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凜冽淒清。
唐獻一連抽了三支煙,然後才笑著隨手把香煙扔進一旁的垃圾箱裡,舒寧寧面帶微笑的看著唐獻,也不說話,半晌之後才站起身來,抽出身下的外套來遞給唐獻,然後從兜裡摸出一個信封來,這是唐靜寧托她轉交給唐獻的兩千塊錢,她一直帶在身邊。
“這是你姐讓我給你的。”
舒寧寧把信封遞給唐獻,然後淡淡的說道。
唐獻哦了一聲接了過來,抽出來一看只是兩千元現金,也沒有隻言片語,那張帥氣的臉龐之上不由的浮現起一抹失望之色。
舒寧寧看在眼裡,有些好笑,擺了擺手道:“我先回了。”
唐獻點了點頭,不過看到舒寧寧轉身離開,唐獻終是忍不住出聲道:“寧寧姐,那個……”
見到舒寧寧望向自己,唐獻才撓了撓頭尷尬的笑道:“今兒咱倆的之間說的話,你別告訴我姐……”
說實話,唐獻嘴貧是嘴貧,但是卻是個不善於表達自己的家夥,見到舒寧寧嘴角兒噙著的淡淡笑意,唐獻俊臉微紅:“總感覺挺怪的。”
舒寧寧聞言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拿著信封在掌心甩了一下,唐獻這才長長舒了口氣,把外套搭在肩膀之上,望了一眼舒寧寧消失的方向,這才轉身離開。
……
回到家中,周小嫦正蹲在宿舍樓道當中,手邊擺著一堆打包的飯菜,見到唐獻,小丫頭臉上浮現起一抹笑意,唐獻驚訝的看了周小嫦一眼,剛要說話,就聽到了隔壁柳月的房間當中傳來一陣爭吵之聲,唐獻細細聽了片刻,微微蹙起了眉頭,然後才向著小丫頭道:“丫頭,咱們回家。”
周小嫦聞言點了點頭,吃力的拎起大包小包的東西跟在唐獻的身後,亦步亦趨的樣子讓唐獻驀然的想到了一個很有名的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影片當中殺手萊昂和自己有些相像,而這個周小嫦就是那個小瑪蒂爾達。
唐獻覺得自己有時間買盆蘭花讓小妮子抱著一定很有感覺。
說實話,對於房東老太,唐獻當初印象很好的,老太太年過花甲,雖然眼花耳聾,但是一頭銀發梳得一絲不苟,更聽說老太太當年是農機院畢業的大學生,身上那種80年代知識分子的氣質很令人側目,但是沒成想老太太也是個重男輕女尖酸刻薄的主兒,平日裡倒是沒大瞧的出來。
聽到剛剛老太太訓斥柳月那尖酸刻薄的話語,唐獻就有些窩火,倒不是她訓斥柳月,畢竟人家是婆媳關系,自己一個外人也管不著,而是因為那老太太把小嫦罵做小蹄子小妖精,這話就聽得唐獻不爽了。
這也就是個老太太了,唐獻不好計較,要是換個為老不尊的老頭子,唐獻一準兒就找上門去了。
雖然小丫頭在自己這兒住了沒多少日子,而且倆人之間的交流都沒有多少,但是既然收留了她,唐獻就不會讓小丫頭受人欺負,唐獻屬於那種幫親不幫理的主兒,護犢子。
其實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其中的內情不說唐獻,就連柳月也未必清楚。
老太太的老伴叫做徐偉軍,比老太太小十歲出頭兒,因為當初家裡的成分問題,娶到老太太也算是攀高枝兒了,前幾年的時候老太太腦栓塞,半身偏癱,因為是鄰居,周小嫦的母親就經常過來照顧老太太,周小嫦的媽媽是紡織廠出了名的一朵花兒,為人和善,愛開個玩笑,老太太為人古板看不太慣,不過因為人家是照顧自己,倒也一直和和氣氣的,不過之後見到老伴兒和周小嫦的母親經常開一些玩笑,老太太心裡就不樂意了,尤其是當初她癱瘓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打情罵俏,心裡就甭提多憋屈了。
再之後,老伴兒早她一步走了,而周小嫦的母親也因為挪用公款貪汙等等問題進了監獄,老太太別看是個知識分子,但是卻有些迷信,一直覺得是周小嫦母親那個狐狸精克死了老伴兒,所以就連周小嫦也不待見。
今天唐獻讓柳月帶小丫頭回家,但是卻忘記了給柳月鑰匙,柳月便讓小丫頭跟家呆一會兒,沒成想卻被老太太劈頭蓋臉的給攆出來了,就連給小虎帶的兩道菜都沒留。
唐獻剛剛回家的時候就聽到了那老太太氣急敗壞的咒罵周小嫦的母親,甚至就連小丫頭都沒放過,一聲聲的小蹄子小狐狸精就是站在門外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小妮子也不說話,吃力的拎著東西跟在唐獻身後,唐獻心裡不由得一軟,伸手輕輕摸了摸小丫頭那乾澀枯黃的秀發,小丫頭吃了一驚,不過見到唐獻臉上的笑容,周小嫦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關上房門,唐獻坐在床邊,看著正在整理著自己床鋪的小丫頭,半晌才笑了笑。
或許是察覺到唐獻的目光,小丫頭轉過頭來看著唐獻,半晌也裂開嘴巴笑了起來。
……
午夜時分,唐獻躺在床上,卻是如何也睡不著覺,腦子裡有些紛亂,半晌才長長的舒了口氣,閉目酣睡。
距離唐獻不遠處的一處酒店之內,舒寧寧正在和唐靜寧通著電話。
舒寧寧用毛毯在地上鋪了一層,然後坐在上面,或許是因為常在軍營的緣故,太過柔軟的床鋪反倒是睡起來不舒服,就算是在麗晶公寓,她也經常是打地鋪。
接到舒寧寧的電話時,唐靜寧剛剛洗完澡,擦拭著柔軟的秀發,脫下了那身英氣的迷彩服,換上了一件棉質睡裙,唐靜寧身上那種英氣便消散了許多,如今公寓當中已經開始供暖,是以只是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裙也不見寒冷,唐靜寧輕輕撩了撩秀發,然後擦拭了一下雪白香肩上的水珠,這才輕輕笑了笑:“寧寧……”
她叫唐靜寧,舒寧寧的名字裡也有個寧,是以平日裡倆人經常開玩笑稱呼對方寧寧。
“我剛剛才和你小弟分開。”
舒寧寧盤膝坐在毛毯之上,想到唐獻聽到‘小弟’這個字眼兒時的樣子,語氣當中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
唐靜寧對舒寧寧很是了解,聽到她語氣當中的笑意便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英挺如劍颯爽如刀的女孩兒笑起來時少了幾分凌厲,卻多了幾分女性的柔美,那種氣質,著實出眾。
“怎麽樣,我小弟帥氣吧。”
唐靜寧語氣很平淡,說起唐獻來時,充斥著一股柔和,舒寧寧聞言也不得不嗯了一聲,唐獻確實是長得帥氣,他繼承了唐厲和於清的的完美基因,雖然如今年齡還稍顯稚嫩,但是身材欣長,尤其是唐獻堅持不懈的鍛煉,身上那種自信和陽光的氣質,著實引人側目。
“你猜猜我們今天聊什麽了?”
