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雀兒河九盤三拐一回旋的中心東行二千四百零一丈,此處若回眸眺望群山,就可以看見雀兒山全貌:前面是挑山梁斜斜向天仰望,中間群山披甲帶翠,後面三根衝天石柱直立,下面再加上斜坡果嶺分層帶羽無縫累疊,子母磐石垂卵若爪…活脫脫一個展翅欲飛的雀鳥。
細細看來,鳥首位置有個穿山空洞直貫山陰山陽,如此一來破了雀鳥的風水,此處風水就成了無眼之鳥,縱使雀鳥凌雲也不可長久,自然無法幫助‘童子坐蓮’招財納寶,也就成了廢穴。
眼中無珠,自然也就不成了。
偈子中那句‘雀鳥閉眼’所指不僅僅是這雀鳥眼部位置的洞穴能存在雀眼,而且雀眼不能閉上――此事大難,所以老劉頭才會在聽到狐婆提及的時候吃了一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所起之事比鳳三來城隍廟更是危急,老劉頭吩咐至尊寶去請來八月、成三、魯胖子幾位讓他們把鳳三看著安頓,自己隨手拿了點乾糧就要上山…作為看管一方風水的老劉頭來說,估計沒有比風水變幻更值得重視的要務了。
各人都忙著自己的事情,一時間也就沒顧得上來管至尊寶――他這一天先是看著老劉頭他們算計鳳三安排劇情,然後又合著夥演戲騙那廝跳進糞坑,最後再是油炸鬼……正在興頭上你叫他如何能安穩睡覺去?
於是也就偷偷跟著老劉頭後面上山去了。
城隍廟處在山腳位置,上山之路有山陰緩道和山陽崎路,兩條路遠近不同時間自然也不一樣,山陰是一日的路程而山陽只需半日――老劉頭心中著急又不畏豺狼,自然而然也就走上了山陽之路。
這麽一來他倒是無妨,可那至尊寶受不了,一個半大孩子的腳力如何能趕得上成人,這一路來是越拉越遠,區區一個時辰他已經從至尊寶眼中消失了…
半夜時分、荒郊野外、孤身一人、迷失方向…這種種情形換個成人也得心驚膽寒,莫說是個八歲的孩子,饒是至尊寶平日裡看慣了魂兮魄兮也不由得心中慌亂起來。
他一心朝著老劉頭所走的方向急趕,全然顧不上那些橫生的枝丫劃破手臉,可趕了一陣不但沒有追上老劉頭,反倒看周遭是越來越黑越來越靜,那恐懼感忽忽大盛起來,腳步也亂了!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看見了一抹隱隱的亮光!
至尊寶如同見到了救星一般,也顧不上其他的了,隻是朝著那亮光尋去――這亮光透過那厚厚的密林傳出越是靠近越是明亮清晰,待到能分辨的時候他細細一瞧,赫然發現那光亮是從個山壁縫隙之中傳出的。
不但如此,還有隱隱香味從哪裡面飄蕩而出。
至尊寶平日只在鬼市呆著,雖然不畏鬼魂可人情世故不大明了,此時此刻他竟然沒有一絲懷疑和戒心,隻道遇上了獵人商客之類,想當然徑直衝了進去。
縫隙不甚寬大可也算得上個則風擋雨的角落,裡面燃著一堆劈啪作響的篝火,火堆烤炙野味熱油橫流,旁邊是個病怏怏的年輕人和兩個壯漢正在飲酒――至尊寶這麽一衝出不由得嚇了他們一跳!
那兩壯漢手握尖刀一躍而起護著那年輕人,喝道:“你是那個?”眼中滿是警惕和懷疑,隻待這孩子口中語氣不對立刻就要暴起殺人!
這年輕人正是那前往半邊鎮找鳳三的主,此人姓烏名笛,乃袍哥會的五排堂哥,負責平日會裡對外的聯絡和事物,解決糾紛,也正是他在洛大胡子的示意下去尋了頂頭風準備把老劉頭滅口――這大半夜窩在山崖縫隙之處正是為了遮擋外面的光亮不被察覺,只等明日那鳳三殺光城隍廟廟祝就要下山收地,可那知道半夜沒等著鳳三反而來了個孩子?
可這事兒至尊寶又如何知道!
他笑嘻嘻的走到火堆邊坐下,哈著氣把手伸過去:“好冷!好冷!我可冷死了!哥哥叔叔,我迷路了,能在這裡待到天亮嗎?”
