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軍終於答應了聯軍的請和。不僅僅是馬騰父子感覺高興,就是普通的士卒也感覺慶幸不已。沒有人喜歡戰爭,尤其還是實力懸殊的戰爭,能夠不打仗,聯軍是軍卒都是很高興。
整座聯軍軍營之內,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馬騰更是召集來眾將,開懷暢飲,一來是慶賀不用打仗了,二來也有安撫眾人的意思。
中軍大帳之內,充滿了歡聲笑語。
要說這軍營之內還有誰不高興,那就是非韓遂李堪莫屬了。
韓遂本就沒有奢望並州軍會放過他。兩個兒子都是死在並州軍手中,雙方的仇恨已經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現在又是見了這封隱含了陷阱的書信,韓遂馬上認定馬騰要出賣他,心中恐懼的同時,也把他逼上了絕路。
就在中軍大帳之內,馬騰與眾人高聲談笑的時候,一千名忠於韓遂的兵馬已經被秘密在中軍大營外集結。
這些人是韓遂最後的家底,剛剛從西平調來沒有多久,一旦失敗,那韓遂就真的沒有了翻身的余地,成為孤家寡人一個。
但是已經認定自己被馬騰出賣的韓遂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不成功,就成仁。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拚了性命搏一把。
韓遂的身邊,李堪的想法大致上也差不多,他實力最弱,也最害怕被馬騰吞並,自從程銀身死,雖然馬騰極力認定這是並州軍所為,很有可能就是內奸閻行做的。可是到底沒有證據,事後馬騰又毫不客氣的吞並了程銀的兵馬。
這無疑令李堪陷入了巨大的不安,當見到韓遂要對馬騰展開行動的時候,李堪毫不猶豫,也加入了韓遂的行動中來。
李堪僅剩的三百名部下,全部被他集中起來,加上韓遂的一千名軍卒,整整一千三百名士兵,全部埋伏來到了中軍大營的外面。
營帳外面的馬騰親衛,也都是被韓遂李堪帶著親衛偷偷殺死,營帳之內,馬騰父子依然不知,還是在高聲談笑,更有人放聲高歌。
就在這個時候,韓遂已經全身穿甲,手裡提著一把雪亮的長劍,看向李堪道:“李將軍,準備好了嗎?”
李堪點點頭,又有些憂慮的道;:“韓將軍,我們現在就動手嗎,馬超龐德皆是勇猛,我們不如等他們多喝幾杯再動手?”
“來不及了!你我離開酒席許久,馬騰不見我二人,肯定會起疑心,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動手!”
韓遂滿臉陰沉的說道,又是對身旁胡王冶無戴點了點頭。作為韓遂的女婿,冶無戴也知道了韓遂的計劃,韓遂更是許諾,事成之後,把西域割讓給他建國,重利在前,冶無戴馬上站到了韓遂這邊。
一隊隊軍卒已經無聲無息的靠近的中軍大帳,只要拿出武器劃開牛皮的帳篷,就能夠衝進去痛殺。
韓遂再不遲疑,對李堪冶無戴點了點頭,三人再不遲疑,低聲吼叫道:“動手!”
一隊隊軍卒立刻拔出刀劍,刺啦一下化開中軍的帳篷,拿著明晃晃的刀劍,卻沒有先馬上衝進去,而是舉起許多火把,沒頭沒腦的丟進去。
大帳之內,許多人都在痛飲,根本沒有防備帳外會有敵人,大量的火把丟進來,馬上引燃了裡面的毛氈。
還有的落在了人的身上,幾個武將的身上立刻就被大火引燃,發出淒慘的叫喊,拚命在地上打滾,想要撲滅身上的火焰。
還有的人大叫救命,雙手胡亂的抓著空氣,只是大帳裡面早就混亂起來,所有人都是忙著逃命,那裡有人會停下來幫忙。
再說就是想停下來也不可能。到處都是亂飛的火把,還有被大火引燃的人,
本來不想跑,也被人推動著不由自主的跑了起來。大部分都是朝著中軍大帳的外面跑去,希望能夠喚來軍卒救火,也有一部分聰明的人往馬騰的跟前湊,似乎看出了外面的不妥。
果然,衝出去的武將連叫喊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突然射出的亂箭射死在外面,裡面的人也不好受,絕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被大火點燃。
垂死的人帶著滿身的大火在地上胡亂的掙扎著,還有助興的歌姬尖叫著,美麗的臉上寫滿了驚恐,提著宮裙沒頭蒼蠅一樣亂跑。
可是沒有誰再有興趣去關注她們,所有的目光都是集中到了主位上的馬騰。
“主公,快想想辦法吧,我們不能在這裡等死啊!”
