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萊州灣。
數騎傳令兵,拚命拍打坐騎,奔著蓬萊揚塵而去,羽毛白色勝雪的信鴿,從他們頭上飛過,大路上一座接著一座的通信塔,旗語不斷地傳遞著信息。
面對規模讓人窒息的龐大艦隊,岸上的守軍似乎全無反應。
一座座高聳的烽火台,沒有任何濃煙,岸上曬魚的食品廠工人,也在繼續工作,只是偶爾看向海面的驚慌眼神,暴露了他們的不安。
看似平靜的海灘後面,一座座的房屋工廠和山包後面,一隊接著一隊面色發白的縣兵和民兵正潛伏著,一個個雙手握著武器,虎視眈眈地盯著海面和通往大海的街道。
萊州港的海灘,還是太小,一旦開打,巷戰,不可避免。
下密與都昌的聯合工業區,沿著淮水和膠水一路擴建,已經建到了海邊,幾乎從萊州港一上岸,走過幾百米寬的海灘,就等於進入了聯合工業區。這支艦隊,直接就插到了北海集團最重要也是防禦最薄弱的地點。
只要被對方上了岸,陸地上的戰鬥就等於是直接在工業區內開打,會對北海國造成多大的損失不言而喻。
很不幸的是,就在今晨,負責守衛港口的海港炮兵營,才剛剛裝船離開萊州港,向蓬萊港的海軍基地轉移。
工業區內,並不缺炮。作為生產地,成品的霹靂炮和各種彈藥堆積如山,只是工業區內空白地方有限,霹靂炮佔地頗大,根本施展不開。所幸,工業區內的房屋都是統一規格的,搬空建築之後,民夫就開始拆屋。把屋頂一扒,牆壁清理掉一面,即可擺下一台霹靂車。
一時間,工業區變得熱鬧非凡。搬機械設備和東西的民工像螞蟻一樣,排成了兩條長長的人龍,從工業區一直延伸到下密和都昌,忙碌著把物資武器以及生產工具搬走,拆房子的民工也叮叮咚咚地忙得不亦樂乎。
正值飯點,左軍的後勤部很快送來了雞蛋餅和酸辣雜糧湯。
比起別的軍隊有啥吃啥,北海軍的後勤就顯得頗為講究。
士兵隨身攜帶的單兵口糧,是油條和雜魚乾,輕便而且有營養。而野戰廚房,製作的軍糧口味就更加豐富。
魚乾熬成白色的湯,倒入海帶、豆子、白菜、南瓜、野菜乾,佐以辣椒,白醋與北海國特有的青州鹽,味道及其鮮美,而且還驅寒。再配合林榮嘉從後世帶來的做法做出來的雞蛋餅,讓人食欲大增,百吃不厭。
神色冷峻的賈詡,站在瞭望塔上,看著底下的士兵開懷大吃,心情似乎緩和了些許。
北海國,現在三面環敵,情況很不妙。
南端的徐州戰場,佔用了北海國大量的精銳,現在正打得如火如荼,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而西端與袁紹接壤的劇縣前線,北海國相林榮嘉親率的青年近衛軍團與大漢皇朝最後的精銳——淳於瓊的邊軍,更是爆發了空前慘烈的劇縣戰役。一個清晨雙方陣亡超過二十萬人,生靈塗炭,血流漂杵。如此震動朝野之血戰,古往今來唯有戰國時代趙國與秦國的長平之戰方能比肩。
此時,北海國這台朝氣勃勃的戰爭機器,已經滿負荷運作,發出了咯吱咯吱的抗議聲,隨時會轟然倒塌。而這支由公孫瓚引來的邪馬台聯合艦隊,不僅僅昭顯了不甘失敗,蠢蠢欲動的公孫瓚的狼子野心,甚至還會是壓垮北海的最後一根稻草。
“公孫瓚啊公孫瓚,成大事者應不拘小節,你竟然記仇如斯,袁紹的刀都架在了你的脖子上了,你竟然還要勾結外族前來找晦氣,無論此戰結果如何,這個梁子,你過不去了!”
半眯著眼,看著耀武揚威的異國艦隊,一股衝天豪氣從賈詡胸中升起。
“我命令,下密都昌兩城,所有學過算術的學生,全部到各村落武裝部報道,所有成年男子,擔任輔兵,把我們所有的霹靂炮武裝起來,堅壁清野,等待徐州方向的援軍!”
“我命令,所有軍戶,不惜代價守住海岸線,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亦,萊州港一線,就是爾等之墳墓!”
……
岸上,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再加上情報中的北海國海軍不知所蹤,驚異未定倭人的艦隊未知深淺,不敢貿然進攻。
而有心拖延時間的賈詡,在邪馬台艦隊到達足足一個時辰之後,派去接觸的官方人員,終於乘著一艘小船姍姍遲來。
此時的萊州港,還駐守著四百余條箭船,只是,這種小船實在沒什麽震懾力,賈詡乾脆很光棍地派出了總參謀部的幕僚向寵,乘著民用小漁船前來接觸。
向寵登上了邪馬台旗艦——鶴翔號之後,見到了邪馬台的主帥,難升米。
“喲西,大漢皇朝的官吏,如此地年輕,莫非缺衣少食,無人到老乎?”難升米看到了尚未到立冠之年的向寵,嗤笑道。
向寵眉毛一揚,冷笑道:“呵呵,我北海國乃至大漢皇朝,天朝上國,接納四海諸國之朝拜甚為忙碌,爾等區區窮國小民,前來朝拜,我天朝只需要派出三歲小孩供爾等跪拜即可,念及你邪馬台,多年侍奉我天朝東側,尚算一勤勉的家奴,故不嫌爾等肮鄙,派我一個無品小吏前來,爾等家奴不速速向西叩謝天恩,還待何時?”
“八嘎呀路!”船上的邪馬台諸將,聽到向寵囂張到極點的家奴說,紛紛拔出武器就要砍向寵,被難升米擺手攔下。
“好一個囂張的小吏!”難升米冷哼道:“如今我強你弱,難不成你認為我邪馬台的聯合艦隊的上千戰船是紙糊的不成?”
“呵呵, 上千戰船,好大的威風,又如何?”向寵搖頭道:“你等是公孫瓚招來的,可不是大漢天子招來的,我不知道公孫瓚是如何遊說你等,但是這北海國相,卻是大漢天子金口禦封,你等前來攻伐,即為寇,呵呵!”
說到這裡,向寵那風輕雲淡的表情猛然一變,變成了駭人的猙獰,一步一步向難升米逼來:“犯我漢者,雖遠必誅,踏上大漢土地之日,就是你邪馬台滅種亡國之時!”
這猛然的一激,讓難升米倒吸了一口涼氣,登登登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哈哈哈哈哈!”看著難升米的窘迫樣子,向寵大笑出聲,未等惱羞成怒的難升米反駁,他揮手打斷,道:“寒暄免了,若是前來進貢,貢品交上,就夾著尾巴給我滾吧!若是來找死,那就隻管過去,前面,就是爾等葬身之地,滅亡之端,從此,再無邪馬台,哈哈哈哈哈哈!”
囂張,實在太囂張了,偏偏,難升米不知道如何反駁,剛剛組織了不少語言,不過是面對向寵的上一句的,隨後還被打斷了一次,惱羞成怒之下,氣急攻心,竟然喉嚨一甜,吐血倒下……
“將軍!”
“將軍!”
頓時,鶴翔號上亂成了一團。向寵施施然登上小漁船,離開了鶴翔號。身後傳來倭語的驚呼:“將軍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