華秦看著對面的芮效儉。面無表情地說道:“大使先生，這也是我們中方一慣的立場。”

　美國大使芮效儉翻看記錄本，抬頭看了一眼兩位阿拉伯國家大使，又側頭看了看章程、傑克和阿塞納溫格，才一臉嚴肅地說道:“先生們，在正式開始之前，我想再次確認一下。銀河號貨輪上有沒有可作為化學武器原料的硫二甘醇和亞硫酰氯。”

　上午才從滬江匆匆趕來的傑克，從公文包裡拿出一疊貨單，往他面前一推，“這個問題我公司總裁吳金華先生和美洲公司總裁亨利-皮爾斯先生已強調過無數次。並承諾在達成由誰承擔經濟損失的前提下，願意接受國際航運組織、聯邦政府、第三國際政府和新聞媒體的聯合調查。

　另外作為一個美國公民，我為圍繞著‘銀河號’所發生的一切感到恥辱。大使先生、鮑曼先生，恕我直言，這次你們又幹了一件蠢事。如果聯邦政府再不收回之前的指控，再不就該事件對我公司公開道歉，我們不介意通過司法途徑維護我們的聲譽！”

　在顧先生親自去清水灣半島請自己出山之前，誰也沒想過會旗幟鮮明的支持bj申奧，更沒想到會“銀河號事件”。調傑克去滬江擔任中國公司總裁，原本是想讓他這個“洋大人”去對付那些居心叵測的中國官僚。

　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幾枚籌碼一扔，中國的事情就解決了，根本用不著他再去據理力爭，反而讓他這個美國人去對付美國政府。

　看著章程端著果汁，優哉遊哉的樣子，芮效儉冷冷地說道:“總裁先生，問題是我們有確鑿情報。”

　事件發生之後，nb電工、nb電氣成套和nb航空股價暴漲，傑克的個人資產也隨之而水漲船高，可以說這一切都是拜美國政府所賜，傑克真想親他一口。

　但現在是維護公司利益的嚴肅談判，作為全權處理該事件的中國公司總裁，他可不想讓章程和公司董事會失望，不禁冷哼了一聲，反唇相譏道:“大使先生，我有理由認為您所謂的情報很可能是一美買的。要不是公司與總統先生一直保持著良好關系，我真想建議章先生從‘nb科學與教育基金’中，拿出一部分設立一個‘nb情報基金’，專門給聯邦情報部門提供資助。”

　四方談判變成了美國的內部事務，外交部長助理孫華秦被搞得啼笑皆非。

　芮效儉也意識到這麽下去不行，與剛上任的使館參讚、事實上的總統特別代表艾賽亞-鮑曼對視一眼，不無尷尬地提議道:“在正式磋商之前，我想與章先生和nb電氣兩位總裁就幾個問題進行下單獨探討。”

　孫華秦樂了，合上一個字都沒記錄的會議紀要，起身道:“我可以回避。”

　沙特大使葉海文不失時機地建議道:“孫先生，大使先生，我剛收藏了幾件中國工藝品，就在隔壁。”

　“工藝品，那我一定要去看看。”

　中國外交官和兩位阿拉伯國家大使剛走出會議室，芮效儉一臉誠懇地說道:“章先生，總統先生委托我向您問好，並對圍繞著‘銀河號’所發生的一切表示遺憾。”

　章程不置褒貶的點了下頭，坐直身體說:“大使先生、鮑曼先生，盡管我一直忙於協助bj申奧，但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並非一無所知。nb電氣美洲公司的幾位顧問告訴我，事情發生之前總統先生的確不知情。之所以出現如此尷尬的局面，完全是防擴散中心一手造成的。”

　冷戰結束後，緊繃了幾十年弦的美國政府一下子失去了對手。

　於是成立了一個以助理國務卿洛德為主持人的各部門聯席會議，專門負責中國的人q和貿易問題。另外。成立了一個以戈登-科勒為首的防擴散中心。其成員包括中央情報局、軍方、國務院等部門人員，專門對付中國對外擴散武器問題。

　中情局搞到情報。防擴散中心那個本來就是專門對付中國的部門如獲至寶。像這樣的“小事”，對華態度一直非常強硬的國務卿克裡斯托弗和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萊克，根本用不著通過總統就有權作出決策。

　畢竟在他們看來情報那麽“確鑿”，只要警告一下。“做賊心虛”的中國政府就會想方設法讓“銀河號”返航，誰也沒想過情報的真實性，誰也沒想到國內輿論會朝相反的方向發展。

　現在美國政府內部已經形成了兩派，幕僚長、國防部長、總統法律顧問和科學顧問認為情報有很大問題，不能再錯下去;以國務卿、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為首的一幫“鷹派”，認為連貨單號都清清楚楚的情報，真實性毋庸置疑。不能就此退縮。

