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交錯,鋪著華麗銀絲紋餐布的桌面上,一道道佳肴被擺了上來。大部分都是新鮮的肉類佳肴,而最後上來的,是一道炒青菜。雖然青菜的葉子有些萎了,賣相不好看,但在初春,大部分農地也只是剛撒下菜種的時節裡,能出產青菜的地方只有一家:灰石村。
“冬天裡產出蔬菜……黑土城最近的特產。”索西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後他用銀筷子在青菜盤子裡夾起一根:“我一直以為,做為一名靈魂深思者,我們能做到的事情已經很多了,比如說,建築,服飾,各種武器的改進,糧食增產等等。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靈魂深思者,居然能在大冬天裡種出青菜。春生冬寂,這是嚴聖人說的天地至理,可陳閣下卻是一個小小的手段便將嚴聖人的話給……”
索西說到這,咳嗽了一聲,有些話在這種場合他說不出口,然後他示意仆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接著說道:“自從上個月,我看到這些蔬菜之後,我一直有個想法,如果我們靈魂深思者的知識一代一代積累下去,是不是會有一天,重現上古時代魔法世紀的輝煌?”
烏迪爾遲疑了一會,說道:“難啊,上古魔法世紀的技術實在是……”
場中人都是一陣沉默,對黑暗文明來說,二十二世紀的科技,只能用魔法一詞來形容,科技樹的差距實在太大,這時的後人,完全無法想像,上古世紀的人類,是如何做出那些形形色色,精致到極點,他們根本不知道用途的道具。光是最常見的魔法水晶(建材玻璃),和奧哈裡鋼(鉻鈷合金),他們靈魂深思者研究了千多年,一點進展也沒有。
陳賢頌卻是很輕松地說道:“當然可以,任何文明的都需要積累,二十二……上古世紀的知識肯定也是經歷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到達那種程度。我們所需要的,只是時間。”
這在二十二世紀,是最正常不過的說辭,也是那個時代的人都明白的道理。但在這裡,卻顯得有些誇大了,一個人居然敢代表一個文明,一個種族說出這樣的話來,似乎顯得有些不自量力,如果是個名氣極大,年紀老成的人還好說,可陳賢頌卻偏偏‘嫩’得很。
克勞德嘴上連連說著:“確實就是這樣。”的話,但心底還是有些輕蔑起來,雖然他掩飾得很好,瞞得過陳賢頌等同齡人,可卻瞞不過索西和烏迪爾兩人活了幾十年的老人。
烏迪爾還好說,只是在心中笑笑,他覺得自己的學生說得相當有道理,但他管不了別人的想法。索西則是心中歎了口氣,自己這個學生算是有些天份,只是太高傲,表面上很溫和,但實際上不太看得起同齡人。
烏迪爾的學生陳賢頌,先是生態農業圈理念,接著是水車製作圖,現在又弄出了冬季蔬菜。就連總會都向他發出了隆重的邀請。克勞德也弄成了一些小玩意,可雙方相比之下,則顯得微不足道了,他打定主意,以後找個機會,好好教育一下自己這個心高氣傲的學生。
和克勞德的外熱心冷的態度不同,索西的另一個學生,西格伊爾則是對陳賢頌很感興趣的樣子,
她圓圓的眼睛,大部分的時間都粘在陳賢頌的身上,聽到陳賢頌的話,深以為然。克勞德的輕屑之意並不明顯,所以這餐飯主客都吃得其樂融融。晚飯過後,數人喝著茶,坐著聊了一會,索西時不時用些巧妙的話考究陳賢頌的知識,然後他發現,陳賢頌異常淵博,相比之下,自己兩個學生倒是疏淺了些。最後他不得不感歎,自己的老朋友收了個天份好得出奇的學生。
不過在其間,最引人注目的人還是白敏,陳賢頌要吃的東西,她都會不著痕跡地搶先一步,夾過來輕輕嗅上幾下。一兩次別人沒有發現,但次數多了,同桌的人就發覺了。這是明顯在試毒,若是換作一個男護衛這麽做,主人肯定會不喜,但白敏極其貌美,氣質又好,他人看著,只有羨慕的份,就連索西這老人都嘖嘖讚歎了兩聲。
按近深夜的時候,宴會也到尾聲了,索西師徒三人找了個借口離開了。陳賢頌洗漱之後,躺在床上,正欲吹燈睡覺,白敏卻走了進來,她身穿著乳白色的睡衣,然後也鑽進了被窩之中。
“芊心姐不是讓你不和我一起睡嗎?”陳賢頌側身躺著,看著眼前近得呼吸可聞的少女,慢慢伸手出去撫摸對方柔順的長發,手感極好。
“在外面,保護你是第一優先序列。其它的事情都不重要。”白敏毫無表情,慢慢說道。
還是和剛從培養槽時出來一樣冷靜的姓格。陳賢頌笑了笑,雙手摟著少女,感受對方溫暖柔軟的身體。漸漸的,數個月前那種古怪的衝動又從心底冒出,他看著近在眼前粉色櫻唇,忍不住腦袋湊了上去。
這次他吻得很慢,也很輕,似乎是品嘗著極為甜美的糕點。少女先是睜著大眼看著他的臉,十數秒後,就閉了起來,任對方施為,再過了十數秒,少女的身體開始輕輕顫抖。陳賢頌感覺到了,他有些臉紅地松開女孩子,道歉道:“不好意思,沒經過你同意。”
少女黑黑的眼睛一直盯著她,視線在他的臉上停留了很久,沒有說話,最後輕輕閉上了雙眸,似乎是想睡覺。
陳賢頌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了聲,經過剛才那美好的長吻,他身體中冒出的欲望似乎消失了,現在他心中反而湧出了種奇怪的柔情,促使他很自然的摟著女孩子,然後安靜地閉眼睡覺。
似乎是過了很久,他就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白敏很低聲地問了句:
“味道……好嗎?”