“迷路?哼哼,你格老子迷個錘子的路哦?”一個青衣漢子冷笑一聲,手中那刀尖微微朝下一偏,“我看你…”作勢就要一刀劈將下來!
“等等!”那病怏怏的烏笛突然喊了一聲,推開兩人露出張笑吟吟的臉孔:“娃娃,你是那裡的人啊,是不是下面城隍廟的…”“對啊!”至尊寶見有人知道自己立刻高興起來:“你怎麽知道我是那裡的人啊?”
“哦…”烏笛給手下使個眼色,青衣漢子明白其意立刻就摸出了山崖去觀看周圍情形,而他則是不答反問繼續道:“那,你是怎麽來的啊?一個人來的還是…?”
“我迷路了!”至尊寶反手在火上暖和手背:“本來我是跟著老劉爺出來的,但是他走得太快就跟丟了,也不知怎麽就到了這裡――哥哥,你還沒說怎麽認識我的啊?”
“哦,我來過你們那裡所以認得,”烏笛嘴裡應著,眼卻看著那漢子的手勢――那漢子在外面轉了一圈回來比個手勢表示無人藏在外面,這下心中才安穩了些,正準備再說點什麽突然想起二排堂哥毛胖子的話來:
‘…大哥,那隻是個乳臭未乾的娃娃,我怎麽知道他會出這個招數啊,說是隻要大米,但是不知道居然這麽多…’
心念一轉就有了念頭:“對了,你是不是和劉道爺住一起的那娃娃啊?上次見劉道爺的時候就有個娃娃在一起,隻是沒看清,不知道是不是你哦?”
一聽認識老劉頭至尊寶更是沒了防備,樂道:“是我啊,真的是我!”接著他開始歪著頭想了起來:“呃,我怎麽不記得你了…?”
烏笛突然發出陣笑聲,歡暢愉悅之中透著股陰陰的殺意:“好!真是好!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居然這裡還遇上了你――娃娃,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怪不得我們啊!”他樂不可支的指著至尊寶下令道:“殺了他!”
至尊寶雖然沒有經驗可也不傻,瞬間明白了此人欲對自己不利,他假裝慌亂的站了起來,但是腳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對方不過一個半大的娃娃,己方卻是三個成年漢子,這稍加對比立顯高低,再加上他已然摔倒――洞口那青衣漢子獰笑著看自己同夥挨近孩子舉起了刀,不由得朝著山壁一靠搭訕道:
“喂,格老子的你就標用刀了,掐死嘛,莫搞一地的血引來啥子狼啊山豬的哦!”
“這個要得!”另一個黑衣漢子應道:“腦殼一下子拗斷,又不流血又不麻煩,硬是個好得多哦!”說著就繞過火堆走向至尊寶,順手把那刀回到鞘中…
就在此時至尊寶突然伸手猛轉一把飛躍而起,朝著洞口青衣漢子臉上就是一揚!
嘩啦啦!
一大把赤紅的火炭被棍子挑起, 飛一般的濺落到那漢子身上,縱然他眼疾手快側身子偏得這麽一偏,依舊臉上被打中了好幾粒火星!
這孩子已經風一樣的從他身邊衝了出去。
未來得及叫痛,後面已經傳來了烏笛的破口大罵:“你們兩個錘子東西!這個樣子居然讓個娃兒跑求了!愣起個錘子,還不給老子趕快追!”
一直文縐縐假斯文的五排堂哥口吐粗話,顯然心中已經暴怒無比,二人不敢怠慢,立刻跟著那孩子的背影就追了出去。
山崖石縫外面並不好走,跑不多遠就和這孩子的距離拉近了,青衣漢子惱這孩子用火炭丟他,附身撿起一根手臂粗細的枯枝就砸了過去!
呼的一聲,那枯枝正好打在孩子的背上,直接把這孩子給砸倒在了敗葉堆裡。
兩人呼喝一聲撲將上去,黑衣漢子把至尊寶拎了起來,青衣漢子則甩手就是幾個耳光,口中罵道:“你個龜兒子居然還敢跑,老子弄死你…”
頓時至尊寶臉上就腫起了老高!
幾耳光過後還不解氣,青衣漢子還想繼續扇可已經來不及了――烏笛出現在兩人身後,怒道:“多事啊!還不趕快了結了?”
聽的那罵聲,兩人怎敢怠慢?
嘴裡一邊連聲應著,黑衣漢子立刻把至尊寶夾在了腋下,另一隻手抓住他的腦袋就是用力一扭……
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