有武將大聲的說道,看著已經四面八方衝進來的亂兵,一邊拚命抵抗,一邊大聲的說道。
“我能有什麽辦法,我連是誰攻擊我都不知道啊!為什麽,老夫已經跟並州軍講和了,取得喘息的時間,時間,只要給我們時間,西涼還是我們的,你們為什麽還要背叛!”
看著一個個部下手無寸鐵的衝上去與亂兵廝殺,然後又一個個慘死在地上,馬騰眼睛都是紅了,其中更是趟出了血淚。
這些都是他馬家的精華啊,是東山再起的希望,士卒死了可以補充,將領死光了,那一切都全完了!
最令馬騰感覺不解的,明明他已經與並州軍和談,這些聯軍士卒,沒有背叛理由啊!
“殺,殺,給我狠狠的殺,殺光馬家的人!”
軍帳外面,韓遂瘋狂大笑,這一把他賭對了,馬家的人都沒有防備,自己的士卒一下就殺了進去,只要殺光馬家的人,這西涼之地,就是他韓遂一人獨大了。
想到自己獨霸西涼的風光,韓遂臉色馬上漲的通紅,仿佛打了雞血一般。韓遂的身邊,李堪冶無戴也是滿臉的激動。
火光照耀下,兩人的臉色比火光還要紅,看到自己的軍卒成功的衝入了中軍大帳,都是哈哈的狂笑,然後下令士卒狂攻。
“殺,那個殺了馬超,本將讓他做將軍,也跟我等同列!”李堪大聲的嘶吼到,喊得聲嘶力竭,馬家中人,他最怕的就是馬超,只要殺了馬超,李堪可以付出任何代價。甚至不惜許諾一個將軍的位置。
要知道,李堪所謂的將軍。是可以自立一方,招募部曲的諸侯啊!
瘋了,所有進攻的士卒都瘋了,這時候,什麽西涼猛將,什麽天威將軍,都沒有實實在在的利益來的乾脆。
每個人都恨不能是自己殺了馬超,都是你推我擠的衝進中軍大帳,見人就殺。
很快的,大帳裡面的歌姬與下人就全部死去,不是被燒死,就是被攻入的亂兵殺死。對於那些女人,亂兵感覺有些可惜,可一想到殺了馬超,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馬上就是嗷嗷叫著,如同發了狂的野獸。
這一下子,裡面的馬騰父子更加的守不住了,大帳的外層很快就是被攻陷,大量的將校雖然奮勇搏殺,可是缺少武器,陸續被亂兵所殺。
只有大帳的內層,靠近馬騰的主位,這是有身份的人才能進來的,四周木頭搭建,沒有被攻破,馬超與龐德渾身都是血,帶著七八個校尉,組成一個半圓形防禦陣,拚命擋住亂兵。
“去死啊!”
馬超已經快要殺瘋了,一身拉風的黃金甲成了他最顯著的標志,他哪裡也是士卒進攻最瘋狂的地方,一個個士卒不要命的朝馬超撲過去。
雖然馬超很快就把這些軍卒一一斬殺,可到底人數太多了。加上馬超沒有帶著盤龍槍,手中也只有一把長刀,撲過來的士卒殺不勝殺。
一個不注意,馬超的肩甲被人挑開,破碎的金黃色甲葉四處飛濺,那個衝上來的敵兵也給馬超很快斬殺。
可這到底是一個強力的信號,證明馬超也不是無敵的,他也會受傷,他也會死!