陳賢頌沒聽清楚,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借著窗戶透進來的微弱月光,發現白敏的眼睛是閉著的。
做夢嗎?陳賢頌嘀咕了一聲,又睡了下去。
沒多久之後,白敏的眼睛突然睜開了,她靜靜地看著摟抱著自己的男孩,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過了很久很久,陳賢頌都發出了熟睡的微鼾聲,她的眼睛中開始流過急速明亮的數據帶,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第一次大幅度地皺起了眉頭,淺淺的低語中有不可抑止的擔憂:“知識庫中,無法搜索到如何取悅男姓的房中術……數據未被錄入。”
當然,這樣的話,熟睡中的陳賢頌是無法聽到的。
第二天,陳賢頌被穿好了女仆衣的白敏搖醒,在後者的幫助下,穿上衣服,搖搖晃晃地下了樓。底下,索西和烏迪爾早在坐在一起聊天了,老人都因為身體關系,都是睡得早,起得也早。
向兩位老人禮貌地打了聲招呼,白敏則是一言不發地站在陳賢頌後面。沒多久,克勞德和西格伊爾也來了,數人一起吃過早餐後,烏迪爾向陳賢頌說道:“我打算在這裡多待一天,和老朋友聚聚,明天再出發,你可以到外面走走,清溪城的建築風格,還有裁縫技藝和我們黑土城有很大不同,多看看闊一下視野也好。”
陳賢頌點點頭。
索西這時候說道:“克勞德,西格伊爾,你們帶陳賢頌閣下在城裡走走。”
“很樂意效勞。”克勞德站了起來,向陳賢頌行了個禮,但他的余光一直在瞄著白敏。
西格伊爾也站了起來,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三人出到門外,白敏走在陳賢頌的左邊。
“呼,終於輕松了。”走在大街上,穿著白色協會袍子的西格伊爾長長吐著氣,使勁地伸了伸懶腰:“在兩個老人面前,拘謹死了。”接著她將視線移向陳賢頌:“陳閣下,你似乎在我們的老師面前表現得很輕松呢,難道你不害怕嗎?”
陳賢頌倒是奇怪了:“我為什麽要怕?”
“他們是老師啊,而且還是兩個。”西格伊爾驚訝地說道。
“我為什麽要怕老師?”陳賢頌依然無法理解對方的思維。
在旁邊的克勞德輕笑了一聲,說道:“西格伊爾, 你怕老師不代表別人也握啊。別就拿這個問題為難陳賢頌閣下了。”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怕索西老師。”西格伊爾哼了聲,有些不岔地說道:“就是平常裝得比較好而已。”
聽到這話,克勞德苦笑不已。
三人都穿著靈魂深思者長袍,路上行人見到他們三人,都會下意識地讓路,過往的馬車也會放緩速度,慢慢從旁邊繞過。
“陳賢頌閣下有什麽愛好嗎?”西格伊爾看著旁邊的少年,眼中全是好奇的探究:“我們既然負責為你帶路參觀清溪城,當然要知道你的興趣才好決定目的地。”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清溪城有什麽特產嗎?”陳賢頌一邊走一邊問道。
“果酒。”西格伊爾笑道:“我們清溪城擁有最好的釀酒用水,我們還有全凱特最好的果酒街,那可是我們的驕傲,現在就帶你去看看吧。”西格伊爾似乎興奮起來,她毫不顧忌地拉著陳賢頌的手,就向前小跑。
白敏的目光落在兩手相交的手上,有些皺起了眉頭。昨晚陳賢頌和克勞德見面握手時,她也皺起了眉頭,但兩次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昨晚的皺眉似乎是有些戒備,現在的皺眉則是顯得有些不開心。
克勞德一直在用余光觀察著白敏,見狀眼中似乎有些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