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史老大人,典史老大人,好消息,特大好消息啊!”
與縣衙只有一牆之隔的一座三進府邸之中,潑皮周恭秋興奮的一邊跑著,一邊高聲呼喊著。告訴自己的首領,這個好消息。紅光滿面的他,也許是太過興奮,嘴角張大,兩撇八字胡,都立了起來。
府邸之內,身穿儒衫的張繡,正在客廳招待著某人。聽到周恭秋這喜形於色的高聲呼喊,嘴角微微上揚。右手猛的緊握拳頭,開心的笑了起來。
不用說都能知道,能夠讓周恭秋如此失態的事,也只有關於那個人的了。看來在知府大人的強壓下,縣令李沂也扛不住了。
當下舉起手中的酒杯,對著席上的賓客說道:“佟掌櫃,還是你高明。這不,喜訊傳來。到時候,我升官,你發財,哈哈哈,各取所需啊!”
席上之人也站了起來,這才發現,身穿五福臨門衣,手帶瓊玉扳指,兩眼似綠豆。這不就是,被王家趕出來的佟掌櫃。
原來他和張繡沆瀣一氣,準備陰朱桓玉呢。
‘砰’的一聲,激動的周恭秋幾乎就是將門撞開了。
要知道只要把朱桓玉搞倒,到時候他就可以做個胥吏什麽的。這可是典史老大人答應了的,那個時候他就可以風光的回周家了。
再也不用擔心,被周家的族人指著脊梁骨罵了。到那時候,就算是罵,也不敢當面,只能偷偷的暗地裡說說而已。
再說,現在張典史可是被知府大人罩著。知府大人為什麽會罩著張典史,平白無故一位五品大員怎麽會如此關照一名小小的不入流的九品典史呢。原因很簡答啊,知府大人家的小小姐,看上了張典史。
想到以後張典史升官之後,自己的身價,也就隨之水漲創高。到時候周家,也許還要靠自己才能夠發揚光大呢。
破門而入的周恭秋,看著羅漢床上,還有另外一個胖子。
畢竟也是家族出身,小小的禮節還是懂的。
“典史老大人,這位貴客,小人孟浪了。”說著朝張繡鞠了一躬,然後又朝佟掌櫃鞠了一躬,卑微的語氣,諂媚的表情,將一個小人演繹的淋漓盡致。
張繡此時心情大好,昨天剛剛收到了知府小姐的鴻雁傳書。前天還有八大家族的執事佟展櫃,前來跟自己共謀發展。今天更是聽到那個,該死的,搞得自己灰頭土臉的書生,終於下大獄了。
“呵呵,恭秋就不必如此做做了,這裡也沒有外人。來來來,我給你引見一下。這位可是山西八大家族,范家在長沙的執事佟展櫃。”說著又朝佟掌櫃說道:“這位可是我手下的左臂右膀,周恭秋,周家唯一一個識時務者。”
“佟掌櫃好!”
“周小哥好!”
周恭秋聽了佟掌櫃的話,心中就有了計較。要知道雖說他是范家的執事,可是只要是有些心思的人。遇到這種介紹的話,就算是違心恭維。也會稱一句‘周大人好’。
可是這個佟展櫃,竟然如此自視甚高。看來要跟張典史提個醒,別糾纏太深。不然的話,憑借佟掌櫃的個性,總有一天會得罪不能得罪的人。到時候受牽連,就不好了。
“還是張典史厲害啊,二十歲的進士。在我大明朝,也是一宗美談啊。堪稱一代神童啊!”
佟掌櫃這話,說的張繡心中那個美啊。簡直無法言語,這也是他最得意的地方。
明朝,最喜歡神童了!
這也是他在中了進士之後,口出狂言,得罪了當朝的巨孽。還只是被貶到湘鄉,甚至還做了官的原因。要是換一個四、五十歲的進士試試,鐵定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知府之所以看中他,知府小小姐看上他。還不是看中他的才華,看在他是神童的面子上。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不用說大家也知道。那就是那個當朝巨孽,下野了。知府才敢如此,不然的話,就算借他一個膽子,知府也不敢啊。
“佟掌櫃太抬舉了,不過,二十歲中進士,卻是是繡此生最為自豪的事。想我五歲識字,十歲進考場。十五歲一等秀才,十八歲的舉人,二十歲的進士。在本官的故鄉,雖不說後無來者,至少是前無古人。”
“為了這神童之名,當滿飲此杯!乾!小的就先乾為敬。”
這個時候周恭秋恰到好處的一錘定音,人家佟掌櫃還只是說堪稱神童。他就直接用神童來稱讚張繡,說的那個斬釘截鐵。
張繡滿意的看著周恭秋,點了點頭。
要不是這個潑皮,自己也不會連夜逃走,更不會有現在的成就。搞定了朱桓玉,縣令豈能不受到牽連。
後面還有知府女婿,這個頭銜在撐腰。
哈哈,二十五歲的縣令!
