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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歡喜天》第64節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瀟無限路
  至尊寶適才殺了兩名比丘僧不假,可那全是取巧偷襲,在兩人欲仙欲死的時候下手,真功夫可是萬萬不敵——更莫說此刻是正面對敵,以一敵六!

  剛剛衝了幾步還不等那匕首揚起,已經被人從側面狠狠一腳踢在了腰肋之上,嘩啦一聲飛出去,摔在地上痛得七葷八素,還沒等爬起,已經被人拎著頭髮提了起來。

  至尊寶慌亂中把那匕首朝著面前晃動的黑影奮力刺去,剛剛發力,突然手腕被個鐵鉗一般的東西大力鉸下,劇痛難忍,手一松匕首便掉了下去。

  接著頭頂又是一拳擊落…

  片刻之間便被兩比丘僧生擒提了過來。

  看那至尊寶片刻落敗,瘦高比丘僧更是臉上不悅,口中道:“真是兩個廢物,居然連如此孩童都抵不過——虧得你們死了,還算是超脫,不然落我手上那有死這般容易?”走到屍體旁邊用腳輕輕撥開裙擺,不禁唾了一口,“果真如此!”

  立刻便猜到了這二人是被偷襲致死,那…這至尊寶也就未必有多大的價值了。

  他心中略略思索,轉而走到至尊寶面前舉掌呼聲佛號,另一隻手懸在他的頭頂轉圈,口中呢喃不止,抑揚頓挫微微有聲,似乎咒語頌葬一類,旁邊的比丘僧立刻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打開將那瓶子舉到了至尊寶面前。。

  瓶子打開便是一股腥臭,那比丘僧將此物拿到至尊寶面前想要給他灌入,至尊寶聞那味道和自己在山洞中所聞差不多,心中一動,假意拚命掙扎起來!

  比丘僧也不客氣,直接捏著他的面頰迫其張口,徑直把那藥粉倒了進去!

  等他松手以後,至尊寶猛然張開大嘴謔謔喘氣,喘不兩下,突然眼一翻,頭一低,活脫脫死了過去——高瘦比丘僧歎了口氣,口中吩咐道:“此人就不做屍童了,待半個時辰之後輪轉取魂,交來覆命。”

  那抓住至尊寶的比丘僧立刻行了個禮,口中道:“唔!”接著邊把至尊寶放在一旁樹下,自己守在旁邊盤膝打坐。

  那高瘦比丘僧又吩咐道:“悟則無咎,非為聖證,若作聖解,則有空魔入其心腑——適才神佛給我此言,我參悟已解,山中五輪宗或死或擒已無活人,我等不必在此耽擱,這就下山去罷…你等搖動輪轉鈴鐺,把那些屍童召來押送回去。”

  余下僧人盡數行禮:“唔!”立刻便按照吩咐搖動了鈴鐺,只聽夜空中那聲音清脆響亮,呼呼傳出去十數裡外,片刻之後就有黑影朝著此處奔了過來。不僅如此,鈴聲響起,那最初至尊寶藏起來的幾人也從坑中站起,拚死拚活的趕了過來。

  一乾比丘僧動作甚快,才盞茶功夫,他們已經召回了屍童,收拾好了行囊,就連那兩具屍體、鬼魂也處置妥當,畢恭畢敬的給高瘦比丘僧覆命。他只是看了一眼,轉頭便朝著山下而去,一群人立刻緊緊跟隨其後。

  “你等完畢之後即刻趕來,萬不可耽擱了!”

  留下的最後個比丘僧立即應聲行禮:“唔!不敢有違!”

  至尊寶心中著急卻也不敢動彈,只是等那時間慢慢過去,忽然感覺身邊那比丘僧猛然站起,居然抓住了自己的衣服朝上一扯——

  嘩啦啦!居然就此把至尊寶的衣服給扯了下來!

  他心中頓時大駭,心中道:“媽拉個巴子!難道這個龜兒子也要學剛才那兩個畜生,給我屁股後面來這麽一下?”川渝口語立刻就冒了出來。

  正想著,褲子也被扒了下來…

  “日你先人板板!”此時此刻他那裡還顧得了那麽多,猛然睜眼就是一個甩身站起,卻看那比丘僧正滿臉驚異的盯著自己,手中拿著皮囊,那內中潺潺朝外流淌著種金黃粘稠的液體…

  這,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至尊寶明白自己猜錯已經來不及了,那比丘僧瞬間便醒悟過來,大手朝前一把邊抓住了至尊寶的雙臂,將他猛提起來——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至尊寶咧嘴一笑,噗嗤從嘴裡吐出一口唾沫!

  立刻,鼻子中就傳來了股腥臭難聞的味道,似曾相識…比丘僧像灘爛泥似的倒了下去!

  至尊寶落地站穩,拍拍胸口驚魂未定道:“嚇死我了,還以為你也要來這麽一出呢,沒想到是準備給塗油烤來吃…”自從見了上次那事之後,至尊寶倒是對吃人一事記得清楚,凡事都忘不掉,他轉眼看看那比丘僧,心中火氣衝上去就是一頓亂踢亂踹,口中罵道:

  “你個仙人板板的龜兒子娃娃,哦,我還以為這個藥就對我們管用呢,結果對你還是有用得嘛!啷個安?現在不給我跳站了?不給我洋盤了?——尼瑪哦,起來撒,起來弄我撒!”

