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滅韓,擄韓王室至秦地安置,而將韓國原所屬領地直接重新劃分為三個郡,宜陽,滎陽,南陽。郡下設縣,縣令以上官職,盡皆由秦廷任命,而作為新佔領之地,在李信率秦軍主力撤走之後,路超被任命為留守,統率剩下的五千秦軍,統籌協調三郡事宜,實則上也是秦國在韓地的最高長官。
被任命為韓地留守之職時,正好是路超復出整整一年,也是他剛剛而立之年,在他擔任韓地留守之後,路超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結婚,他的妻子是韓國歷史最為悠久的大貴族公孫家族的小姐,對於這一樁婚姻,無關乎愛情,隻關科政治,公孫家族在韓滅之後,需要尋得一個新的靠山來保證家族在韓地的利益,路超無疑是一個最Hǎode人選,年輕,未婚,官職極高,背景深厚,是帝師李儒的關門弟子,深得看重—豬—豬—島—小說 ww.{zhu}{zhu}{},哪怕他出身寒微,並非貴族出身,也無所謂了。而路超與公孫家族聯姻,便可以借助對方在韓地的深厚力,幫助他穩定韓地局勢,盡早地將韓地納入到秦國的秩序當中。
路超是這麽想的,事實上,他也恰恰是借助了公孫家筆的力量,完成了預定的目標,以公孫家族來懷柔,再輔以秦國鋒利的鐵矛,短短的時間內,他們撲滅了韓地無數起叛亂,當一顆顆頭顱壘起京觀,當看到以公孫家族為首的最先一批的韓地貴族們受到的優待之後,韓地最後的星星之火也被完全湮滅,即便還有心懷故國者,也只能偃旗息鼓,將自己內心最真實的,隱藏到內心最深處。
兩年時間,路超在韓地以秦軍基層軍官為骨架,編練軍隊五萬余人。加上在此駐扎的五千秦軍,他手上已經握有超過了六萬人的部隊,而更讓秦武烈王滿意的是,這六萬軍隊一應所需,路超沒有向秦國朝廷伸手要過一文錢,完全是由韓地自行籌錯。
包括李儒在內的秦國朝堂,對路超是相當滿意的,但路超自己卻並不滿意,因為在他的心中,還有一座高山需要他去淌平。當他隨著李師在大陸遊歷進學的時候,那個人開始了征戰沙場,當他遊學歸來,開始入朝為官時,那人在大陸各國已經聲名雀起,當自己主政一方之時,對方已是聲名顯赫割劇一方的軍閥,並且利用自己,拿下了秦國在西方的一枚重要棋子。讓秦人從此失去對草原的控制力,當自己平定韓地並編練出一支新軍的時候,對方卻在河套大敗東胡,全殲天下聞名的東胡鐵騎五萬余人。不管自己怎麽努力,光芒卻總是被對方所掩蓋。
而這個人,是他以前最為瞧不上眼的一個街頭浪蕩子。有此時候,路超想起來。也覺得命運似乎在跟自己開了一個大玩笑。
不,自己絕不會輸給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家夥身上,自己現在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而那個家夥,看似建起了一幢摩天大廈,但這幢巨樓的地基卻是一片浮沙,眼前看似一片風光,但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只要經歷一次失敗,這幢大樓便會轟然倒塌。
而底蘊深厚的大秦則不一樣了,哪怕兩年前才剛剛被大敗一場,但很快,便又恢復了元氣。
高遠!他在心中恨恨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你底蘊不足,卻又四面豎敵,眼下看似風光,但實則已經是勢若危卵,你能撐住不要這麽快就倒下去,等著我,等著我親手來擊敗你,親自來將你送到地獄的最底層。
穿過層層院落,道道廊橋,在曲裡拐彎的回廊之上,走了近一柱香功夫,這才走到了後院眷所居住的地方,這幢佔地極廣,極奢華的莊院,便是公孫家族的陪嫁之一,每當走在這個莊園之中,路超就不免感歎,如此奢華,如何能不敗?如何能不亡國?他曾在秦王宮中呆過很久,即便是秦武烈王的王宮,只怕奢華也比不過這裡,這還只是韓國的一個大貴族而已,韓王宮則是更甚一籌了,也難怪在攻佔韓國新鄭之後,秦武烈王竟是命令將王宮之中的貴重物品搬運一空,將所有的美婢盡數遣散之後,直接將那座奢華的宮殿摧毀成了一堆廢墟,住在那樣的宮殿之中,即便是再豪情再熱血的男兒,只怕也會被化為繞指柔,失去再進取的野心與鬥志。
路超同樣不願住在這樣的一幢奢華的莊園之中,但現在,他卻不得不住在哪裡,這是他對韓國貴族們的一個態度,但是他日常所居的書房,但凡進去過的人,無不驚訝萬分,因為這位現在韓地最有權勢的人,書房之中,除了一張書桌,幾把椅子,一個櫃子之外,空空落落的,再也沒任何其它的家具,裝飾,在冬天的時候,裡面甚至沒有一個火盆。
路超便是由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在時刻提醒著自己。
走進後院正房,母親與妻子公孫嫣正跪坐在一具繡架之上,一齊繡著身前的繡品,看到他走進房來,公孫嫣立時站了起來,彎腰向他福了一福。
對於這個妻子,路超沒有什麽不滿意的,不用說相貌,那自然是一等一的,便是品性,也讓盲婚盲嫁的路超感到自己運氣Bùcuò,終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大家閨秀,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不讓人如沐春風。唯有一點讓路超不太滿意的是,就是這位妻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身上所穿所戴,無不都是名貴之極。如果不是公孫家族豪富,路超自忖,自己是無化如何也供養不起這位妻子的。
跪坐在母親身前,路超低聲道:“母親,我要出發了。”
的手微微一抖,繡針一偏,已是刺在了手指之上,一滴殷紅的鮮血滲將出來,路夫人將受傷的手指含在嘴中,輕輕地吮吸了一會兒,盯著路超,道:“是要出征了嗎?”
