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怎麽了?”

　被大娘拽了出來，謝雪有些納悶兒，那張絕美至極的臉蛋之上帶著些許疑惑，然後問道。

　“是這樣的……”

　謝家大娘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開口道:“你看你兄弟也老大不小了，現在就是個油漆工，一天到晚的和一些混子們打交道，你看看能不能和那個唐獻說說，讓他走走人情，給你兄弟安排個工作?要是用錢的話，盡管張嘴，要多少都行。”

　這年頭兒，一個體面的工作那就是鐵飯碗，不少家庭為了給孩子們找個工作，那可是操碎了心，至於走人情，只要能拿到一份好工作，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把錢籌出來。

　本來謝家大娘還是有些難以啟齒的，幾年之前，謝正平家和謝**家為了宅基地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甚至都動了鐵鍬了，而之後兩家基本上也不走動，也就逢年過節拜個年，這回有事兒求到了侄女兒，謝家大娘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不過為了兒子的工作，忍了。

　“你也知道，你兄弟他沒文化，現在乾著個油漆工，說不準什麽時候這飯碗就丟了，你總不忍心讓你兄弟這一輩子瞎混吧，那個唐獻是市長的兒子啊，他說聲話兒，可比咱求爺爺告奶奶管用多了，你和他說說，什麽工作咱也不挑，掙得少點兒累點兒也無所謂，只要穩定就行……”

　謝家大娘語重心長，語氣當中的哀求即便是讓謝雪都有些不忍。

　不過這件事情實在是不太好辦，人家今天是來悼念父親的，本來就欠了人家這麽大的一個人情，這時候再張嘴求人辦事兒，謝雪實在是拉不下臉來。

　“小雪，算大娘求你了，要多少錢吱聲，大娘就是砸鍋賣鐵也給籌起來，只要你兄弟能找個好工作，大娘就是死了也松心了——”

　謝家大娘緊緊拉著謝雪的手，倒是讓謝雪有些為難，可是答應的話說不出，拒絕的話更說不出，只是緊緊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才道:“對了，那個陳標不是稅務局副局長的司機麽，他認識的人應該不少，要不問問他，能不能給小軍安排個工作?”

　要是往常，陳標這個副局長司機在他們眼中還真是個大人物，只不過如今唐獻一出面兒，陳標一下子就被比成了渣，謝家大娘聞言撇了撇嘴不屑的說道:“他?光收錢不辦事兒，咱村兒裡多少人找他幫忙了?可是一個也沒成，說的挺厲害，其實也就那兩下子。”

　謝雪不吱聲了，面對唐獻，說實話她還真有壓力，讓她求唐獻?

　謝雪的臉色極為難看。

　“小雪，小軍終歸是你兄弟啊，他老大不小了，前些日子張婆子說給你兄弟介紹個對象，可是人家連面兒都沒見，一聽說你兄弟是個油漆工就吹了，你就幫襯他一把吧，過後兒大娘一準兒好好謝謝你……”

　謝家大娘實在是把心裡話都掏出來了，要不是怕提及謝**欠她家的那些錢讓謝雪不痛快，她都有心和謝雪說那筆錢抹了算了。

　謝雪還是有些糾結，謝家大娘也是人精，知道這妮子已經動搖了，是以又添了把柴:“你看咱家，一個認識大官兒的也沒有，一輩子就窩在這麽個窮地方兒，現在你只要張張嘴，你兄弟這一輩子就不一樣了，你就和他說一下，甭管成不成，大娘感激你一輩子！”

　不得不說，這人情牌打的夠犀利，實在是讓人無法拒絕，謝雪雖然性格清冷，但是內心卻有種自卑和敏感，大娘都這樣低聲下氣了，她實在是難以拒絕，想了想，然後才咬了咬牙道:“那我去試試?”

　“嗯，試試，試試吧，等你爸下了葬，來大娘這兒，大娘好好謝謝你！”

　謝家大娘深深松了口氣，只要謝雪能答應就成，頓了頓，謝家大娘，又小聲的和謝雪道:“你放心，這事兒我誰也不和他們說——”

　如果這事兒被那幾個妯娌知道了，都來求謝雪，到時候難做的還是謝雪，謝家大娘極為懂得揣摩人心，是以如此說道，用來寬慰謝雪。

　謝雪聞言松了口氣，咬咬牙她還能張次嘴，可是如果幾個嬸子也來摻和一腳，她真的就沒有辦法了。

　“我去看看……”

　猶豫了好半晌，謝雪才向著大娘說道，見到大娘一臉興奮和感激的神色，謝雪的心中不知為何，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父親在世時幾乎和大伯家水火不容，可是如今，大娘求到她的身上，讓她有種很解氣的感覺，只不過這種感覺一閃即逝，片刻謝雪就皺起了柳眉，有些發愁究竟該怎麽和唐獻說。

　在謝家大娘那加油打氣的目光中，謝雪糾結著走出了房間，看到唐獻正站在庭院邊的豬圈前吸著香煙，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走了過去。

　唐獻百無聊賴的看著豬圈當中的十來頭小豬崽兒，半晌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過頭來便看到一臉糾結之色的謝雪。

　“在這兒站著幹嘛，怪味兒的。”

　謝雪沒話找話的說道，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很不自然。

　唐獻倒是沒有察覺，笑了笑然後才道:“我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不在乎這個。”