  江山本性難轉遷,遇到危難,立刻至尊寶又變成了當年鬼市的那個孩童了!

  過得片刻,忽然見那比丘僧身上的一絲一縷的黑色煙氣外泄溢出,轉眼開始凝聚,至尊寶知道是此藥發揮了作用,立刻把自己褲子扒開對準了那比丘僧的泥丸,毫不客氣就是一泡尿衝了過去。

  童子尿,回籠湯,對於初期的鬼魂極具殺傷力,頓時便見那溢出的魂魄嗤嗤冒著黑煙朝著夜空中逃逸而去,淒聲慘叫不絕於耳,陰氣飛逝,眼看是無法進入輪回了。

  至尊寶這才歡歡喜喜的提上褲子,也不多說,徑直將那比丘僧身上摸了個遍,找了半天只是摸到些紙包裹著的丸子,顏色深黑腥臭,不知何物便即棄了。

  他上山而去,找了一圈,五輪宗果然沒有任何敵人了!

  非但沒有敵人,就連那曾經的屍體都不見了,思過崖也是空空如也,整個山上像根本不曾有過人煙,整個淒冷寂靜,宛如墳墓一般。

  既然孔峰不在山上,那至尊寶也樂得不管,只是心中惦記那些被擄走的同門,從果園中摸尋些熟透了的山果帶上,徑直沿著那高瘦僧人的來路就追了過去。

  救得一個算一個!

  ※

  怒滄江。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瀟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花搖情滿江樹。

  月色江面,一葉扁舟正順流而下,舟上兩名老者正在對月把盞,看那衣著容貌俱是富貴之人,一旁有三五漢子侍奉,屏燭添酒,饒的是恭敬無比。

  那上首老者面容憔悴,神色略有萎靡,身上縷花大褂厚實不說膝上還搭了個金絲軟絨的墊子,飲酒之時也是淺酌而已;另外個老者看著則是身絲緞長衫,外面個軟皮坎肩遮風,手中折扇時時輕拂,張合之際露出兩個大字:

  ‘丁三甲四’。

  喝得杯酒,那長衫老者忽然歎氣道:“石兄,這次可是虧得你了,若不是你出馬前來助我,那土財主怎麽會把這塊古玉讓給我?若不是有這塊秦王靈脈中出來的古玉,師父百年之後,那陸吾可就沒辦法再留在門中啦!”

  姓石老者正要答話,突然咳咳兩聲,旁邊個中年男子立刻前來給他輕輕在後背捶了幾下,待到咳嗽稍緩,他才開口道:“你名叫計千萬,那件事不是在你的算計之中?這土財主數十年前曾求過我石家幫忙除去宅中冤魂都被你翻了出來,還有什麽是不行的?我只不過是陪你走了一遭,算不得功勞,算不得功勞啊!”

  長衫老者計千萬哈哈一笑:“俗話說種樹方可結果,積德自有行善,你若不是幫過那土財主,他又怎會讓步?不管怎麽說,這次把你從家裡請出來走這一遭,我總是感激的。”他盯著姓石老者慢慢矮過身子,緩緩道:

  “不若,我去求求大師兄,讓你見見不行?”

  哐當!

  不行那兩字出口,姓石老者的手猛然一顫,杯子打翻桌上,老眼中也忍不住有些濕潤——他沉默片刻,卻猛然搖頭道:“不見!”

  兩字雖然輕輕吐出,可出口之時宛如千斤,像是下了無數決心一般。

  他如此出口,旁邊那中年男子卻是忍不住了,猛然撲在桌邊喊道:“爹!計長老說的可是哥哥啊!您已經十年不曾見過他了,為、為什麽不願意見呢?”他苦苦哀求道:“哥哥雖然犯錯,可畢竟是您的兒子,就算不能下山,但是見一見總是可以的吧?”

  那計長老也勸道:“是啊!石兄,這次師兄的古稀壽誕,趁著他高興,我們師弟三人齊去求求掌教師兄,讓你們父子見上一面, 那不好麽?”

  “對啊對啊!”中年男子立刻點頭:“爹啊!娘可是想念哥哥的很…”

  兩人均盯著石長老隻待點頭,但是他空等半響,居然再次搖頭:“不能!”

  “爹…”

  “石兄…”

  兩人異口同聲想要再勸,卻看那老者猛然喝道:“此話不要再提!”臉上淒苦,一滴老淚滾滾而下:“非是我不想見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是不能見、不敢見!”

  他緩緩搖頭,繼續道:“當年那豎子違背師門和個妖女相戀,非但如此還招惹了極重、極凶險的因果,師兄以身涉險,為了我那逆子的安慰不惜背負因果宿命為他擔當,可即便如此也得他自己修為足夠才可化解……你們說,我現在前去見他,若出了岔子前功盡棄,那又如何是好?”言中切切斷然,可那淒苦之意卻無法掩蓋。

  他仰天歎息道:“我唯有祈求老天,讓不行這孩子好好修行,早日明悟真諦——今生若是有緣便可見面,若是無緣…那也就罷了!”

  說到情動之處,不由得三人一起垂淚,長籲短歎起來。

  正在那傷心之時,忽見計千萬臉色一變,“不好,有我丁甲宗的求救飛鶴!”立刻便起身出了艙門,伸手朝那半空一指:

  “陽歸陰行,敕令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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