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近兩周,老媽已經回家,臨走前又給唐獻留下一千塊錢,倒是沒有特別囑咐什麽,這些日子唐獻的成長都看在眼裡,反倒是並不擔心他會大手大腳了。
唐獻手裡還剩兩千五百多,他倒是沒有交給乾媽,一方面這些錢杯水車薪,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突逢大難,乾媽心裡的落差太大,以乾媽的性格,這些錢交給她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反倒是不如自己拿著,用來改善一家人的夥食。
唐獻回到家的時候,乾媽正躺在沙發上,臉色有些難看,雖然如今家裡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不過好在之前飛國航的時候,乾媽天南海北的買了許多服飾,以後倒是不需要在穿著用度上苦惱發愁了。
“怎麽了?”
看到唐獻回家,躺在沙發上的周沐月臉色微微一紅,她的性格溫婉舒雅,今天著實是心裡苦悶所以才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倒是沒想到這幅懶散的樣子落進唐獻的眼中,有些不太好意思。
唐獻看著乾媽的表情,笑了笑也沒說什麽,只是很自如的伸出手來用手背試了試乾媽的額頭,有些發燙。
“有些燒啊……吃藥了嗎?”
見到乾媽搖頭,唐獻無奈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然後晾了杯水,接著從臥室抽屜中拿出退燒藥來,然後放在乾媽的面前。
“工作怎麽樣?”
坐在乾媽的身邊,唐獻笑著說道,一隻手很自然的梳攏著周沐月的額頭,一陣風透過窗子吹進來,周沐月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小客廳很簡陋,沒有吊扇,更沒有空調,周沐月的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膩膩的,一股淡淡的幽香在鼻端微微繚繞。
唐獻不自禁的突然想起了一個詞:香汗淋漓。
“剛剛找到了一份,是健康儀的推銷,保底工資稍微有點兒少,不過提成很客觀……”
周沐月笑了笑,屈膝抱著雙腿,或許是因為天氣稍悶的緣故,上身襯衣的扣子解開了兩粒,側臥在沙發上,從唐獻的角度上望去,能看到那白皙的乳肌,深邃的溝壑像磁石一樣,唐獻的目光不禁瞟了一眼。
周沐月卻是並未察覺,這多半個月來,她身上背負的壓力太大了,一直強撐著,今天終於解決了工作的問題,身上的壓力驟然松懈,一下子就病倒了。
只不過乾媽表現的輕松,但是唐獻卻微微皺著眉頭。
健康儀推銷雖然是個正當行當,但是唐獻敢打賭,這個什麽所謂的健康儀一定是沒有經過質量驗證的三無產品,如今的保健品推銷太瘋狂了,如今大家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是在互聯網時代,這類三無電子產品頻頻出問題,也就徹底造成了這個行業的沒落,讓人提到這些,都會情不自禁的戴上有色眼鏡。
不過距離和袁傑的約定還有一周的時間,唐獻可不敢勸阻周沐月,好在她的工資是周結,這一個星期,權當讓乾媽散心了。
“來,吃藥了。”
試了試水溫,已經半溫,唐獻靠近了周沐月一些,然後雙手扶著乾媽的肩頭讓她坐了起來,周沐月渾身無力,半個身子幾乎都偎在唐獻的懷裡,那張絕豔動人的臉龐上微微有些緋紅,畢竟她好幾年沒見唐獻了,這半個月來即便相處再融洽,此刻這樣親密的樣子,不覺還是有些尷尬。
不過周沐月還是順從的接過藥片來含著,然後喝了一口水,沒想到藥片黏在喉嚨上沒咽下去,無邊的苦澀在口腔之中蔓延開來,周沐月緊皺著黛眉,然後又連續喝了幾口水,這才把藥片送下去。
“苦死了。”
唐獻看得好笑,此刻乾媽的模樣,
實在是可愛,見到乾媽吃了藥,唐獻才起身道:“你先去臥室躺一會兒吧,我去買些菜做飯。”說完唐獻把退燒藥放在茶幾下面,收拾好水杯這才轉身出了門。
周沐月看著唐獻的背影,俏臉兒之上有一絲淡淡的笑容,原本空落落的心,終是有一絲支撐。
一個人在生病時最脆弱,而唐獻這毫不做作的的舉動,在周沐月下意識中就是覺得可以依靠了。
唐獻手中拎著菜籃子,乾淨清爽的裝扮還有那張帥氣的臉龐,走在大街上回頭率不低,只不過唐大公子絲毫不顯局促,甚至有時候會扭過頭來向著那些偷瞄他的MM們露齒一笑,接著對方便羞澀的轉過頭去。
土豆,豆角,西紅柿,牛肉,買了整整一籃子菜才花了五十塊錢左右,這年頭兒,物價低的可憐。
拎著籃子剛要往回趕,唐獻目光不經意的一瞥,突然間動作便是一僵,只見在對面酒店的三樓一個人影突然間劃過他的瞳眸,幾乎是快的沒反應的墜落,讓的唐獻的眼睛之中隻殘留著那白色裙裾的映像,緊接著整個路段在微微一窒之後,驟然爆發出一陣尖叫。
唐獻拎著菜籃,幾乎是下意識橫跨馬路,然後在眾人都遠遠望著那蜷縮在酒店牆邊的女孩兒身影上時,連忙撥打120電話。
眾人不敢上前,唐獻卻是幾乎下意識的扔下菜籃,然後跑到女孩兒身邊,三樓的高度不一定會置人於死地,如今時間就是生命,唐獻幾乎在女孩兒墜落的瞬間,渾身的肌肉都完全繃緊,上一世記憶的條件反射如今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無邊的惶惑和恐懼侵襲而來。
上一世,唐獻幾乎以同樣的方式完結掉自己的人生,記憶中從高樓之上墜落時,那短短的一瞬卻讓唐獻想了很多很多,甚至他重生之後的連續幾天之內,內心還殘存著那種回憶過後的恐懼。
“趕緊送醫院,誰有車?”
