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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歡喜天》第11章 害人不得終害己,1計了結又1計
  那小孩鬼魂出來之後在空中旋轉幾圈,鼻翼抽得幾下,嗅著血腥味就朝至尊寶飛了過來!

  觀天居士見空中陰風繚繚鬼哭狼嚎不止,一團凶狠無比的白色霧團朝著小孩撲去,心中得意之極,惡狠狠的命令道:“哼哼!把這孩子的三魂七魄給我吃掉一半,叫他救回去以後也是個白癡!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居然敢擋我辦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至尊寶還來不及有所動作,那兩鬼已經飛一般的衝了過來,順著頭頂泥丸就鑽進了他的身體裡面。他隻感覺全身一涼,就像喝下一碗冷冰冰的稀粥,順著頭頂一直到了腳底!

  可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的異樣!

  觀天居士還沒發現這一切,他見陰風席卷裹住了至尊寶,立刻急急取出段灰白的指骨,然後用那桌上牙鏈割破尾指將鮮血滴在指骨上,口中道:“中!”

  至尊寶完全不明所以,隻是傻站在那裡盯著。

  等了半響還毫無異狀,觀天居士頓時著急起來,又割了次手指再滴了回血,可靜等之後依舊什麽事都沒有――這下他真的慌得不行了。

  觀天居士劈手搶過桌上的牙鏈,咬破舌尖就是一口血噴了上去,死命的催促那小鬼…連弄幾次,臉上都浮起了一層死灰,可這一番折騰下來哪裡有用?

  那孩子依舊是隔山望馬跑的架勢…

  其實至尊寶心中也不好受,全身翻江倒海就像累了三天三夜似的乏力,可他那性子死活不服輸,非但沒有露出一絲半點的難受,甚至還嘻嘻笑了幾聲!

  觀天居士額頭大顆大顆的汗水順腮而下,心中驚恐不已:“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隻覺得手腳發軟全身酥麻,全身的汗毛都已經根根豎起了!

  額山大顆大顆的冷汗順著面頰流下,整個人都冷了一圈!

  他不好受,他所驅使的小鬼也難受的很。

  人的元神由魂魄聚合而成,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衝,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

  至尊寶自小非比常人,三魂中唯有命魂,七魄中也隻有氣、力、精三魄,除此之外一無所有――而那些才是小鬼所能攝取的!

  殘留的一魂三魄藏於五髒六腑之中,使得軀乾能夠行走,鬼魂又如何能夠啃食?

  多催促幾次,至尊寶心中的感覺已然達到極點,可是就在自己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頭頂突然一涼,一切不適頓時消散了!

  兩小鬼忍無可忍,已經從他的泥丸衝出,直奔觀天居士而去!

  鬼啃骨!

  觀天居士通體驟然一涼,他心中知道是小鬼反噬自己的魂魄,心中大駭,把手中的牙鏈一扔轉手就摸出來把明晃晃的短劍!

  顧不了那麽多,殺人奪魄,先把小鬼穩住再說!

  他搶過兩步衝到至尊寶面前,咬著牙惡狠狠的叫道:“娃兒,我現在自身難保顧不上你了,到了陰曹地府你可別埋怨我,要怪,你就怪自己命數太硬吧!”

  說完抬手就朝至尊寶印堂刺去,想要揭開他的頭顱取出腦漿來喂食小鬼……

  “嗖!”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飛過來撞在觀天居士的手腕上,痛得他全身一顫,手裡短劍也掉在了地上――同時,一個懶倦的聲音悠悠響起:

  “喲!急眼了啊?扛不住了啊?想要殺人越貨了啊?”三個‘啊’問完,老劉頭的身影慢慢從黑暗中顯現出來,還是那麽的邋遢、肮髒、不修邊幅…可一雙眼睛晶亮有神、圓潤無比,就像是墨盤中的兩粒珍珠。

  掉在地上的隻不過是個黑漆漆的酒葫蘆而已。

  觀天居士扶桌站定,強忍住身上蟻噬蟲咬的痛楚發狠道:“你是何人?敢管我們白蓮教行走諸事,難道不怕無生老母、彌勒聖佛降罪嗎?到時候阿喃血池、無妄刀林收了你的魂魄生不如死,可一切都晚了…”

  “我呸!”老劉頭不屑的猛唾一口,走近把至尊寶拉到自己身邊,“你還給我說啥子血池刀林哦,就現在你這個樣子――喂,我順便問下,你們門派的鬼啃骨你自己能能撐多久,怕是啃到陰陽心脈也不過是盞茶的功夫吧?”

