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的呂義,只是一個默默無聞,丟在人堆裡就找不到的平凡人。但這並不說,他就是一個甘於屈居人下的人。
要投靠河北,為並州軍爭取一絲喘息的機會,可以,但,這並不是說,他就的膝蓋就會因此而彎曲。
自己的命運,永遠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這是屬於他的驕傲,也是屬於呂氏一門的驕傲。
他就仿佛一頭草原的上的凶狼,身處狼群,卻依然桀驁不遜。
只是,並州的老兵不會反對呂義的決定,並不代表,新近投降的泰山軍,對呂義的決定會無條件的支持。
軍議的消息盡管刻意低調。但在呂義下令全軍備戰之後,還是不經意的傳播了出去。泰山軍覆滅,在臧霸的出面下,很多潰兵都選擇直接歸順。
粗略估計,所有的降卒加起來,足有五千之數,這還不算那些手無寸鐵的的泰山諸將的部曲。
聽說呂義打算跟袁譚對戰,泰山降卒頓時嘩然。袁譚是誰,那可是袁家的大公子,河北袁家,又是天下第一強大的諸侯,佔據三州之地。
若是在算上已經快要完蛋的公孫瓚,河北袁家,已經佔據了四州之地,整個大漢的半壁江山。
這樣的龐然大物,別人躲都來不及,呂義竟然莽撞的跑過去招惹他們。很多人泰山降卒都覺得呂義是瘋子。
比溫侯呂布更加瘋狂的一個瘋子!消息一傳開,當天夜裡,一群新近歸降的泰山軍就是當起了逃兵,趁著夜色,不知所蹤。
有了人帶頭,蠢蠢欲動泰山降卒越來越多,第二天夜裡,又是一批降卒想要趁夜逃跑。被早有防備臧霸帶人抓了個正著。
這一次,呂義召集了全軍,甚至連同那些手無寸鐵的歸附部曲。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呂義會痛下殺手,斬掉這些逃兵的時候。
呂義卻發布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命令:從現在開始,願意留者留,願意離開,可以放心離開。只不過時間只有一天,從明日開始,若有人再想離開定斬不饒!
“什麽?”
“主公這是為何?”
並州的老兵,都是詫異不已。泰山軍一邊,更是炸開了鍋。不過無論士卒們怎麽想,呂義都已經統統不在關心。只是背著手,重新回到了軍帳之中。
軍帳之內,眾將紛紛在坐。但場面出奇的沉默。每個人的神情的都很凝重。最特別的是,這一次,俘虜孫康也有幸有了一席之地。
只是孫康的臉色很是灰白。看向呂義的目光,有驚懼,更多的卻是不屑。見到呂義進來,也僅僅低著頭,在沒有一天前的熱切。
呂義倒仿佛並沒有察覺孫康的神色變化一般。依然是笑容可掬。
先是感謝了孫康的提醒。隨後,臉色漸漸的嚴肅起來,沉聲道:“孫將軍,你的心意,我多少明白一些,現在,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加入我並州軍,不知孫將軍意下如何?”
孫康臉色一變。若是在一天前,能夠聽到呂義的親口許諾。孫康肯定會高興的合不攏嘴。但是現在,他卻是滿臉惶恐,生怕呂義真的要收下他,趕忙起身道:“少將軍,孫康自知能力平庸,實在不能為少將軍效犬馬之勞了!”
“是嗎,那真是太過可惜!”呂義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揮手道:“既然這樣,我給你一天時間離開此地,同樣的,在坐的諸位,如果誰想走的話,呂義絕不挽留!”
說罷,呂義抬了抬手,做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態。
眾將神色都很複雜。紛紛告辭離開。袁渙落後了一步,等到眾人都是出去,忍不住拱手道:“主公,
人孰無過。若你信的過我,袁某願意北上面見袁大公子,就是拚了這張老臉,也要求得袁軍退去。”“呵呵,多謝袁先生了,不過。我呂義作出的決定,從不會改變!若是袁先生怕了,可以現在就走!”
袁渙勃然變色,愣了好大一會兒,才頹然告退。他心中也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該留了。
本來,大家說的好好,打一仗,展示並州軍的實力,然後謀求歸附。誰知道,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泰山降卒的反應。
消息一傳開,頓時人心惶惶,袁譚的大軍還沒有殺到。軍心眼看著就要散掉了。袁渙此時的心中,恨不能把那個泄露消息的人當場殺死。
目送袁渙離開。呂義的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自己如今的處境,跟下邳被圍困的呂布是何等相似。
就是不知道這次,會有多少人,會選擇跟自己一同留下來。
他在坐席上伸了個懶腰,打算站起來,找個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一覺。至於外面的那群士卒如何抉擇,就不是他想關心的。
“主公!”