　謝雪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求人?她這一輩子都沒張過這個嘴，看著唐獻臉上的笑容，謝雪心中的話糾結翻騰了十幾遍就是說不出口。

　最後還是唐獻看出了謝雪的不自然，笑了笑然後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是那錢吧，沒事兒，你知道的，我窮的就剩下錢了——”

　怕謝雪心裡有負擔，唐獻開了個玩笑說道，不過說的也沒錯，雖然唐大少現在的身價不多，可以支配的現金更少，但是畢竟如今的消費能力低下，幾千萬，夠一家人活十輩子了。

　謝雪聞言更是糾結，剛剛人家還給家裡撂下了五萬塊錢，一扭頭兒就又有事情求人，這種事兒她實在是做不出來。

　看著身著素白麻衣的謝雪糾結的臉蛋兒漲紅的模樣，唐獻皺了皺眉頭，深深吸了口香煙，然後輕輕一彈，煙蒂就落進了豬槽當中，走下台階來到謝雪的身邊兒，然後才說道:“怎麽了，怎麽這個表情?是不是有事兒和我說?”

　哪怕唐獻心思細膩，此刻也無法了解謝雪的心理活動，看到謝雪糾結的緊緊攥著雙手，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模樣，唐獻笑了笑然後才道:“有事兒你就說，是不是缺錢?我卡裡還有十幾萬，你要是缺錢就拿去用，別不好意思……”

　唐獻鮮有這麽安慰人的時候，可是今天畢竟謝雪的父親剛剛過世，手頭緊點兒倒也是常情，只不過看著謝雪萬般糾結的模樣，唐獻都有些於心不忍，笑了笑，然後抓過她那緊緊攥著的手來笑道:“有什麽事兒你就說，別這個樣子，弄得挺生分的，咱們誰跟誰……”

　被唐獻抓著手掌，聽著他那溫言撫慰，謝雪心中的糾結倒是漸漸少了許多，猶豫了一陣，然後才向著唐獻說道:“求你個事兒……”

　謝雪的聲音很低，好像從喉嚨當中擠出來一樣，唐獻倒是聽清了，不過他卻是皺了皺眉頭，讓謝雪心裡咯噔一跳，剩下的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你是不是怕我?”

　唐獻看著謝雪的眼睛，不得不承認，謝雪很漂亮，在這年頭兒，能當上空姐的女孩兒，容貌自是不用多說，在航空公司隨便拎出一個來那都是校花級別的，不像是後世，走人情，潛規則等等層出不窮，反而把空姐的水準和質量拉低了。

　看著謝雪不說話，唐獻才笑著說道:“我也是一個腦袋倆眼睛，不比別人多什麽，你怕我幹什麽?你看，像是謝寧，想擰我耳朵擰我耳朵，我什麽時候生氣過了?咱們是朋友，你別一見到我就像是見到鬼一樣好不好，有什麽事兒你就說，我又不吃了你……”

　唐獻也著實是無奈了，謝雪要比自己大好幾歲，可是為什麽見到自己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緊張局促的看得他都有些不忍了。

　只不過唐獻也不想想，當初剛認識謝雪的時候，是誰給人家甩臉子看，以至於後來謝雪一見到他就緊張萬分。

　“還緊張?要不你也揪我耳朵，我絕對不生氣……”

　唐獻笑著拉著謝雪的手抓了自己的耳朵一下，那副欠揍的表情讓人忍俊不禁，謝雪看著唐獻這個模樣，心中倒是輕松了許多，只不過剩下的話還是有些難以開口。

　“有什麽事兒，你盡管說，別不好意思，我都叫你姐了，你怕什麽?”

　唐獻笑著說道，雖然心中有些好奇，看著謝雪這個樣子真是恨不得把她的嘴掰開，讓她一股腦的把心裡話說出來，只不過他也知道，越是催促，謝雪越是緊張，是以只是笑著，拉著謝雪的手輕輕晃悠。

　在唐獻的插科打諢下，半晌謝雪才漸漸放松下來，猶豫了半天，終是向著唐獻說道:“我大娘家的小子，你知道麽?”

　唐獻聞言想了想，然後才道:“是不是剛剛那個，好像叫謝軍?”

　唐獻記憶力很好， 謝正平剛剛只是和唐獻把人介紹了一遍他就記了下來。

　“他怎麽了?”

　既然開了頭，謝雪也不再猶豫了，看著唐獻，頓了頓才說道:“是這樣的……小軍今年20了，還是沒個穩定的工作，前些子有人給他介紹了個對象人家也嫌棄他的工作，所以就吹了，你看看能不能幫個忙，給他找個事兒乾?”

　唐獻聞言愣了愣，看謝雪剛剛糾結的樣子，顯然不是出自於她的意思，看起來自己的身份謝家人已經知曉了，扭頭望去，躲在門邊兒的謝家大娘向著自己陪著笑，唐獻才明白了過來。

　謝雪說完就低下了頭，極為尷尬，難為情。

　這是謝雪第一次開口，唐獻自是不會拒絕，看著她糾結的模樣，唐獻笑了道:“我當什麽事兒呢，你用得著這麽糾結麽，沒事兒，交給我了……”

　唐獻笑了笑，輕輕搖晃著謝雪的手掌，然後從兜裡摸出手機，直接按了一個快捷鍵撥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