唐獻看了女孩兒一眼,紛亂的發絲掩蓋住了臉龐,看不出面容,只是從她那腿部誇張的彎曲角度上可以看到,女孩兒的下肢已經骨折了。
周圍的人遠遠圍觀,甚至還竊竊私語,唐獻的話讓很多人躊躇,這個女孩兒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誰敢用自家車搭載?
“媽的,誰有車?”
唐獻目光掃去,圍觀的人群或是露出一幅無能為力或是露出扭頭避開唐獻的目光,眼看著女孩兒抽搐著身體開始咳血,唐獻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快上車。”
唐獻攥著拳頭,剛想把女孩兒抱起來時,一輛三叉戟標志的轎車一個漂亮的甩尾掉轉車頭,然後按了聲喇叭,穿過人群,停靠在唐獻的身邊。
唐獻怔了怔,不過連忙打開車門,轉身抱起女孩兒那輕盈至極的身體,女孩兒還有微弱的呼吸,只不過從喉嚨中溢出的鮮血沾滿了衣衫,雪白的裙裾之上大片大片的鮮血,好像冬日裡盛開的梅花。
唐獻小心的扶著女孩兒的身體,記憶之中的一幕一幕卻洶湧襲來。
上一輩子,他只是從報紙上了解到這件轟動整個濱海市的慘劇,北海市交通局副局長的公子連同三個衙內,以威脅、逼迫等方式意圖猥褻酒店職工的女兒,沒成想這個女孩兒如此剛硬,在掙扎中,越過三樓的窗戶,墜落在酒店之前。
這件事情初始多家報社以疑似意外墜樓為標題意圖掩蓋事實真相,沒成想在事情調查中期,突然整個案子被省公安廳下達指令進行徹查,於是乎沒用一周的功夫,四個衙內鋃鐺入獄,而多家報社主編被撤換。
而這個沒權沒勢的女大學生,卻因為耽誤治療時機香消玉殞,用她短暫的生命,在整個濱海掀起了一場滔天大浪。
那個時間,上千名市民聚集在市政府門前靜坐抗議,最後若不是四個衙內被繩之以法,這件事情還不知道要鬧多大。
唐獻在記憶之中恍惚的記得當初在市政府門前被一個中年女人捧著的遺像,遺像之上的女孩兒微笑著,清純可人。
“你認識她?”
唐獻恍惚的表情有些木訥,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唐獻微微一愣,看向前排的後視鏡,這才後知後覺,這個慷慨相助的是個女人。
“不認識。”
後排座位不太寬,這輛剛剛很多人沒認出來的瑪莎拉蒂被沾上了不少鮮血,唐獻幾乎是半蹲在後排,然後固定著女孩兒的身體。
“哦。”
開車的女人哦了一聲,透過後視鏡望了唐獻一眼,只能看到唐獻的半邊臉頰,令她稍微疑惑的是,面對著此刻那個不知是生是死的女孩兒,唐獻這個明顯還有些稚嫩的少年,臉龐上卻是並未有恐懼等情緒。
女人開車的速度很快,98年馬路上的車流量還少得可憐,瑪莎拉蒂的性能和小巧的身形被發揮到極致,半晌終於遇到一輛120急救車烏拉烏拉的駛來,前排女人一踩刹車,然後就那麽橫在救護車之前。
一切都不用解釋,四開門豪華轎跑車門打開,救護車上就跳下來兩名護工,然後抬著擔架把女孩兒抬上車。
“家屬上車……”
一名護士慌忙招呼了一聲,唐獻甚至都沒考慮,然後扭頭道:“你車子在這兒不安全,我去好了。”
說著不等對方反應,唐獻一腳踏上救護車。
只不過片刻,那個穿著一身素色棉質及膝長裙的女人也踏進了救護車,看著唐獻驚訝的表情,女人微微一笑,然後才道:“車子扔在這兒就行了,沒人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