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人靜靜地或坐或站於當地,除了偶爾的馬嘶之聲,再也沒有其它聲音,剛剛入伍沒多久的士兵瞪大了眼睛,看著遠處那一片枯黃,手抓著刀柄,眼中既有期盼,也有緊張老兵則不然,幾乎所有的老兵都眯著眼睛,抓緊一切的時間休息,養好精神,呆會兒肯定是一場大仗,惡仗,不養精蓄銳,呆會兒怎麽殺敵?這一次來的,可不是什麽東胡小部落的士兵,那可是東胡王庭的精銳騎兵
高遠眯縫著的眼睛霍地睜開,在這一瞬間,遠遠的天際之處,一條黑線出現在他的眸子之中,緊接著,隆隆的馬蹄之聲隱隱傳來而在這個時刻,老兵們幾乎同時睜開了雙眼,新兵們立刻激動起來
高遠起立,拔刀,隨著他一站起來,身後的士兵們轟隆一聲,全都起立,一百五十把刀從土中拔了出來
高遠舉刀,一百五十騎翻身上馬,一百五十把長刀高舉,同時一聲呐喊,長刀在空中虛劈一下,聚在一起的一百五十騎開始左右散開
高遠翻身上馬,長刀垂在體側,凝目注視著遠處那道隆隆而來的越來越近的黑線這便是名震天下的東胡王庭鐵騎了
阿倫達看到了裡許之外飄揚的交叉血色彎刀旗,聽到了那一聲如雷的呐喊,看到了陽光之下閃爍的刀光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猛地勒停了馬匹,隨著他的停下,身後千余騎兵依次停了下來,雖忙卻不亂,停下來的東胡王庭精銳騎兵們仍然保持著雁翅形的陣形,隨時都可以發動攻擊
"將軍,這些萬惡的馬賊在搞什麽名堂,看到我們,居然不逃。 難不成是想與我們硬鬥一場麽?"身邊一名騎兵將領不解地看著對面似乎從容不迫的馬匪,"不對呀,殺破天應當有近千騎兵,怎麽這裡只有麽這一點人馬?"
阿倫達呵呵地笑了起來,"狗屁不通的馬賊,居然跟我玩起了兵法?這有什麽難猜的,他其余的人馬。隱藏在我們的兩翼呢,等到我們衝過去與他們糾纏起來之後,兩翼伏兵一齊殺出來,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只可惜,他們不知道我們了解他們的底細"
"中間糾纏。兩翼突襲,想法倒是不錯,只可惜這也要建立在雙方戰力差不多的情況之下啊,一幫烏合之眾的馬匪,要想與我們玩這種花頭?"阿倫達身邊的這名將領大笑起來,"將軍,要不要我們就小小地滿足他一下。讓他看看真正的王庭騎兵是怎麽樣的?"
阿倫達冷笑一聲,"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你這種想法是要不得的殺破天縱橫十數天,盛名之下,豈有虛士?或許他沒有什麽戰法,但他們的戰鬥力並不差,看不起他。那是要吃虧的"
"將軍教訓的是!"雖然心裡仍然不服氣,但這員東胡將領仍不得不表示心悅誠服
"傅聰,你帶三百騎兵衝陣,我帶剩下的押後,接應你,同時防備他埋伏在兩翼的騎兵"阿倫達安排道
"末將領命!"傅聰重重地點點頭,縱馬出列。嗆的一聲,拔出腰間彎刀,怒吼一聲:"兒郎們,隨我殺敵!"
隨著傅聰一馬當先衝向裡許外的高遠陣列。其麾下三百騎兵齊齊呐喊,自雁翅形隊列之中縱馬而出,奔行百步,已重新列成了錐形的攻擊陣看到隆隆壓過去的王庭鐵騎,阿倫達滿意地點點頭
八百步,七百步,對面的敵軍毫無動靜,絲毫沒有衝鋒迎敵的意思,所擺出的陣形也讓阿倫達大惑不解,騎兵對戰,戰馬的速度是絕對不能忽視的,當一方衝鋒起來,達到一定的速度之後,另外一方的速度還沒有起來,在戰鬥之中是絕對要吃虧的殺破天不是戰場雛鳥,怎麽會犯這種錯誤
阿倫達的心沒來由的一跳
對面的高遠,看到阿倫達不是全軍突擊,而是分出了三四百騎來試探進攻,心中不由樂開了花,"好得很,不出老子所料,要是你全軍突擊,我還真是麻煩了,小子,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憑你一個東胡蠻子,也想跟我講兵法,玩死你不賠命!"
