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晚沒睡好的吳良就從木板床上爬了起來。
睡慣了家裡那柔軟的大床,再睡這玩意吳良還真有些不習慣。
吳良自嘲地笑了笑,昔年餐風露宿,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都能習慣,現在自己可是墮落了。
抻了個懶腰走出了黑漆漆的房間,翠玉和翠蘭這姐倆也早就起來準備早飯了,二虎那小子正在門外空地上虎虎生風地打著拳。
旁邊的韓鵬一臉欽羨,二虎見狀越加得意,隨手找了個木棒又要開始耍威風。
吳良無奈地搖搖頭,這混小子到哪都喜歡賣弄,又不是耍猴戲的。
“良子,起來了,洗洗過來吃飯吧。”韓翠蘭招呼了一聲,剛想再喊二虎,忽然嘴巴張的老大。
“柳兒,你怎麽出來了?”
韓翠蘭急了,一看見柳兒掙扎著要往外走,臉都嚇白了。
這幾天柳兒和韓母的病情已經開始加重,別說下床,就連吃飯都要人喂,現在一看見妹妹要出去,她怎麽能不驚嚇。
倒是吳良沒怎麽在意,上前扶住了腿發軟的小姑娘,手中傳過一縷仙力,“身體比昨天好些了,不過暫時別急著下床,再過幾天良哥帶你出去玩。”
小丫頭枯黃的臉上已經有了些許血色,整個身子依靠在吳良懷裡,感受著吳良手上傳來的那股熱流,看向吳良的目光帶著一絲驚奇。
昨天她還沒感受到什麽,可剛剛她真的感受到了,良哥哥手上真傳出一股熱流,一進自己的身體就讓自己渾身都舒服。
吳良見她吃驚的模樣也不解釋,笑著眨了眨眼,低聲道:“秘密!”
小丫頭連忙點頭,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意。
吃完早飯,吳良和二虎兩人背著韓母和柳兒剛出大門,門前忽然匆匆走來一個比翠玉大不了幾歲的女人。
吳良還未出聲,一旁的韓翠蘭就急聲道:“翠紅,你怎麽回來了?”
韓翠紅臉上露出一抹苦澀和尷尬,低聲道:“我來看看娘和小妹。”
韓翠蘭剛想說些什麽,提著小包裹的韓鵬忽然打斷道:“二姐,你回去吧。”
韓翠紅臉色更紅了,手指捏的發白,低著頭乾澀道:“鵬子,我帶了點吃的,給娘和小妹的。”
說著連忙將身後的麻袋拿到身前,兩隻雞,一小袋白面,醃肉醃魚還有一些零散的吃食。
韓鵬眼睛微微發紅,扭過頭去不看韓翠紅,韓翠蘭輕歎一聲,安慰道:“翠紅,東西你先帶回去吧,要不然……”
“沒事的,姐。這是我自己掙錢買的,跟他沒關系。”韓翠紅低聲分辨著,聲音微微顫抖。
旁觀的吳良微微搖頭,翠玉的二姐像極了翠玉,一看就知道膽小羞怯,臉上的怯懦和自己第一次見到翠玉時如出一轍。
背後的柳兒見吳良搖頭,不由顫聲解釋道:“二姐前幾天回來了一趟,留了五百塊錢,第二天就被二姐夫打了,還來韓家村罵了半天,最後娘把錢還他了。”
說完吳良就感覺自己背後浸濕了一片,小姑娘將臉緊緊貼在自己的背上,身體微微顫抖。
吳良皺了皺眉,示意了一旁的翠玉一眼,翠玉見狀連忙上前道:“二姐,我和哥要把娘和小妹鵬子接去我們那,東西你帶回去吧,我們那什麽都不缺。”
一直低著頭的韓翠紅這才抬頭看了一眼,一見到吳良和二虎頓時臉色更紅了,捏著麻袋的手指煞白一片。
“我,娘,我對不起你們!”
韓翠紅眼睛通紅,急匆匆說完這句話轉頭就跑了,遠去的背影還在不停的顫動,滾滾淚水隨風落下。
韓翠蘭想要叫住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止住了話語,二虎背上的韓母也是低聲哽咽,抹了抹眼眶不停地歎息。
韓翠紅的出現讓韓家眾人都沉默了下來,連原先和二虎說話的韓鵬也悶著頭一聲不吭徑直向前走。
大大咧咧的二虎還有些弄不清狀況,想要撓撓腦袋,這才發現背後還背著人,隻好出聲道:“剛剛那是翠紅姐吧,怎麽哭了?”