“殺啊,殺了馬超,我等皆是將軍,榮華富貴,金銀美女,都是我們的!”有韓遂派出的專人扯開嗓門,大聲的激勵士氣。
衝入中軍的士卒更加瘋狂了,一個個都血紅著眼,前仆後繼的殺向馬超,上去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堆起來超過兩米高,可後面的人依然拚命往前面衝,悍不畏死。
面對如此瘋狂的叛軍,強悍如同馬超,身上也開始掛了彩,黃金甲早就被人砍的稀巴爛,手中的長刀也砍成兩半截,只有刀把還緊緊的握在手中。
殺的興起馬超乾脆是怒吼著扯爛了身上的甲胄,抓住靠近的敵兵當作武器,在人群中瘋狂亂砸。
龐德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他也是悍勇之輩,到底沒有馬超神勇,一開始還想靠著自己的勇猛嚇退亂兵。猛衝猛打,殺的亂軍鬼哭狼嚎。
可等到後面的人拿著長矛衝上來的時候。龐德馬上就倒了霉,身上被刺中了三矛。要不是情急下拿起不遠處的桌案當盾牌,恐怕早死了。
馬超龐德尚且如此,更不要說馬休馬鐵等人了,交戰沒有多久,馬鐵就被人砍中左臂,痛的冷汗直流,還好馬岱眼明手快,幫他擋了一槍,才是撿回取一條命。卻也失去了戰鬥力,退到馬騰身邊哀嚎不已。
“父親,我們守不住了,我們要死了!我們馬家完了!”
馬騰聽後,也是老淚縱橫,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哀歎道:“是老夫糊塗啊,不該放過那韓遂狗賊!都不許哭,我馬家的人可以流血,絕對不能流淚!韓遂,狗賊,老夫在此,有種的你來殺我!”
到底是一方諸侯,在亂世中掙扎了半輩子,現在馬騰還不明白誰背叛了他,那就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外面的韓遂也聽到馬騰的叫聲,立刻哈哈大笑起來,罵道:“馬騰,休要怪我心狠,是你出賣我在前,老夫只是以牙還牙罷了!將士們,繼續殺,他們撐不住了!”
“孩兒們,我們也上!”冶無戴一開始並沒有派兵,可眼看著進入的亂兵越來越多,馬騰父子岌岌可危,也起了撿便宜的心思,派出一群胡人衝了上去。
“殺!殺!殺!”
“殺了馬超,滅掉馬家!”
“西涼是我們的天下!”
無論是漢人兵卒還是胡人士卒,現在都是陷入了瘋狂之中,都是爭先恐後,殺進中軍大帳之內。
中軍之內,馬家父子防禦的也更加艱難起來,親兵早已經死乾淨,然後是將校,到了最後,除了馬騰父子,就只要龐德馬岱還苦苦支持,但身上也是遍體鱗傷;
龐德身重三矛,馬岱小腹處被劃破一條口子。
馬超更慘,頭髮都被人削掉一層,差點沒了腦袋。
面對源源不斷,瘋狂無比的叛軍,強大如馬超龐德,也將要頂不住了。
又是抓住一個叛軍的身體,馬超硬生生把他丟出去十幾米遠,砸死砸傷好幾個叛軍,他大喘著粗氣,口鼻都在冒血,衝著馬騰大吼道:“父親,我們頂不住了!你準備,孩兒拚死為你殺出一條血路!”
“孟起,不要管我,老夫死了不要緊。你一定要活下去!”馬騰眼淚都要流幹了,面對瘋狂的叛軍,他最後不得不親自衝上去搏鬥,手中的佩劍都砍的卷刃。
知道自己是免不了一死了,只是衝著馬休等人叫道:“馬家男兒,拿出血性來,掩護孟起,我們助他突圍!”
“不,要走一起走!父兄皆死,我豈能偷生!”馬超大吼,聲若傷虎,最後,他發狂了,一下撲進亂軍之中,用血肉之軀,連續撞翻數十個叛軍,奪取長刀一柄,噗的一下,砍翻後面十幾個敵人。
馬超的周圍三米,瞬間空下去一大片。
“殺啊!殺出去!”
