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蘇雨馨便回到了杭湖。
盡管杭湖的氣溫一直在四十度左右徘徊,但自從回到位於杭湖九溪玫瑰園富人區別墅後,蘇雨馨不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而且基本上都是呆在床上,蓋著冬天才會蓋的棉被。
即便如此,因為她體內陰氣越來越盛的緣故,當天夜裡,她的氣色越來越差,仿佛隨時都會離開人間。
“雨馨,好點了嗎?”
臥室裡,蘇母用熱毛巾仔細地幫著蘇雨馨擦了一遍身子,然後又幫著蘇雨馨穿好睡衣,蓋好被子,握著蘇雨馨冰冷的手,流著淚問。
“媽,我好多了。”
蘇雨馨努力地……努力地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吃力地伸出手,試圖幫助母親擦掉臉上的淚痕,但因身子骨太虛弱,根本抬不起手,隻好放棄,故作輕松道:“媽,您不要哭,也不要擔心。我們已經找到神醫了,神醫這兩天就來給我治病,我不會有事的。”
“嗯。”
蘇母抹了把眼淚,輕輕地幫著蘇雨馨整理了一番額前凌亂的頭髮。
“媽,錦帝呢,怎麽今天一天都沒見到他?”似是怕母親擔心,蘇雨馨轉移了話題。
“你們走後,他就一直沒回來,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蘇母歎了口氣,她因為出身平凡家庭,外加性子柔弱,不但在整個蘇家,就是在這個家裡也是沒有太多話語權,兒子根本就不聽她的話。
“媽,您放心,等我病好了,一定好好管教小弟。”蘇雨馨有力無氣地說道。
“嗯,隻要你沒事,媽就放心了。”
蘇母點了點頭,又忍不住要哭,結果突然聽到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當下站起身子,見來人是蘇琉璃後,松了口氣,道:“琉璃,你陪你姐姐聊會,我去給她熬碗粥。”
“好的,伯母。”
蘇琉璃點了點頭,然後將目光投向蘇雨馨,見蘇雨馨氣色越來越差後,滿是擔憂地問:“雨馨姐,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琉璃,我沒事。”蘇雨馨牽強一笑。
“還說沒事,你臉色越來越差了。”
蘇琉璃滿是心疼地握住蘇雨馨的手,隨後想起了什麽,又道:“楚姐姐幫我們找的神醫怎麽還不來呢?雨馨姐,你說楚姐姐不會騙我們吧?”
“應該不會。”
蘇雨馨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給出了答案,“爺爺下午的時候來過一趟,他告訴我,楚小姐在燕京地位非同小可,據說和葉家有關聯,這樣的大人物沒必要跟我們撒謊。”
葉家?!
聽到這兩個字,蘇琉璃微微一驚。
她雖然因為年齡問題,尚未介入蘇家的產業,但因為出身的緣故,身邊圍著不少公子哥,信息渠道不算差,自然聽說過葉家。
甚至……她還知道,葉家是華夏最有權勢的家族之一!
與此同時,九溪玫瑰園另外一棟屬於蘇家的別墅的書房裡。
一名中年男人坐在書桌前的紅木椅上,手中把玩著一對和田玉打造的圓珠,目光閃爍不定,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砰砰……”
敲門的聲音將中年男人從思考中拉回現實,中年男人抬頭道:“進來。”
“爸。”
一名長相帥氣的青年推門而入,徑直朝著中年男人走來,一邊走,一邊微笑著說:“我剛聽說蘇雨馨並沒有見到褚神醫,中午返回了杭湖。”
中年男人眉頭微微一挑,沒有吱聲。
“另外,我還聽說,她們因為沒有見到褚神醫,想把死馬當活馬醫,不知從哪請了個不知名的野醫,那野醫這兩天會來幫她治病。”
或許是因為心情不錯的緣故,盡管中年男人沒有吭聲,但青年還是徑自說著,言語之中給人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幾乎全球各大知名醫院都給她宣判了死刑,這世間恐怕隻有褚神醫有可能救得了她,其他的醫生完全是扯淡。”
“飛羽。”
中年男人停止玩弄玉珠,眉頭微微皺起,道:“你似乎盼著你堂姐早點死?”
