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一中地理位置優越,師資力量與教學設施充足,而且因為極高的升學率,一直是濱海市當仁不讓的重點中學,唐獻和傅瀟瀟以及錢旭三人當年考上這座學校的時候,家裡可是滿足了不少他們的條件的。
今天正是新生入校之時,走進校園便隨處可見洋溢著濃濃喜悅的笑臉,少年男女那種最純粹的喜悅和期待,倒是讓唐獻驀然驚醒。
原來不知何時,自己已經不會這麽自然真誠的微笑了。
“三哥,你看看那兒……那個小妞漂亮不?”
錢旭騎著一輛破木欄穿過操場時收獲了九成以上的目光,畢竟在這年月,一個初中生能騎著一輛摩托車堂而皇之的穿過校園,用後世的話來說,實在是有夠拉風。
而更重要的是,摩托車後座上那個肌膚白皙的能讓人目不錯珠的漂亮女孩兒。
錢旭的父親是地稅局局長,一個油水兒頗足的實權幹部,所以即便小五騎著摩托車在校園之中招搖過市,也就班主任私下裡找他溫言勸慰了幾次,這次開學,驟然補充了一大批粉嫩可口的小美女們,小五這貨便按捺不住,要不是他老爸管得嚴,這貨說不準兒還會借他爹的配車來風光瀟灑一把。
停好車子,小五便拎過書包,然後才向著唐獻招了招手:“三哥,給你一點兒。”
說完便拉開書包拉鏈,頓時滿滿一書包的零食就讓唐獻蛋疼不已,地瓜乾,蝦條,泡泡糖,話梅,乾脆面等等,看著這些隻存在於記憶之中的熟悉包裝,唐獻呼了口氣,然後拿了一條口香糖還有一瓶礦泉水這才笑道:“夠了。”
上輩子作為一個極限愛好者,唐獻對於飲食方面的問題極為注意,每天的定量鍛煉已經成為了他的生物習慣,像是這樣含有高蛋白高熱量的油炸食品和膨化食品,他是一向避免的。
小五也不疑有他,唐獻的家庭條件除了傅瀟瀟外,在他們四兄弟之中算是最好的,這些零嘴兒對於唐獻來說,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已經下車站在一旁俏麗動人的傅瀟瀟倒是瞟了唐獻一眼,顯然是有些疑惑唐獻的改變,若是往常,在開學的階段,唐獻總會拎一大包的零食去討女同學的開心。
“喂,別用這樣的眼光看我好不好,怪}人的。”
唐獻伸手在傅瀟瀟的眼前擺了擺,然後笑道。
這個妮子實在是越來越妖孽了。
不過唐獻卻是沒什麽想法,記憶當中,上輩子傅瀟瀟一直喜歡的好像是二哥張陽,相對於三兄弟來說,張陽性格外向,鬼點子多,而且打架很厲害,即便是小五心目中的偶像也是二哥。
不過好像這種隱隱的情愫隨著年齡越來越大變得越發淡薄,初中畢業之後張陽不顧家人的激烈反對毅然輟學,然後從哥兒幾個那拿了一筆錢,開了一個二手摩托車專賣,倒是小發了一筆。
上輩子唐獻那個小金庫就是硬要回來給二哥作為啟動資金的。
後來隨著生意上的應酬越來越多,張陽墮落的也極為迅速,每日留戀於酒吧歌廳之中,才二十出頭就把自己搞的身形似豬,稍微一動彈就滿身的大汗。
反倒是一向不愛和外人交流的唐獻個頭猛竄了一下子,182公分的身高,在高中時期是最優秀的小前鋒,性格也開朗了好多,反倒是這兄妹五人當中變化最大的。
“走吧,重新回味一下校園生活……”
唐獻笑了笑,然後才擺了擺手,向著教學樓走去。
過往一片片的記憶如同默片一般在腦海之中浮現,甚至讓唐獻有種恍惚,不知此時的自己身處夢境還是那喧囂繁華的21世紀才是真正的南柯一夢。
小五和傅瀟瀟對視了一眼,均是有些訝異唐獻的變化,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雖然這個詞匯比較抽象,但是此刻的唐獻一舉一動,甚至於一個燦爛的微笑,好像都帶著一種異於同齡人般的東西。
唐獻的教室在初三五班,伴隨了他整個高中生涯的學號是47,一個很不吉利的號碼,對比與每個班的七八十名學生,唐獻無疑屬於後進生的那撥兒。
走在樓道之中充耳盡是笑鬧之聲,偶爾透過窗玻璃還能見到滿教室的紙飛機飛舞,青春活力的少男少女們或是聚攏成堆或是坐在課桌之上談天說地,那種盡情釋放的青春與活力,遠不是進入社會之後或是小心翼翼或是浮誇焦躁相比。
推門走進教室,滿屋子人一瞬間有些停滯,待看清是唐獻之後,大家便又繼續笑鬧起來。
說起來,整個班級八十多口人,大家都認識唐獻,但是唐獻卻有一大半人不認識。
一方面是和他的性格相關,曾經的唐獻不喜歡和同齡人打交道,作為一個從機關大院兒長大的孩子,心智方面成熟較早,和同齡人倒是不大說得上話。
另一方面估摸著還是一個圈子問題,機關大院兒的孩子們,不知什麽時候就開始講究這些,往往三五成群的主兒們都是家庭背景很不錯的,一般的學生也插不進他們這個圈子當中,是以即便同學了三年,整個班級裡和唐獻關系不錯的同學,屈指可數。