就在呂義想要起身的時候,出去的陳宮去而複返。一臉淡然的站在呂義面前。
“軍師,你又何事?莫非外面的士卒都跑光了。”呂義玩笑道。
陳宮忍不住也笑。但是原本陰沉的臉色,已經漸漸的有了一絲神采。神神秘秘的道:“主公,我軍要與袁譚開戰的消息,是您故意泄露的吧。”
呂義微微一愣。隨即深深的看了一眼陳宮。裝作隨意的樣子,淡淡道::“軍師說什麽,我不太懂。我累了,今天,可是一個難熬的夜!”
說完,呂義在不肯多言。施施然走出了軍帳。
自始自終,陳宮都是滿臉微笑的目送呂義離開。臉上的陰霾,越來越少。最終,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
“主公此人,真正是深不可測!”
……
於此同時,塢堡的望樓上,張遼與高順,也正在談論著呂義的剛才的驚人之語。張遼神情凝重,似乎有些不滿呂義這兩天的表現。沉聲道:“老高,你說少將軍打了幾次勝仗,開始有些一意孤行了。袁軍眼看著殺到,他卻鼓勵士卒叛逃。”
“身為人臣,豈能議論主君,此非臣子所為,文遠,這次當我沒有聽到,我不希望再有下次!”高順冷冷的道,雙目冰冷,盯著塢堡外陸續離開的人群。
張遼悶了一下。也抬眼看著塢堡之內,四處喧鬧的軍卒,語調漸漸的低沉下來,沉聲道:“老高,你老實告訴我,對溫侯,你可有怨恨?”
“你什麽意思?”高順雙目如電,刷的一下就是盯住了張遼的眼睛,渾身上下,漸漸的透出一股子冰冷的寒氣。
張遼卻仿佛沒有感覺,毫不示弱的與高順對視,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眼看著,我們也快要死了,老高,難道你就不能給我說幾句知心話。”
高順不語。
張遼歎了口氣,扶著木梯,打算走下望樓去。
“我恨溫侯!”高順緩緩開口,眼神之中,露出一絲回憶,隨即,漸漸的堅定下來,語氣鏗鏘的道:“但,他是我的主公!”
“是啊, 哪怕溫侯錯的再多,他畢竟,是我們的主公!”張遼的身子頓了頓。看向塢堡下的兵馬,目光重新變得堅定。
塢堡之內,無數泰山軍在往來忙碌。
孫觀的家中,孫康提著行禮,已經找上了門來,苦心勸說道:“兄弟,跟哥哥走,呂義自取死路,我們不能跟著他陪葬!”
“滾!”孫觀不耐煩的吼道。
“兄弟,你怎麽就一根筋呢?”孫康變了臉色。還想勸說。
“我叫你滾!”孫觀黑著臉,二話不說,拔出了刀子。
孫康見狀,知道勸說不動,只能氣呼呼的走出去,心中大罵的孫觀愚蠢。想了想,又去尋了臧霸,
臧霸神情煩悶。正獨自抱著一壇酒水,煩躁的喝著。見到孫康,並不顯得意外。卻不打招呼。
孫康憋著氣。臉色鄭重的道:“大哥,兄弟我就要走了,你跟我一起嗎,只要我們兄弟聯手,還能重振泰山軍的威風!”
“兄弟走好,為兄不送!”臧霸慢應道,似乎有了一絲醉意。
“大哥,你不走?”孫康震驚了。
臧霸遙敬了孫康一杯,垂首不語。
孫康終於憤怒了,大吼道:“瘋子,你們這群瘋子,呂義發瘋,你們也跟著發瘋。死吧,你們最好都被那袁譚砍了腦袋。呂義找死,我孫康卻要去投奔明主,享受那無窮的富貴去!”;
說完,孫康大步流星,怒氣衝衝,順著大量的人流奔出了塢堡。
夜深沉。
擁擠的塢堡,原本喧鬧的塢堡,瞬間的冷清了下來。北海城外官道之上,一支打著金黃色戰旗的袁軍,卻正如狼似虎的殺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