  觀天居士蹭蹭蹭猛退幾步,駭然道:“你、你是誰?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隻道是自己走漏消息來了對頭,不知不覺就把桌上的牙鏈抓在了手中。

  他雖然身上百般難熬痛楚,可那心中驟然升起了蓬勃殺機臉色也變得猙獰凶惡起來,老劉頭不是瞎子自然瞧見了,他輕輕咳了一聲:

  “我?我就是這廟裡的老道士,擁有這地契的主家,同是,我還是這一方水土的看管…既然同是法門中人我就勸你一句:害人之心不可輕生,殺生之事更是萬萬不能做的――這廟你是買不下來的,趕快回去解了你的小鬼術法吧,再耽擱下去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我、我不要你管!”觀天居士狠狠的撂出這句話,可說話之際他的腳步已經開始移動了…

  老劉頭拉著至尊寶看他假模假樣的挪動步子,才得幾步自己已經亂了,再也不顧上裝腔作勢,抓起幾樣東西扭頭就跑,心中這才是一塊石頭落地。

  遠遠還撂下句狠話:“我、我不會善罷甘休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已經去得遠了。

  這事情…會不會就這樣了結了?

  ※

  蓉城位於雀兒河匯入柳江的河口處,而柳江逆流而上五十多裡則有另外一條河流匯入,那河的名字叫做半邊河,旁邊的小鎮就叫做半邊鎮。

  半邊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兩條主要的街道夾著便是整個城鎮的中心,前街盡數都是酒肆飯館、窯子賭場,當鋪客棧,但最多的還是各式各樣藥材鋪,全都掛著個巨大的牌匾:

  “收購藥材!”

  也難怪,半邊鎮旁便是巍巍群山,裡面的珍藥奇草多得不行,也是所有來此之人最主要的目的和此鎮存在的唯一價值。

  後街遠不如前面繁華,大多數是倉庫和某些商行的住所,平日裡少有外人進來,唯一的另類也不過是街尾旮旯裡的那間酒肆。酒肆藏在犄角旮旯裡毫不起眼,就連門楣都藏在那排青翠湘竹的後面,唯一露出來的隻有竹竿高挑的布幔,上書店名:

  “乾坤大!”

  就在觀天居士夜襲兩天后那個黃昏,一輛馬車嘎達嘎達的穿過整個半邊鎮來到了酒肆門口。車才稍稍停住,就從那車上下來個病怏怏的年輕人,看上去約莫二十多歲年紀,一身雪白的緞袍,手中握著塊手帕――隻是那臉色發青,就像抽多了鴉片的癆病鬼一般。

  年輕人看了看布幔上的字樣,點點頭正要進去,卻突然眉頭一皺連忙用手帕捂住了嘴――頓時一陣咳嗽聲從他手帕後沉悶的傳出,如此的撕心裂肺,幾乎把心都要咳出來了。

  後面趕車的漢子連忙跑過來,輕輕用手捶著他的後背,關切道:“六哥,怎麽樣沒事吧?”

  那年輕人擺擺手,自顧自的咳嗽了一陣,這才抬起頭用手帕擦擦嘴道:“無妨,都是老毛病了,最近幾天事情多些所以不太注意罷了――好了,我準備進去辦事,你就留在外面吧。”

  “是!”那漢子點點頭退開幾步,看來對這比自己小了幾歲的年輕人居然是言聽計從,順著他的意也就重新回到了馬車上等著了。

  這被稱為六哥的年輕人輕輕一摟下擺,也就進到了酒館之中。

  前街的酒館熱鬧非凡這卻清淨得很,放眼看去居然沒有一個酒客,唯有那小二不時端著酒菜送往樓上雅居,這才表明了上面略莫還有生意。

  年輕人靠窗找了個桌位坐下,也不說話,隻是從竹筒裡抽出四支筷子兩橫兩豎在桌上擺了個‘井’字形,然後把桌上酒碗翻將過來倒扣在上面,末了,碗底凹處又輕輕放上了一枚大洋。

