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四千刃,三十二蓮峰;
丹崖夾石柱,菡萏金芙蓉;
伊昔升絕頂,下窺天目松;
仙人煉玉處,羽化留餘蹤。
亦聞溫伯雪,獨往今相逢;
采秀辭五嶽,攀岩歷萬重;
歸休白鵝嶺,渴飲丹砂井;
鳳吹我時來,雲車爾當整。
去去陵陽東,行行芳桂叢;
回溪十六度,碧嶂盡晴空;
他日還相訪,乘橋躡彩虹。
太和山連綿數百裡,巍峨雄渾,磅礴浩瀚,太滄河滾滾的河水,在七月的殘陽下發著光。
到得上遊,河水雙分,東西兩路河水各自湧入群山之中。東面一支順勢而去,便進入了那天下聞名,仙俠輩出,號稱天下飛升第一名山的太和山中。
此刻,雖仍是夏季,殘陽與啟明星共伴天際,可是山中已宛如深秋,風淒霧冷,陰森淒迷的雲霧裹在山腰,終年不願消散——可是此刻,那雲霧之中,一縷青色的炊煙正冉冉升起,溶入無盡霧靄之中。
須彌之後,林中又是幾道炊煙緊接著升了起來,相互繚繞盤旋,就如那情侶依偎,眷戀不可分開。
“是這裡了!”玉笙煙看著那炊煙,隨後是炊煙背後那巍峨萬仞,直插天際的山峰,口中道:“聖母峰,終於到了!”
那白蓮教雖然只是興起數年,可是對於這聖母峰的修建卻是一直不停,也直把山峰修得猶如鐵桶般無法攻入——此處山勢險峻。整個山峰正面從根便被河水圍繞其中,澗闊陡峭、險峻異常,加上那水流潺潺奔騰甚急,便好似在周遭圍上了一圈護城河,獨獨是靠著一道鐵索小橋連接左右;再朝上行,這整個山峰好似城堡要隘,被修建了三座關卡,更設有強弩弓箭,只要在此設立守衛,那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境地…
經過三道關卡之後。最後便能到達那萬仞絕壁的聖母峰之前。放出響箭,等百丈高處放下個絞盤來——非隻一此,而是三次換乘之後,方能到頂。
除去這正面一處。那聖母峰左右兩側與後面盡是萬丈深淵。靈猿不攀、雄鷹難飛。更是萬萬無法攀援得上!
鐵索小橋之後是一片樹林,現下那炊煙便是從這林中而起,至尊寶玉笙煙二人沿著此處打量過去。很快便看出了此間現在的情形——
那法門顯然已經佔據了鐵索橋,駐扎在其後樹林之中,白蓮教則是退守山頂,把這山底空了出來…此處,混混沌沌一片,兩人只看一眼,頓時明白了那樓上所偷聽的‘萬千生魂陣勢’究竟是何個意思!
此間好似鯨鯢出水翻波,又如蛟龍潛淵吐氣;既像蜃怪幻化樓閣,又同地府冤魂浩淼。溟溟漠漠,浩浩漫漫,梅霖收溽,春陰釀寒。見穹昊無光,觀朝陽失色;隔斷蓬萊之島,暗圍閶闔之宮;恍惚奔騰,如驟雨之將至;紛紜雜遝,若寒雲之欲同。中隱毒蛇,因之而為瘴癘;內藏妖魅,憑之而為禍害!
山下橋邊,上山之處整個被一陣淒風冷霧籠罩,但看陰雲慘慘怪霧盤旋,靄瘴習習黑雲卷裹,或隱或現,或升或降,上下反覆不定;內中隻比個雲迷世界,霧照乾坤,颯颯鬼逐沙石滾,騰騰魂牽枝葉搖!
這,便是那白蓮教所擺設的陣勢,千萬生魂所扼守的要道!
這生魂大陣二人非但法門無法可解,或許就連那白蓮教淨國聖母自己都不知怎個解法,二人自然更是不會了——所以,他倆人便在此處開始繞道,順著一條小徑,提防著避開那些法門弟子,一路到了後山個水澗山口之畔。
太和山中水流均非溪流,而是在那山石之間急行奔流,衝刷千百萬年,早把河道猶刀切般挖下極深,那河道便在山石之中流淌,兩岸俱是岩石,既高切險,可獨獨便在此處略有不同。
太和水改道於此,回流猛烈,於是乎,河灣便在此間變得有些闊了,扁扁平平的放開了些。兩旁大小散落無數巨石,雜亂無章,更有些群星隕落,天神棄子的味道。
兩人按照果報聖母的吩咐,找到其中最高最大的一塊巨石,奮力爬得上去,然後借著落霞余光仔細一瞧——果不然,便在那巨石一側,便有三塊凸起的石樁,模模糊糊像是花兒綻放般的模樣。
玉笙煙幾步走將過去,伸手在那上面細細一摸,觸手之處頓時感覺到個槽般凹口,她將自己手中打鬼尺取出,尾部朝著那凹槽口子一塞…頓時,嚴絲合縫便把打鬼尺插在了石花之上。
至尊寶抬眼看看天色,默默一算道:“看這天色,此時應該是那亥時兩刻左右,距離子時尚需一個時辰——要不你還是歇歇,等到了時候我再叫你起來,找那入口。”
“我睡不著,”玉笙煙蹙眉道:“寶哥,你看今日這天色,怕是烏雲遮天,月兒未必出來吧?”她輕歎一聲,“要是今夜月兒不出,那我們就得多等一日了。”
看那天上黑雲沉沉,至尊寶不由相勸道:“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吧?要我說,白蓮教究竟會如何,只看天意使然,並非是我們能更改的——要真是不給我們上山的機會,偷不到聖物,那也無法,只能當做是因果歷數罷了!”