馬超的勇猛,讓絕望的眾人都是升起了一絲希望,龐德瞠目,舉著桌案,如風車般輪動,左右撞擊,砸的靠近的敵人腦漿迸裂,紛紛退避。
馬岱一手捂住小腹,一邊護著馬騰突圍,身上馬上又多了好幾條傷痕。
可是叛軍的人數太多了,尤其是一群凶悍的胡人加入,叛軍稍微混亂過來,又是狂吼著殺了上來。
“哈哈哈,殺的好,他們不行了!不久之後,這西涼,再無馬家!”韓遂哈哈大笑,站在外面,臉上既瘋狂又得意。
“恭喜嶽父,一統西涼!”冶無戴也是滿臉微笑,朝著韓遂拱手。
李堪直接就是樂的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的手舞足蹈,大聲嘶吼。許久殺不出去,身上傷勢漸漸增多,敵兵卻不見減少,中軍之內,馬家父子的心中,同時升起一股絕望之色。
“我馬家何至於此!”馬騰長劍都是砍斷了,只有一個劍把握在手中,眼看到突圍無望,萬念俱灰之下,他反手一劍,就要用斷劍自刎。
然而就在此時,大地忽然莫名一顫,如同水波晃動一般。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劇烈。
“這種感覺……”馬超粗壯的手臂死死的勒住一個叛軍的脖子,哢嚓一聲,把那人腦袋直接擰掉。但他來不及高興,臉色就是一變。
“是騎兵,有大群騎兵,最少也是萬人的規模!”龐德體力差不多已經耗盡,已經打打算閉目待死,可是感覺到地面震動之後,他的體內,忽然又是湧起了一股力量。
“轟轟轟!”
黑夜之中,萬馬奔騰,絲毫不加掩飾,恐怖的聲浪,比之黃河決堤,還要來的恐怖無比,這是一股用血肉組成洪流,無堅不摧,無可抵擋!
戰馬最前方,呂義面沉如水,極為冷漠的看著遠遠起火的聯軍大營,二話不說,手中蜀刀一指,冷然道:“傳令,殺進軍營,誰敢抵抗,格殺勿論!”
“眾將士,從今以後,天下騎兵,唯我並州!”
高順也是大吼,滿臉都是激動的潮紅起來。
“天下騎兵,唯我並州,殺!殺!殺!”
萬馬狂奔,萬士同呼,所有的軍卒都是狂熱起來,如同決堤的黃河般,咆哮著殺了聯軍之內。
一座座軍營,瞬間陷入混亂,並州軍的騎兵衝進去,就是展開一場無情屠殺,所有不跪下投降的人,結果只有一個,死!
呂義更是親自領兵,衝鋒在最前面,他沒有選擇攻擊附近的營盤,而是直接殺進中軍,。那裡已經火起,不用說韓遂馬騰已經內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收拾殘局,把兩人一網打盡!
“是並州軍, 主公,聽啊,是並州軍在呼喊,他們來攻打軍營了,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中軍之內,絕望的龐德感覺渾身又是充滿了力氣,比起被叛軍殺死,他寧願被並州軍俘虜。
“是啊,是並州軍,該死的呂賊,老夫一輩子詛咒你,但今天,老夫要感謝你!”馬騰也是老淚縱橫,感覺到了絕望中的一點生機
比起馬家死的一個不剩,他寧肯投降並州軍。
“殺啊!韓遂狗賊,我要親手撕了你!”馬超嘶吼起來,如同瘋虎一般,衝入人群,只是憑借一雙拳頭,就不知道砸爛了多少人的腦袋。
“呂賊,呂賊!為何你總是要與老夫作對!”
大帳之外,看著大量的騎兵舉著火把衝殺而來,看著火光下那分外刺眼的蒼狼旗,韓遂氣的臉色金紫,哇的一口噴出鮮血來。
胡王冶無戴更是嚇得六神無主起來,大聲道:“嶽父,這可怎麽辦啊,並州軍來了,並州軍來了!”
“天殺的並州軍,他們早不來,晚不來,為何這個時候跑過來!我恨啊!”一旁,李堪同樣在吐血,就差那麽一點點,只要再給他半個時辰,不一炷香,只要一炷香的時間,他都能滅了馬家,偏偏這個時候,並州軍來了!
“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大事去矣!李兄,我們快走,遠遁西域,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韓遂氣的血水狂噴,瞬間蒼老了數十歲般,佝僂著腰,策馬飛速的往黑夜中逃去。
然後就在此時,中軍的簾帳掀開,一渾身通紅的血水衝了出來,大喝道;:“老狗,你哪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