吳良瞪了他一眼,二虎委屈地撇撇嘴,嘟囔道:“小時候翠紅姐還給過我糖吃呢,剛剛見到了都不認識我了。”
沉默的韓母輕歎一聲,看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悔意,要不是為了這個家,女兒何必吃這個苦。
“走吧,翠蘭,你收拾收拾也回去吧,別讓王家說閑話。”
韓翠蘭低哼一聲,臉上滿是怒意:“能有什麽閑話,我回來照顧我娘還要看他們臉色不成,翠紅就是性子太軟了。”
“你啊……”
韓母搖搖頭沒再多說,兩個出嫁的女兒都不好過,都是自己這個老婆子拖累的。
現在連從小抱走的三女兒也要被自己拖累,老太太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可一看到還未成人的韓鵬,老太太心中滿是不舍。
“走吧,回吳家村再說,大姐有空也去我那玩幾天。”眼看著韓家村的村民聚在一起指指點點,吳良臉上露出一絲不耐,要是在吳家有人敢欺負吳家出嫁的女人,早就被人打成渣了。
這韓家人心不齊,活該受窮,這大山裡哪個村落不是以拳頭說話,韓家窮的連骨氣都沒了,難怪比不上天神山的那些村落。
背著柳兒徑直從那些村民中間穿過,翠玉二虎幾人也跟在吳良身後,眾人都沒去看那些村民的臉色。
直到吳良幾人離去,韓家人才議論紛紛起來。
“這吳家小子真把老貴家的接走了?這不是傻嗎?”
“你懂什麽,我看吳家也不安好心,聽說老貴走了可是有賠償的,說不定……”
“不會吧,吳家人可是出了名的義氣,不至於那樣吧?”
“這年代還信義氣,吳家自己都窮的當褲子了,現在老貴一家三口,兩個病秧子,你真當吳家是開善堂的。”
……
村民的議論吳良已經聽不到了,就算聽到也是嗤之以鼻。
人不怕窮,就怕窮的連尊嚴都沒了,好在自己當初被帶回了吳家,要是被帶回韓家,自己還真不一定會陷入情劫。
下山因為要照顧翠玉和韓鵬,吳良趕路的速度不算快。
即使這樣在吳良的幫襯下幾人不到半小時也下了山,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到前面就傳來一陣吵鬧。
“你個敗家的東西!那個老不死的都快死了能吃什麽東西,還敢偷家裡的雞,現在給老子上山要回來!”
“嗚……”
壓抑到極致的嗚咽聲隨風傳來,眾人皆是止住了腳步,韓鵬死死握著拳頭,雙眼開始發紅。
翠玉也是一臉憤然,拽了拽吳良的胳膊沒有吭聲。
吳良沒有說話,徑直向前走去,轉過彎就看到韓翠紅癱坐在地上死死拉著一個男人的腿。
男人看起來三十多的樣子,滿臉橫肉,見韓翠紅拉著自己,抬腿就踢。
嘴上還罵罵咧咧道:“腦子有病吧,一家子病鬼你還去送東西,別把病傳染給老子了!那老不死的……”
還未說完,男人就看見了吳良,眼中露出一絲疑色,半晌才輕哼道:“我當是誰呢!”
吳良沒搭理他,依舊向前走著,直到走到男人身前,吳良才俯身將韓翠紅拉了起來。
男人一見吳良理都不理自己頓時惱了,抬手就是一耳光扇在韓翠紅臉上,大聲喝罵道:“少在外面勾三搭四!什麽玩意,還真當自己是什麽人物呢,給臉不要臉!”
男人指桑罵槐的意思誰都聽出來了,不過他也忌憚吳家的名聲,不敢直接找吳良的茬。
韓翠紅捂著臉抽噎,也不敢反抗,吳良失望地搖搖頭,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她的難處。
一個弱質女流,沒有家庭背景,父親早逝,老母病重,弟弟年幼,還能有什麽人幫她撐腰。
現在就算反抗,回去也許承受的是更重的毒打,這就是女性的悲哀。
山裡人可不懂什麽法律, 也沒人會來幫助她們維權,那些自詡正義的衛道士們流連在繁華的大都市之間,能有幾人會關心一個山村女人有沒有受到家庭暴力。
“你剛剛在罵我?”
男人還在喝罵著,忽然就感覺渾身一冷,抬頭瞥了一眼吳良,哼哼道:“老子罵自家的婆娘,關你屁事!”
吳良嘴角微微翹起,淡淡道:“你在挑釁我?”
“媽的,你腦子有問題吧!吳良,老子告訴你,別以為老子怕了你們吳家……”
嘭!
話音未落,男人就倒飛出去,臉上刹那間就慘白一片,嘴角血液不斷地滴落。
吳良好像根本沒看見似的,徑直走到他面前,狠狠一腳踩了下去。
哢嚓!
還張大著嘴巴的眾人只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嚎,頓時感覺毛骨悚然。
“男人打女人沒什麽不對,只要是敵人殺了也不算什麽。打自己的媳婦,在家裡耍橫,這種男人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吳良的語氣很平淡,可剛被踩斷胳膊的男人卻是嚇得連慘叫聲都不敢發出。
“吳……吳良,有話……好說,殺人可是犯法的,我不打翠紅了,你別亂來。”
男人嚇得渾身戰栗,掙扎著爬起來就要跑,還未起身就被吳良一腳踢的翻了幾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