  遠處掌櫃冷眼瞧著也不多話,等到他一切停當,這才從裡面走了過來,徑直就坐在了年輕人的對面。他抬起手從井字裡面抽出一根筷子,輕輕壓在龍洋上面,依舊一言不發。

  年輕人卻再沒有動那下面的三根筷子,而是反手把旁邊的酒杯拿起,在筷子的兩頭倒著就扣上了桌。

  見一切都對的上,那掌櫃這才露出了些許笑容,施禮道:“這位兄弟,在下此間老板,姓黃,不知道怎麽稱呼?”

  “稱呼就不必了,”年輕人回禮道:“隻是請老板先把見份笑納了,然後我們再說可好?”說著就把那碗朝著掌櫃輕輕推了推。

  掌櫃也不客氣,劈手把龍洋就揣進了懷裡,隨即問道:“這位兄弟,你來此處點燈燒香,想必是知道規矩的,那我就先問一句:你是要過線還是挑梁?”

  年輕人看看掌櫃,露出個口白生生的牙齒笑道:“既然掌櫃你問,我也就不轉圈直接了當了!我要挑梁,需要你給我找個人來,但是規矩有三:一不開花照亮,二不摸竹夾棍,三不起風頭,杵兒對火明杖先付一半,全部是大洋!您若是把這事情辦好,那自然是五分五甩的酬謝,但走漏了風聲開了火頭,我絕不饒你――您可清楚了?”

  他雖然病怏怏的好似文弱書生,可說這些話的時候雙眼卻猶若鷹鳩般狠辣直直盯在那掌櫃身上,掌櫃知道這是道上內盤,也不矯情立刻就應了下來:

  “先生你放心,我既然吃的是萬青飯也就守著萬青的規矩,你劃下來的規矩絕對遵守――那請您說說,這人您是要那路的?簷老鼠、過山風、花菩薩、跳牆貓兒還是頂頭風啊?”

  “頂頭風!”年輕人笑了笑:“要快,要好――我車在外面等著,立刻就要帶人走的。”

  “行!行!”掌櫃連忙從懷裡摸出個牌子交給夥計吩咐幾聲,再回過來招呼道:“那請您就跟我上樓少坐,人一會就給您帶到了!”

  “好!”

  “那怎麽稱呼您呢?”

  年輕人輕輕泯了下嘴唇, 笑道:“叫我烏笛。”

  (江湖切口各有千秋,這裡是川渝切口,內中關於對話翻譯如下:

  掌櫃也不客氣,劈手把龍洋揣進了懷裡,隨即問道:“這位兄弟,你來這裡照足了規矩對上了暗號,那我們的規矩你也該是清楚的,先問一句:你是要我們代你找人辦事還是找人然後自己談啊?”

  年輕人看看掌櫃,露出個口白生生的牙齒笑道:“掌櫃既然問了,我就明說了!我這是要直接和人聯系說好,不需要中間人,你只需要給我找到需要的人就行了。但是我有三個要求,第一這件事必須保密,不能讓外人知道;第二這件事你也別給我在裡面想攪和了,該多少抽頭我回頭給你,此事不提;第三這件事我不願意大張旗鼓的找人,你偷偷找來就行。至於錢那方面,我給他是先付一半完事一半,全部是大洋!你要是事情辦好,我這裡給你十個大洋酬謝,但是要讓外人知道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他雖然病怏怏的好似文弱書生,可說這些話的時候雙眼卻猶若鷹鳩般狠辣直直盯在那掌櫃身上,掌櫃知道這是道上內盤,也不矯情立刻就應了下來:

  “你放心,我們是做牽線搭橋這行的自然遵守規矩,絕對不會亂來――請您說吧,您是要那路人?小偷?剪徑的匪人?勾引女人的小白臉?騙子還是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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