舒寧寧拉開毛毯躺了進去,衡南不比中海,衡南畢竟是個南方城市,冬季雖然濕冷,但是還算不得嚴寒,這種略顯涼意但是卻並不刺骨的天氣才膩歪人。
唐靜寧在沙發上躺了下去,攏了攏衣裙,然後好奇的問道:“聊什麽了?”
唐靜寧的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拉起一條毛毯來蓋住玉足,足上布滿了老繭,她曾經在熱帶森林裡徒步穿行過十幾天,也在沼澤地裡執行過無數任務,任是再天生麗質的女人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也絕對不會肌膚細膩白皙勝雪。
“我問他,為什麽和你這麽親,你猜猜他說什麽?”
舒寧寧語氣當中帶著一絲調笑,倒是和平日裡面對別人時的樣子有所不同,她和唐靜寧不分彼此,兩個人都是可以為對方犧牲的戰友,這種感情,已經不足以讓她們在彼此之間再戴著面具。
唐靜寧聞言也來了一絲興趣,拉起靠枕來向上挪了挪身體,坐了起來,這才問道:“小獻怎麽說?”
不光是舒寧寧,唐靜寧都對唐獻這種無比親昵的感情都覺得好奇,只不過這種事情在唐獻面前問不出來,也問不出口。
舒寧寧算是個外人,她詢問的話,倒是不覺得太過突兀。
“我看得出來,你這個小弟,為了你可是什麽都能乾得出來的……”
舒寧寧笑了笑,然後才把她和唐獻之間的對話一五一十的道來。
與唐靜寧一樣,舒寧寧也是隸屬情報局的一個情報偵察小隊,情報偵察有些類似於常人眼中的特工,做滲透、情報獲取、如果臨時接到通知,還要做一些刺殺、圍剿的任務,可以說是九死一生,部隊當中那些所謂的兵王,在偵查小隊面前,一個個基本上和大頭兵沒什麽區別,不說別的,就是唐靜寧隊中的那些不起眼的女孩兒,隨便拉出來一個,都能隨隨便便的放翻一兩個普通部隊的所謂兵王,如果要是叢林作戰,以情報小隊的戰鬥素養,來一小隊人也都是盤兒菜。
舒寧寧的記憶力很恐怖,做情報偵察,記憶力這是最基本的條件,她可以用一分鍾記憶一組一百二十個無規律的數字組合,是以唐獻和她說的那些話,舒寧寧不說一字不落的複述出來,但是卻也相差無幾。
唐靜寧不說話,只是靜靜聆聽著,從見到唐獻起,唐獻所說的每一句話舒寧寧都告訴給了唐靜寧,如果讓唐獻得知,也不知道會不會抓狂。
說到最後,舒寧寧才忍不住笑道:“說實話,我有些羨慕你了……”
唐靜寧對於這個寧寧姐很了解,她雖然平日裡話不多,性情恬淡,但是看人卻極為精準,很多人在她面前,根本掩藏不住自己的想法就會被舒寧寧一眼看穿,她能說出這話來,唐靜寧絲毫沒有懷疑唐獻的話有絲毫的添油加醋。
突然間心裡就升起一陣陣的暖意,唐靜寧捂了捂胸口,心跳有些加速,這在平日裡,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些話雖然不是聽唐獻說出口的, 但是即便是經過舒寧寧的轉述,還是讓她覺得心裡頭滿滿的,突然之間,唐靜寧有些想要見到小弟了。
“如果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是一對兒呢,我看你這小弟,為了你可是什麽都肯乾的……”
舒寧寧輕笑了一聲,然後才說道。
“舒寧寧!”
唐靜寧語氣當中有些嗔怒,平日裡她們關系雖然好,但是也沒開過這種玩笑。
“我小弟怎麽樣,沒的說吧?”
唐靜寧輕聲笑了一下,然後才打趣舒寧寧道:“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小弟?”
“算了吧,我有心上人了……你小弟還是留給你吧。”
舒寧寧笑了笑,然後才掛斷了電話,輕輕拉了拉被子蓋在身上,良久唇角兒才浮現起一抹落寞的笑容,輕輕歎了口氣,關上了台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