　國會也分成兩派，但認為情報有誤的佔大多數，從事件發生到現在，每天都有委員會召開有關於“銀河號事件”的聽證會。把中情局長搞得焦頭爛額。

　此外，在人q與貿易掛鉤的問題上，白宮又面臨企業界的反對，可以說克林頓總統上任後的一系列對內和對外政策“不得人心”。

　芮效儉心裡明白中央情報局的情報肯定有誤，事態發展很可能將以美國的難堪而告終。不止一次地向華盛頓申述他的看法，認為船上不會有化學武器原料，最好低調了結此事。同樣感覺苗條不對的克林頓不想失去公眾信任，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會談。

　“章先生，您的消息非常靈通，正如您所說的一樣，如果銀河號上的確沒有違禁化學品，那防擴散中心和情報機構就要承擔相應責任。”

　芮效儉頓了頓，開誠布公的說:“我想您和您的公司也不希望事態進一步惡化，可以說怎麽妥善解決這一問題是眼前的當務之急。”

　“這一點毫無疑問。”

　“章先生，您認為銀河號有沒有返航的可能性?”

　這就表明，美方已感到心虛，最初是提出檢查貨物，現在卻要“銀河號”返航，試圖以此躲避公開檢查，到時候就算中方和nb電氣宣布船上沒有裝載美方指控的化學物品，他們也可繼續造謠，讓中國政府背黑鍋。

　至於對nb電氣，或許會給予一些補償，比如在伊拉克禁運問題上，給nb電氣開一道小小的門縫。畢竟涉嫌銷售和運輸的公司多了去了，東芝被調查過那麽多次，連美國回聲星通信公司都這方面的前科，況且nb航運只是承運方，完全可以推得一乾二淨，不會影響到nb電氣的聲譽。

　章程豈能不知道他打的什麽如意算盤，斷然拒絕道:“大使先生，吳金華先生不止一次的表示，nb電氣是一家有擔當的公司，不僅要對相關國家政府負責，要對股東和公眾負責，同時也要對客戶負責。把客戶的貨櫃在規定時間內，運送到規定地點是nb電氣的責任和義務。如果連最起碼的契約精神都沒有，那nb電氣今後怎麽在全球范圍內開展業務?”

　主動權在人家手裡，芮效儉不得不低聲問道:“那您認為怎麽處理比較合適?”

　章程沉思了片刻，提議道:“我認為聯邦政府不能一錯再錯，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漏洞百出的情報上，並對事件進行冷處理，撤回跟蹤監視‘銀河號’的軍艦。由nb電氣邀請國際航運組織、第三國代表以及包括nb實驗室、斯坦福大學在內的專業研究機構，在卸貨時進行公開檢查，以證清白。”

　美國政府發了話，nb電氣老老實實的自我檢查，給足了面子，無損美國政府的權威。而且人家說得很明白，不會邀請新聞媒體參與，盡可能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艾賽亞-鮑曼脫口而出道:“海軍可以撤，但我們的人需要登船。”

　“可以，不過開箱檢查所產生的費用必須由聯邦政府程度，否則吳金華總裁無法向股東交代。”

　芮效儉大使可不認為章程會輕易作出這麽大妥協，禁不住問道:“章先生，除了檢查所產生的費用之外，您還希望聯邦政府做些什麽?”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章程既沒要求總統給國會施壓，阻止國會通過抵製bj申奧的法案，也沒有提出類似於處理nb醫療烏龍事件時的利益要求，而是似笑非笑地說道:“今天下午，財經頻道對nb電氣市值進行了一番估算，邀請的華爾街資深分析師認為事件發生前，nb電氣如果整體上市，市值可能在65億至70億美元之間。而如果現在上市，那市值很可能會超百億。該做的防擴散中心都幫nb電氣做了，我想吳金華先生不會再提出其它要求。”

　美國沒贏，中國也沒贏，卻讓nb電氣成了唯一的大贏家。

　雙方達成共識，再次把中國外交部長助理孫華秦和兩位阿拉伯國家大使請回會議室，經過近兩個小時的討價還價，最終確定了事件的解決方案和宣傳口徑。

　回國際會議中心的路上，傑克終於忍不住問:“章，我們完全可以做得更好，要求得更多，你為什麽就這麽放過他們?”

　章程摁下車窗，看著路邊的一排舊樓笑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如果再鬧下去，必然會影響到bj申奧，而bj要是輸給悉尼或柏林等競爭城市，那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將會成為無用功。”

　一個城市的基礎設施建設，需要多少電氣設備?

　nb電氣不是白幫bj申奧的，連國外媒體都預測一旦bj贏得舉辦權，那nb電氣不用花一分錢就能成為bj奧組委最大的合作夥伴。

　傑克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不禁開懷大笑道:“嗯，綠色奧運、科技奧運，怎麽能沒我們的參與?章，我強烈建議贏得舉辦權後你留在bj，加入奧組委，把所有業務全部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