想想在我大明朝,三百年的歲月,也甚少看到。
“乾!”張繡頭向上一昂,滿滿一杯酒直接往嘴裡倒去。他實在是太高興了,李白說過‘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張繡覺得,這說的就是自己啊!
升官,發財,娶老婆!人生三大樂事,眼看就要實現了。
佟掌櫃聽了周恭秋的話,眉頭微微一皺,有些不喜。這個潑皮竟然敢搶自己的台詞,還有這個張繡。要不是本掌櫃給他點播,他能夠這麽快就拿下周家的那個女婿?
張繡,一個吃軟飯的書呆子而已,竟然要我如此對待。要知道在長沙府,知府大人,對我也是客客氣氣的啊。
不過佟掌櫃就算是再自大,也還是知道基本的分寸的。這些不爽,只是埋在心頭而已。對他來說,目前最重要的是搞到肥皂的配方。至於這小小的典史,以後有的是機會搞他。
“乾!”佟展櫃想到這裡,也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掩藏在微笑面孔下,那雙綠豆大的眼中之中,盡是怒火。
“佟掌櫃,你說接下來該怎麽辦呢?”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張繡若有所思的問道。
‘啊!’佟掌櫃明顯大吃一驚,這個,這個問題,可沒有在張梁給自己的劇本裡面啊。
當下心中微怒,不屑的指責道:‘這個張繡,真是個草包。我都幫他將朱桓玉拿下了,他竟然還來問我接下來怎麽辦?他就不會動動他的木頭腦袋,自己想想。什麽都靠我,怪不得被一個書生整的,狼狽逃竄。’
他完全就忘了,這一切都是張梁教他的。連稱讚張繡,都是張梁的原話。至於那點播,你認為我們的佟掌櫃會去想,這麽複雜的問題嗎?要想這些,對於佟掌櫃來說,還不如去隔壁的人間居,多休息一下呢。
再說憑借他的關系,要是他能乾的話。他妹夫豈會將他,放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當然佟展櫃畢竟混了這麽多年,和稀泥的本事還是有的。笑了笑,恭維的朝張繡說道。
“張典史可是神童,小的又何德何能,在您面前衝大能。這不是豬鼻子裡插大蒜——裝相(象)嘛。小小的縣令和書生,憑借您的能力,還不是手到擒來。要知道,您可是神童啊!”佟展櫃說這話的時候,心中還加了一句‘吃軟飯的書呆子神童’。
被佟掌櫃這麽一說,張繡心想也是。自己可是神童,可不能讓一個商人小看了。
當下也笑了笑,不做過多的言語。對於這麽對付縣令,似乎他已經胸有成竹了。
佟掌櫃一想,張梁給的劇本,都已經演繹完了。自己這就可以告辭了,等張繡將縣令搞倒之後,自己再去周家。哈哈,一份天大的功勞就到手了。打那時候,看妹夫還怎麽說我不誤正業。
接下來的話題,就轉移到人間居去了。
酒飽飯足之後,佟展櫃就逃似的離開了張繡的臨時府邸。他深怕再多說一句,自己就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張繡看到佟展櫃走了,低頭沉思了片刻。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想計謀還真不是他的特長,比起四書五經八股文,難太多了。隻好將目光轉移到周恭秋的身上。
周恭秋不愧是潑皮出身,對於看人眼色,可是在行的很。這不,張繡還沒說話,周恭秋就湊了上去。
“典史老大人,現在您可是代表著知府大人。就算是縣令李沂,見到你,也要低了三分。 ”
聽到周恭秋這麽一說,張繡眼神一亮。‘是呀,我現在可是代表著知府。比一個七品的知縣可是大多了。’想到這裡,他的腰杆都挺直了幾分。
“恭秋,你繼續說啊!”張繡很是心急,他可是老早就想到,那個李沂面前,威風一把了。要知道跟著姐夫主簿的時候,可沒少受縣令的氣。如今有機會將這個場子找回來,張繡豈能不興奮。
“等明天,大人你就直接衝到縣衙。然後要求縣令,將朱桓玉的案卷調出來。不管朱桓玉有沒有罪,您一口咬定朱桓玉就是有罪的。這是第一步,然後既然朱桓玉有罪。縣令至少就有一個監管不力,那他這輩子,都別想升官了。要知道,這可是湘鄉縣。如果我們能發現蛛絲馬跡,直接將縣令抓起來,說他和朱桓玉,官商勾結,然後定什麽罪,不就是您說了算嗎……”
不得不說周恭秋的整個計謀很挫,但是張繡想了想,又覺得整個計謀實在是太實用了。
他就是利用自己身後的知府,是個五品大員。而縣令,只是一個七品小官。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現在他代表著的人,可是比縣令足足大了兩級。
一想到明天,張繡的心頭就變得火熱。
“哈哈哈,李沂啊李沂,你也有今天。也有被我踩到腳底的一天,放心,你以前加在我身上的恥辱,我明天一定會加倍奉還的。明天,還真是充滿期待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