“你說的,也許是對的吧?!”玉笙煙坐在石上,雙手環膝,悠悠歎道:“這十多年來,教中一改以往救世渡人的法旨,反而醉心於收斂錢財、培養死士、造勢奪權…違背無生老母法旨,縱然神靈降罪要清洗教眾,也是咎由自取…”
玉笙煙說道此不由黯然神傷,話中長籲短歎,唏噓不已,至尊寶看著便出口勸慰:“唉,這事兒你也別太多想了,都是天意…”“不是為我,”玉笙煙打斷道:“我只是想啊,婆婆一輩子都在治病救人,傳播法旨,可末了,白蓮教竟然會落到如此地步——你說,要真是這樣了,她老人家一定傷心之極,難過不堪吧?”
“是啊,是啊…”至尊寶陪著歎道:“可她們到了這步,誰又能幫得了呢?天道輪回之中,總有冥冥天眼在看著眾人,這一切都是因果命數所定的…”
“誰說不是呢?”玉笙煙緩緩搖頭,“我知道這道理,也明白這天意,只是心中不忍,不願意看著婆婆傷心而已…”
玉笙煙自小便與婆婆相依為命,那敢情自然非比尋常,想到傷心之處自然淒苦,盈盈淚滴——至尊寶看著不忍,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想得半天,忽然心中冒出個念頭來:
“咿!煙兒,這事兒說起來難,但其實也並非那麽難辦吧?你看,若是我們上得山之後,能夠搶在淨國、余國兩人之前把東西拿到手,然後乾掉那為首的兩廝,取得整個聖母峰大權,之後尊你婆婆和果報聖母為尊,入主白蓮教…這樣一來,我們便能堂堂正正代表白蓮教與法門談判,我們勢能化乾戈為玉帛了!”
他才說一半,玉笙煙已經眼睛亮了,等到說完,直接便跳了起來,滿臉驚喜之色:“不錯不錯,你說得太對了!這聖母峰上以那兩大聖母為尊,余下的天師倒不算完全忠於她倆二人,一旦這兩人鏟除,婆婆與果報聖母入主之後,這便算得上成了啊!”
她掰著手指頭算道:“其一,能帶領白蓮教重歸正途,渡世救人,再造慈悲;其二,又能化解白蓮教與法門的恩怨,不至於兩廂廝殺拚個你死我活!此計大妙,大妙啊!”
至尊寶心中知道,所說這不過是隨口找個法子寬慰於她,真要是說對付那淨國、余國兩大聖母,又豈是那麽容易的?於是這便隨口道:“恩,要能如此,當然便是極好——只不過,我倆屆時也得伺機而動,一擊得手,要是驚動了其他人,我們別說重掌白蓮教,恐怕走都走不了了!”
雖然至尊寶如此說,可是玉笙煙現在心情正在激蕩之時,有哪裡聽得進入那些?當即便從懷中取出個墨黑紙鳶,捏著那鳶背,咬破手指滴一血珠其上,然後嘴裡呢喃而起…
“呃,你這是幹嘛啊?”至尊寶不明白了,趕著問道:“你這忽然摸個紙鳶出來,是想要召術施法,還是尋鬼覓魄呢?”
“噓噓!”玉笙煙不吭氣,只是朝著他一擺手,然後手中接著便翻起了指訣, 極為認真,看得此,至尊寶也只能便老老實實呆在了旁邊,不發一語看她繼續了…
等到指訣翻完,手印捏合,玉笙煙一挑手便燃起了兩隻線香,從那紙鶴血跡之處插入,隨後整個釘在了地上,一指,喝道:“令!起!休!生!——敕!”
頓時,只看那線香頂上一點火頭忽然大作,順著香杆便立刻燃燒而至,把紙鳶點燃,燒成一團灰燼——忽然一陣風來,那飛灰中猛然一搖,出現了翠綠小鳥!
那鳥兒嘰嘰喳喳叫著,直衝雲霄,繞得幾個圈子,這又飛到了玉笙煙面前——她這才對著那鳥兒嘀嘀咕咕吩咐一陣,畢了,朝著天邊一指,“去吧!”
翠鳥頓時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你,你這是…”至尊寶猜到了那幾分意思,瞠目結舌有些說不出話來:“這真的是要…要動手?”
“不錯!”玉笙煙嫣然一笑:“我已經給婆婆說了,喊她們速速趕來——寶哥,這次我們真的要合力把那峰頂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