當然,大家認識他的原因也並不是他長得帥,而是誰都知道,唐獻認識傅瀟瀟,而且好像關系還很不錯。
唐獻的座位在中排靠後,記憶之中,在他的前排是個頂漂亮的女孩兒,當初上學時自己可沒少作弄人家。
開學第一節課,應該是班主任加油打氣,順便派發新書和調整座位,剛剛放完假,大夥兒的心都沒收回來,這時候講課無異於對牛彈琴。
隨手從兜裡摸出一疊紙巾,然後在座位還有桌子上擦了擦,唐獻便坐了下來,這個座位著實不錯,靠著窗戶,夏天開著窗子,徐徐涼風吹拂進來,很是讓人心曠神怡。
唐獻在班裡基本沒有什麽朋友,此刻看著大家夥興高采烈的談天說地,他倒是有種被隔絕在外的疏離感,百無聊賴的聽著眾人閑談著假期生活,半晌唐獻才無奈的搖了搖頭。
初始的興奮勁兒過去之後,眼下最要緊的事情還是賺錢,唐獻背負的壓力不可謂不小,和這幫身無壓力輕松愜意的學生仔可不一樣。
賺錢對於唐獻來說並不難,甚至他現在就敢拍胸脯保證,給他一百萬,他能在一年之內把這個數字翻上十倍,但是如今最最困難的事情卻是,他沒有一百萬。
都說挖到第一桶金就等於人生成功了一半,由此可見,賺這第一桶金有多麽的困難。
記憶之中,1998年,濱海市被劃為重點改造城市,旨在打造一個集旅遊以及外貿為重心的港灣城市,所以在接下來的功夫,濱海市會進行如火如荼的改造,而整個濱海市,自然也成為全國矚目的焦點城市,也是借由這次規劃契機,多少輩世代以海為生的漁民一夜之間收獲到了一輩子也賺不來的巨大財富。
這時段兒,如果唐獻手中有龐大的資金,趁機炒一把房子便足夠他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不過……
這不現實。
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手頭沒有資金。
至於老媽應允的那兩千塊錢,對於唐獻來說,連塞牙縫兒都不夠。
那麽,接下來他最重要的便是要選準目標了,唐獻做事風格極為簡單,就好像在紙上畫兩個點,隻要確定了目標,那麽不論多少困難,他費盡心力也隻是會把困難克服,而不會另選目標,嗯……說的好聽點兒叫執著,說的難聽點兒,就是強種一個,驢脾氣。
正在思考中,突然一陣淡淡幽香在撲鼻而來,不同於那些微醺醉人的香水味道,而是一種極其幽淡,但是細嗅卻又不見的香氣。
而此時,唐獻也下意識的感覺到,整個教室突然間沉寂一片。
抬頭望去,正好看到一個梳著高馬尾的女孩兒在前排坐了下來。
荊盈。
眺望十五年的時空,當那個在後幾年越發淡雅出塵每次在同學聚會上都毫無疑問成為中心的女孩兒坐在自己面前時,那種感覺,實在是令人難以描述。
唐獻當初喜歡作弄荊盈,其中不乏因為男生心目之中的好感作祟,隻不過當初年紀小,加之荊盈面對任何人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 所以這種好感也就不了了之,至於之後荊盈雖然出落的越發動人,但是遺憾於唐獻心目中那個坐在自己面前不施粉黛的俏麗女孩兒再也找不回來,這種感覺也就漸漸消失。
這或許是最悲催的事情,曾經小時候令人怦然心動的女孩兒或許在十年之後變得泯然眾人,而小時候一向不招人待見的丫頭卻搖身一變成為眾人矚目的誘惑代名詞,這種事情比比皆是。
唐獻望著前排的荊盈有些發呆,記憶之中,他曾經對荊盈怦然心動的原因極為蛋疼,那是一個午後陽光和煦的日子,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然後映照在前排荊盈的臉龐之上,那瑩潤的耳珠還有耳後一層極為細膩的少女茸毛一瞬間就讓唐獻怦然心動。
唐獻也從未想過喜歡上一個人的理由會這麽荒誕,不過這種感覺來的快,消失的也快,在初三一年幾乎和荊盈沒有交流之後,這種感覺也悄然而逝。
此刻面對坐在前排那個存在於記憶之中的女孩兒,唐獻的心卻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
在多了十余年的閱歷之後,唐獻喜歡一個人已經不會再依靠外表來評判,以他內心的成熟度,此刻最吸引他的,則是性格成熟細膩的女人,而不是十五六的女孩兒。
嘴裡嚼著口香糖,唐獻悲哀的一笑,然後才低下頭來,紅色條紋的稿紙,已經書就了滿滿一篇。
整個班級裡都在喧嘩打鬧,隻有唐獻安靜的埋頭疾書的樣子很讓人好奇,身後一個調皮的男生站起身來探身一看,隻來得及看清楚內容抬頭。
《濱海明珠燈飾城1998年發展規劃與經營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