“是的,爸,這個賤貨,自認為做出一點成績,哄得老爺子開心,便不知天高地厚地在我們家面前耀武揚威,實在不值得同情。”蘇飛羽惡聲說著,沒來由想起了過去兩年的痛苦回憶。
在過去兩年裡,因為蘇雨馨打理蘇家部分產業非常出色,大大提升了蘇家大房在蘇家的地位不說,還成為了蘇家老爺子面前的大紅人,以至於蘇家老爺子不止一次用蘇雨馨當例子教訓蘇飛羽。
這一來二去的,蘇飛羽心中便對蘇雨馨產生了怨恨。
更讓蘇飛羽無法接受的是,蘇家老爺子教訓他也就罷了,杭湖乃至整個江南紈絝圈都覺得蘇飛羽的能力比蘇雨馨差了十萬八千裡,若不是仗著自身是男兒身,連爭奪蘇家未來繼承人的資格都沒有!
甚至,還有一些愛慕蘇雨馨的公子哥赤.裸.裸地說蘇飛羽連給蘇雨馨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這對於蘇飛羽而言簡直就是恥辱!
他也曾試圖知恥而後勇,但因為打鐵自身不夠硬,根本無法洗刷恥辱,倒是更加彰顯了他與蘇雨馨之間的差距!
如今,蘇飛羽好不容易因為蘇雨馨得了怪病翻身做主人了,自然不會盼望蘇雨馨康復,相反,他巴不得蘇雨馨早死早升天!
“飛羽,從今天開始,我不想聽到類似的話語。”中年男人的表情嚴肅了幾分。
蘇飛羽聞言不禁一愣,他可是很清楚,若不是因為蘇雨馨突然發病,就連他的父親都對蘇雨馨稍顯忌憚,在這樣一種情形下,他不認為自己在蘇雨馨傷口上撒鹽有什麽不對。
“無論如何她都是蘇家人,而且對蘇家有著不小的貢獻,你有沒有想過這種話傳到你爺爺耳中會如何?”中年男人沉聲問。
蘇飛羽恍然大悟,笑了笑道:“放心吧,爸,這種話我也就在你面前說說。”
“我不讓你說,怕這種話傳到你爺爺耳朵裡是其一,再者,她已經注定是個死人,你沒有必要跟她鬥氣,退一萬步講,她就是康復了又如何?難道會對你造成威脅嗎?”中年男人提醒道。
蘇飛羽心中一怔,隨後便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即便蘇雨馨走了狗屎運不死,自己的爺爺絕不會讓一個有過重大病史的人接管蘇家――沒有人敢保證蘇雨馨的病情是否還會複發!
何況,蘇雨馨還是女兒身?
……
仍然呆在靈山上的葉帆,並不知道,自己此次任務不但決定蘇雨馨的生死,還將決定蘇家的未來。
用過晚飯後,他主動將碗筷刷乾淨不說,還反常地圍在褚玄機的身旁,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褚玄機聊著。
“少在老子面前晃來晃去,趕緊滾下山。”褚玄機很不耐煩地罵道。
“老家夥,這可是你說的,那我今晚就走了。”
因為葉帆打定主意要利用這次任務的機會在外面多呆些日子,所以想在臨走前陪陪褚玄機,此時見褚玄機不領情,當下‘翻臉’了。
“滾,完不成任務不要回來見我!”褚玄機頭也不抬,看上去巴不得葉帆趕緊消失。
“你以為我願意陪你個老家夥啊?”
葉帆哼了一聲,起身離開,待從另外一間木屋拿起黑色帆布包後,招了招手,道:“小狼,我們走!”
“嗚……嗚……”
小狼似乎也知道葉帆又要下山,用狼爪子扒拉著葉帆的褲腳,輕聲哼唧著,試圖挽留葉帆。
“小狼,我會回來看你的。”
或許是因為這次離開的時間會很長,望著小狼那副可憐憐巴巴的模樣,葉帆心中倒是有些離別的傷感,忍不住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小狼的毛發。
安撫了一番小狼,葉帆站起身,望著褚玄機所在的木屋,目光中流露出了深深的留戀:“師傅,我走了,照顧好自己。”
師傅。
木屋裡,褚玄機聽到這個許多年未曾聽到的稱呼,雙手微微一顫。
片刻後,古書滑落,褚玄機起身走出木屋,望著葉帆離去的方向,試圖尋找葉帆的身影,卻為時已晚。
“小帆,希望你以後不要恨我。”
月光傾灑,晚風吹起了褚玄機那花白的頭髮,他喃喃自語地說著,臉上罕見地流露出了幾分內疚。
更多的則是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