兩翼伏兵,在高遠的計劃之中,的確是要側擊阿倫達的,但不是現在,他最大的目的就是讓阿倫達看穿,從而留下足夠多的兵力來防備兩側,如此一來,高遠便可以利用先前設下的陷阱大量殺傷東胡騎兵,等阿倫達發覺不妙,全軍壓上的時候,自己在兩翼的伏兵這才會出擊,不過這個時候,自己可就是以多打少了
想想也是得意,這個東胡將領終於還是上了自己的當了如果來提是一個楞頭青,一上來就全軍壓上狂攻的話,說不定高遠倒是真會手忙腳亂了兩翼伏兵只能提前啟動,可這麽一來,就是一場在人數之上勢均力敵的戰鬥,而在戰鬥力上,自己可是比不上阿倫達的,那就要輸了
雖然在賭,但高遠卻有賭贏的信心,因為阿倫達是一個有經驗的將領,但有時候,經驗是會害死人的
六百步,五百步,殺破天的人馬仍然沒有動,阿倫達隻覺得一顆心活潑潑地跳了起來,事出反常必為妖,但此時,他已經無法叫回他的騎兵了,傅聰所帶的三百騎兵已經全速衝刺了起來
四百步,三百五十步,戰場這寂響起了尖厲的嘯叫之聲,阿倫達的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他清楚地看到,在遠處那片七零八落的糧車最後端,數十道黑線閃電般地射出正在衝鋒的東胡騎兵便象在狂奔之中遭到一柄重錘重擊一般,陡然靜止,然後墜下馬來
"床弩!"他瞪大了眼睛,殺破天怎麽會有床弩?他在搶劫的過程之中,怎麽會帶著沉重的,不易移動的床弩?這不可能
不但是他認為不可能,正在衝鋒的傅聰也覺得不可能,但他的感受可比阿倫達要強多了,剛剛這一輪弩箭的洗禮,他從鬼門關中撿了一條命回來,竟然沒有一支弩箭是對準了他的,最近的一支也隔著他有數米之遠
第一輪臂張弩的射擊,東胡王庭騎兵墜馬二十余人有的人是被臂張弩直接命中,有的是戰馬被射斃,從馬上一個倒栽蔥跌下來,如此快的速度,不死也要脫層皮去
"這是床弩!"傅聰被剛剛這一輪箭雨一嚇,臉上全無血色,但戰將的本能仍然使他瞬間便清醒過來揮舞著彎刀,他大聲喝道:"加快速度,衝上去,不能讓他們有第二次射擊的機會!"
床弩威力大,射程遠,但是有一個致命的毛病,上弦極慢
傅聰話音未落,嗡嗡的響起再次響起,將他的吼叫之聲完全蓋住,第二輪弩箭又劈頭蓋臉地射來又是數十騎落馬這一次倒下的比上一次的要多了十數人顯然,對方的準頭變強了
阿倫達呆住了,床弩為什麽有這麽快的速度?
遠處,血色雙刀旗下,高遠得意地笑著,臂張弩第一次開張殺人,拿來旗器的便是東胡王庭騎兵,很不錯在他的前方不遠處,負責射擊的士兵端弩,瞄準,射擊,然後將弩遞向後方,遞出空弩的時候,同時接過來另一把上好了弩箭的新弩每一個射擊者的背後,都有一個負責上弩箭的士兵
嗡嗡之聲不絕於耳,對面的弩箭從三百五十步開始射擊,將衝在前面的東胡騎兵一排排射倒三四輪過去,傅聰帶著的騎兵已經倒下了近百騎,東胡王庭騎兵們配備的甲胄在對方的弩箭之下,幾無抗衡余地,破甲如穿草革,箭箭要命
傅聰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衝在他前面的,他旁邊的,都被掃下馬來,唯獨他,卻連油皮也沒有擦著一根
"散開隊形,左右包抄!"傅聰大聲怒吼道
集中衝鋒的騎兵嘩啦一聲散開,成散兵隊形衝了上去此時距離對方還有百十來步, 只要衝到對方跟前,與對手形成肉搏之勢,那勝利仍會屬於勇敢的東胡兒郎的,傅聰的兩眼血紅,還沒有開打,便損失了上百騎兵,這個損失對於王庭騎兵來說,簡直是不可接受的
"老大,你不許射那個領頭的,可真是高明啊,瞧瞧啊,那小子睜著眼睛往陷阱裡跳了!"步兵呵呵大笑,伸手摘下馬鞍旁的長弓,"老大,我去打獵!"
"去吧,去吧!"高遠笑著揮揮手
弩箭手一門心思地射擊著正面襲來的敵人,對於散開的敵人左右騎兵完全置之不理
傅聰躍馬而起,戰馬高高跳起,躍過前面一些牛馬屍體形成的路障,他血紅的眼睛瞪著不遠處那面血紅的雙刀旗,"我要剝了你……"
一句話尚未說完,戰馬落地,卡嚓一聲,戰馬一雙前蹄齊齊踏進了陷坑之中,一聲悲嘶,戰馬雙腿齊折,頓時曲膝跪倒在地,將傅聰遠遠地摔了出去
步兵上箭,引弓,淒厲箭嘯之聲響起,尚未落地的傅聰身體猛地向後彈出,一根羽箭正中他的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