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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第291章 夢醒時分,殘酷現實
鋪蓋都是緞面的,用具呢,有細瓷碗碟、象牙筷子、銀杓子、銀剔牙杖、銅痰盂……琳琅滿目。

 居然還有一支水煙袋,煙管用上好的湘妃竹製成,煙嘴則是用整塊的翡翠掏出來的。

 宋聲桓親自帶人送了進來,一邊指揮陳設,一邊說道:“還有一把解肉用的金柄小刀,不過,王爺恕罪,這個地方,利器是不可以進來的,隻好暫時存下了——王爺放心,下邊兒的人不敢貪沒的,到了時候,自然是要交還給府上的。”

 到了時候——什麽時候?

 送了鋪蓋、用具過來,自然不壞,可是,醇王此時的心思,已不在這些“身外之物”上頭了,看宋聲桓從容不迫的,不像是外邊兒出了什麽大亂子的樣子,醇王不由就怔怔的,心裡邊,亂成了一團。

 “府上的綱紀說,”宋聲桓繼續說道,“睿親王和曹大人,十分體恤,許多東西都劃到了福晉的名下,沒有造冊封存,王爺還缺什麽,隻管開聲,盡有的。”

 “呃,我家裡來的人……是哪個呀?”

 “嗯,叫做……哦,對了,海榮。”

 那是總管。

 總管既然可以自由走動,西席更不必說,醇王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用商量的口氣說道:“我想見海榮一面,交代幾句家務,可不可以呀?”

 “哎喲,王爺,那可不成!”

 宋聲桓笑了一笑,說道:“這個地方,不奉旨,是不能見外人的,主要是怕……嘿嘿,這個,內外通傳消息!我可不是說您老人家會怎麽的,只是規矩如此,實在是沒有法子,王爺您就多多見諒吧。”

 醇王頗為失望,過了片刻,說道:“我想換一間屋子——這個事兒,你能夠做主吧?”

 “換屋子?”宋聲桓略覺詫異,“是,這個我可以做主。”

 微微一頓,“不過,王爺為什麽要換屋子呢?這間屋子,已經是最大的一間了。”

 “呃……不是大小的事兒。”

 “王爺是不是覺得屋子太破敗了些?”宋聲桓說道,“宗人府的‘空房’,都是這個樣子,這一間,已經算是好的了。”

 笑了一笑,“跟王爺明白回話,‘空房’只要能用,就不大修葺的,這也算是規矩,不然……嘿嘿!”

 醇王呆了一呆,才想明白宋聲桓的言下之意:不然,豈不是叫你們住的太舒服了?

 “呃,這個我懂,可是,可是……”

 醇王“可是”了幾聲,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地面上。

 宋聲桓隨著醇王的視線看去,目之所及,是幾塊暗紅的斑點。

 他明白了。

 “王爺,”宋聲桓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莫名的詭異,“每一間‘空房’,都是這個樣子的——這樣東西,這間屋子,也是算少的了。”

 頓了一頓,“這是免不了的——黃帶子也好,紅帶子也罷,圈禁也好,受刑也罷,都在‘空房’裡的。”

 醇王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受刑?!”

 “是啊,”宋聲桓慢吞吞的說道,“王爺大約不曉得,宗室、覺羅被判處‘圈禁’,受到的懲處,並不止於‘拘禁’、‘鎖禁’,如果罪行較重,也包括肉刑的——就是板責。”

 醇王微微的張開了嘴,說不出話來。

 俺是真不知道……“圈禁”,不就是關空房子麽?還要——打板子?

 還有,“圈禁”就“圈禁”,還分什麽“拘禁”、“鎖禁”?

 這個“鎖禁”,是個什麽東東?聽起來……好像很可怕的樣子?

 宋聲桓古古怪怪的一笑,說道:“也難怪,王爺天潢貴胄,鳳子龍孫,哪裡曉得這些東西呢?”

 微微一頓,“《大清律》中的刑罰,包括笞、杖、枷、徒、流、軍、死等刑罰,宗室、覺羅犯罪,一樣判處這些刑罰的,不過,可以‘折抵’——笞、杖二刑,折抵罰錢糧;枷、徒、流、軍,折抵圈禁。”

 軍——指的是“軍流”。

 “不過,”宋聲桓說道,“折抵圈禁的,都要加責數目不等的板責,譬如,犯枷罪者,按日折圈禁,枷號一日,折圈禁宗人府空房二日,不論枷好幾日,皆加責二十板。”

 “初犯徒一年至二年罪者,折圈禁半年,徒二年半及三年罪者,折圈禁一年,均加責二十五板。”

 “初犯近邊軍罪者,折圈禁二年半;犯邊遠軍罪者,折圈禁三年,均加責四十板。”

 醇王的腦子裡“嗡嗡”的,宋聲桓說的具體的罪名什麽的,也沒有怎麽聽清楚,聽的清楚的,就是“二十板”、“二十五板”、“四十板”了。

 想到就在這間“空房”裡,板子一下下落到“天潢貴胄、鳳子龍孫”的身上,皮開肉綻,鮮血飛濺,慘叫不絕,醇王的兩條腿,都要軟掉了!