“Shìde,我已經接到王上的詔命,王上任命我為這一次攻魏的大將軍,統率麾下軍隊,向魏國發起總攻,王上的是,畢其功於一役,這一次,一定要將魏國的大梁徹底拿下。”路超低聲道。
“相公,您做大將軍了?”跪坐於路夫人身邊的公孫嫣頓時喜形於色。
“大將軍有什麽Hǎode?”路夫人轉頭看了公孫嫣一眼,“兵凶戰危,一場大戰打下來,又不知有多少人要死於非命,多少家庭要破碎?”
“母親,相公是大將軍,那裡輪到他去衝鋒陷陣?又怎麽會有危險?”公孫嫣道。
“誰說大將軍就沒有危險的,燕國攻東胡,連太尉都做了俘虜,秦與趙當年函谷關一戰,連王上都險些被趙軍所趁,戰場之上,哪裡有絕對安全的地方?你爹打了一輩子仗,當小兵時,倒是活了下來,後來官越當越大,卻反而送了命。”說到路鴻,路夫人不由潸然淚下。
“母親節哀!”一邊的公孫嫣乖巧地掏絹,替路夫人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母親請放心吧,魏人不是趙人,他們在我軍的強大實力面前,早已成了驚弓之鳥,而除了駐扎在韓地的兵馬之外,王上還特意遣了王子贏英統率一萬鐵騎來相助,所以這一仗,我軍是必勝無疑的。”路超安尉道。
“王子也要來?”路夫人驚疑地道:“你說你是大將軍,但王子又率兵前來,到時候,是以你為主,還是以王子為主?到時候如果軍令不統,號令不一,如何能如臂使指,如何能號令全軍進退如一?”
“母親卻請放心”路超笑道:“您對秦製不太了解,王子贏英來到我的軍中,那就只能是普通的將領之一,一切都得聽我號令,否則,軍法必然不容。”
“還沒有過上幾天安生的日子,便又要打仗了。”路夫人歎了一口氣。
“母親,天下大勢如此,如今趙國自顧不遐,高遠插手趙國內政,支持代郡新任郡主趙勇自立,現在趙國內戰正酣,趙人無力他顧,魏國失去了最大的後援,沒有了趙人的支援,魏人不堪一擊。”
“又是高遠!”路夫人歎道,“此人真是陰魂不散,到了韓地, 還是與他脫不開乾系嗎?”
“母親但請放心,此獠猖狂不了多久,終有一天,他會死在我的手上。”路超咬牙道。
路夫人輕輕搖頭,“何必如此?我雖然怨他,卻也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雖然你父親對他一向,但他發跡之後,卻也不曾忘了我們,一向對你父親恭敬有加,往事已矣,冤家宜解不宜結。”
路超眉毛一挑,正想說話,路夫人已是打斷了他,“我Zhīdào,因為他利用了我的緣故,使得你丟了,因此入罪而遭了牢獄之災,但他終究是沒有殺你,而且將你恭恭敬敬的送走了,這些年來,無論我們走到哪裡,他總會在逢年過節之時,差人送來。說來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也與這些磨難不無關系,算了吧!以後雖然做不得親人,卻也不必做仇人。”
路超想了想,“母親,私人恩怨,我自問是可以放下的,但涉及到國事,卻是無法與他和解,我相信,終有一天,我們會在戰場相遇到,到了那時,我卻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路夫人歎了一口氣,眼神看向東方,眼中,卻盡是落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