 “不過,”宋聲桓說道,“也不是所有圈禁的宗室、覺羅,都要被板責的——唉,跟王爺說句實在話,這些,都看聖眷罷了!”

 聖眷?我的聖眷如何?醇王的腿腳更軟了!

 事實上,宋聲桓並沒有把這些血跡的來源都告訴醇王,不然,醇王的反應,大約就不止於腿軟了。

 板責是正式的刑罰,載之於律,除此之外,如果有必要——譬如,“上頭”需要滿意的口供、伏辯,而關進了“空房”的宗室、覺羅的口風,又比較緊,那麽,一樣會對其進行拷掠的。

 這一層,宗人府和內務府的慎刑司,甚至刑部的天牢,並沒有什麽本質的不同。

 殘酷的政治鬥爭的失敗者,淪為階下囚之後,悲慘的命運,都是相同的,不管你是不是“天潢貴胄、鳳子龍孫”,統統都一樣。

 譬如拿問醇王的懿旨中,有“勘問”二字,憑這兩個字,既動得口,必要之時,亦動得手。

 如果說宗人府和慎刑司、刑部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即便不直接上刑,宗人府的積年老吏們,也有許多法子,整的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雍正朝的胤禩、胤禟,就是這樣被折磨死的。

 “王爺還有什麽吩咐嗎?”

 “啊?”

 醇王從可怕的想象中清醒過來,“這個,這個……”

 “王爺如果沒有什麽別的吩咐,下官就告退了……”

 “啊,別,別!”

 宋聲桓已經轉過了身子,聽到醇王的喊聲,又把身子轉了回來。

 醇王躊躇了半天,終於還是問了出來:“昨兒個晚上……城裡邊兒,呃,還……安靜嗎?”

 宋聲桓微微一笑,說道:“我也不曉得算不算‘安靜’——三裡屯的軒軍,大半夜的,浩浩蕩蕩的進了城!”

 醇王渾身一震。

 “哦,不是近衛團——”宋聲桓看了醇王一眼,“近衛團之前就進了城了,這一次,是豐台大營的兵,之前移駐三裡屯的。”

 微微一頓,“聽說,是吳本淳本人帶的隊。”

 吳本淳,吳建瀛。

 醇王聲音顫抖,“那,那個,那個……”

 宋聲桓的臉上,露出了譏嘲的笑容,“王爺想問的,大約是神機營吧?”

 “呃,這個,這個……”

 “也算安靜!吳本淳一進城,第一件事,就是繳了‘威遠隊’的械!‘威遠隊’服帖的很,從頭到尾,一槍沒放!——這,算是‘安靜’吧?”

 猶如一桶雪水,兜頭澆了下來,醇王的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凍住了。

 “威遠隊”是神機營唯一一支“本隊”,裝備最好,在醇王的心目中,也是訓練最精的,並且有自己的獨立的營房。其他各隊,分散在各個旗營之中,別的不說,一個個通知過去,把他們聚在一塊兒,就不容易。

 “威遠隊”尤如此,別的隊,不消說了。

 “都說吳本淳煞氣大!”宋聲桓不是看不出醇王的反應,但依舊不動聲色的說道,“一張焦黃面皮,個頭兒不算高,精瘦精瘦的,可往你面前一站,你的腿肚子就得轉筋!”

 頓了一頓,“也是,人家在美利堅跟洋鬼子見仗的時候,兀立營壘之上,洋鬼子幾千幾萬粒子藥,都打不倒他,神機營那幫大爺,見到這尊神,還不得……嘿嘿!”

 醇王的臉色,青白青白的。

 “唉,”宋聲桓用一種很誠懇的語氣說道,“我覺得,睿親王的話說的很對,這個,‘既來之,則安之,不必說的話、不該說的話,就不要說了’,我呢,替睿王爺加上一句,‘不必動的念頭、不該動的念頭,就不要動了’——如此,對王爺您是最好的!”

 頓了一頓,“神機營呢,已經不關王爺什麽事兒了!王爺就不要再去想他了!”

 醇王的喉嚨裡, “呃”“呃”了幾聲,不曉得是讚同宋聲桓的話呢,還是什麽別的意思?

 “其實,”宋聲桓說道,“若世上本無神機營,王爺又怎麽會到‘空房’裡來?”

 這句話,猶如一柄大錘,在醇王心頭,重重的敲了一下。

 “王爺還有什麽吩咐嗎?”

 醇王沒有說話。

 “那,下官就告退了。”

 剛剛走出一步,宋聲桓又轉過身來,說道:“哦,有個事兒,要跟王爺說一聲,陪吳本淳去繳‘威遠隊’的械的,是榮仲華。”

 醇王愣了一愣,似乎沒有聽清楚宋聲桓的話,頓了一頓,突然之間,青白的臉,變得通紅,片刻之後,紅潮倏然而退,一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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