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尖聲說道:「老朱?就是那個給你寫信的人吧?他哪裡是什麼湯家的忠僕,根本就是一個又聾又啞的老婦人,她就是你口中的老朱嗎?據我所說,她終生未嫁,娘家姓劉,與她認識的人家之中,有五戶姓朱的,經查實,都與她沒有太大的關係,你這老朱,又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石平沙臉色依然平靜,似乎被人查到這種程度,本就是理所應當的:「沒什麼奇怪的,她就是老朱,我從未說過老朱是男人。老朱原本臉上有一塊朱紅胎印,長得奇醜無比,想嫁也嫁不出去。老朱的祖上,倒是湯家的忠僕。她雖然又聾又啞,想來這點是難不倒前輩的。」
小女孩一挑大拇指笑道:「厲害,你的修為,在我眼裡就是渣,可這份鎮定的功夫,在我見過的人之中,絕對能排在首位,太了不起了,我差點都相信你。」
「前輩信不信沒關係,想來這些前輩都能查到。」石平沙年過四十,稱呼小女孩為前輩的時候,卻是一臉的認真。
「哼,你藏的再深也沒用,看看這是什麼。」說著,小女孩從懷中取出一根髮簪,在石平沙眼前輕輕晃動。
一直臉色平靜的石平沙動容了,臉色數變,最後又平靜下來,一臉苦笑的說道:「果然是這樣,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啊。靈兒落在你們手裡,看來是活不成了。」
「她還活著。」女孩盯著石平沙的眼睛說道。
「活著也沒用,湯家的事情,我知道的真的只有這麼多。」石平沙一臉的苦色,他和家中的祖宗不同,與湯家的關係很淡。唯一認識的便是老朱,說起來,這老朱其實與湯家的關係也很遠了,老朱的祖上是湯家的家僕,傳到她這一代的時候,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女孩眼露凶光:「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還有必要活下去嗎?」
石平沙勉強點了下頭:「我知道,我會不得好死的,只要與湯家有一點關係的人,都不得好死。石頭,怕嗎?」說到最後,轉頭看了一眼壯漢。
「主人,我怕。」石頭一如既往的膽小,他真的好怕。
「唉,怕也無用,黃泉路上,我們作個伴吧。」石平沙都要恨死湯家人了,如果現在有湯家人站在他面前,就算拼得粉身碎骨,也要咬下一塊肉來。為這個從來沒見過的湯家人,若大的石家,如今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而這三個人,如今都已經落到這女魔頭的手中。
「死性不改,你應該聽說過冥魚潭,以後你們三個,就住在那裡吧。」小女孩陰森森的說道。
「莉絲,算了,放了他們。」忽然間,房間里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聲音嬌懶無力,聽得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老師……」小女孩似乎一點都不意外,跺著腳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婦人肯定的說道。
「就這樣放過他?」即便他真的不知道,這個叫莉絲的女孩,也不准備放過石家三口,凡是知道湯家事情的人,要嘛將事情說清楚之後死,要嘛一句不說也是死,總之是不可能活下去。
「對,就這樣放過他,我們放過他,可別人卻不會放過他。把風聲放出去,如果湯家後人還有良心的話,也許會自己跳出來。」婦人懶洋洋的說道。
莉絲眼睛一亮,原來是這樣啊,老師果然比自己想的更遠。不過如果湯家的人沒良心,依然是件麻煩事。關於湯家的傳聞,已經傳了數百年之久。最後一名湯家人,消失已經超過三百年時間。
也不知道這湯家當年作過些什麼,到哪兒都有人為湯家打掩護,為此死掉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像老朱那樣的僕人,其實與湯家已經八桿子打不著了,卻依然以湯家忠僕自居,真是怪事。
莉絲就這樣走了,石平沙在石頭的扶持下,勉強站起身,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卻很矛盾。他即希望湯家人有點良心,出來為那些死去的人陪葬,又不希望湯家人出現。祖祖輩輩一直守著一個念頭,保護湯氏子孫。
時間長了,這個念頭已經深入骨髓,哪怕他恨湯家人,卻又不願意看到湯家人真的被人殺光。
湯家人,還在嗎?或許只有天知道。
第二天早上,迷霧封山,數步之外,看不到人影。
在這樣的天氣裡行走在山路上,即使是地階武者,也會心驚膽顫。任道遠一行五人,拉著馬,步行向前。按任峰的說法,這山里的霧,去的快,上午太陽升起的時候,雲霧自然會散盡。
常年在外的任峰,果然經驗豐富,日上三竿之時,濃霧退去,可以正常的打馬前行了,雖然速度還不敢太快,已經比走路要快上數倍。
又行了十餘日,在任峰的帶領下,從主道轉入副道,道路更加難行。又行了數日,這次連副道都沒有了,很多地方,甚至根本沒有路。
「少爺,再向北三日,就到地方了,那裡是一座小山頭,不算高,只有三十丈左右,面積也不是很大。」任峰邊走邊說,終於快到地方了。即便是像他這樣的人,也不願意在德州行路。
德州的山很有特點,幾乎沒有高大的樹木,多是些灌木,而且是生有倒刺的那種。沒有路的時候,只能拉著馬走。人身上的衣甲可以擋得住並不堅硬的倒刺,馬匹可承受不住,一拉一條血跡,次數多了,再強壯的馬也受不了。
沒有足夠多的樹,自然也不會有太多的動物,因此一路上想要打打牙祭,抓到的都是些體型小的食草動物。象之前遇到的那隻暴熊,卻是再也沒有碰到過。
「這些山怎麼都不長樹,太煩人了。」宮子風拉著馬,揮汗如雨。
「很正常,德州的山就是這樣,通過植物,能夠判斷出很多東西。」任峰身上倒是沒有多少汗,在星力保護之下,頭上如火的驕陽,奈何不了他。
「哦,這植物有什麼講究?」任道遠問道,處處留心皆學問,對於道師而言,處處皆有道理。
「少爺,這與山的土質有關,土質裡所含礦物太多,植物就無法生存。您看遠處那座山頭,上面幾乎寸草不生,下面定然是有座礦脈的。我的眼力有限,專門探礦的高手,只要看一眼山上的植物,就能判斷出裡面是何種礦產。」任峰說道。
霍雨佳好奇的問道:「還有這種說法?」
任峰笑道:「當然,土中的礦多,植物就無法生存,這些灌木多的地方,就算有礦產,含量也極為有限,不值得開採。」
宮子風心中一動:「既然那座山上有礦,我們為什麼不買下來?」礦產是很值錢的,越是好礦,價格越高,如果能開出隕鐵礦,那就發大財了。
所謂的隕鐵,是天上掉下來的隕石之中,所含的金鐵,品質遠超普通的鐵礦。掉在九州大陸上時間久,慢慢會形成礦脈。只是隕鐵礦脈比不是普通的鐵礦,一般面積都不會很大。
哪怕在小,只要開出隕鐵礦脈,都是件賺翻的買賣。在青州延慶府,單是打造一柄環首刀的隕鐵,就價值十枚金幣。一個小型的隕鐵礦脈,怎麼也得采出,足夠打造上千柄環首刀的鐵料,那可是上萬金幣。
任峰搖搖頭:「那裡的礦脈應該在地下,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買地之前,是不允許查看的。如果只是一般的鐵礦,買下來之後,單是運輸的費用,就比鐵礦本身還要高。」
宮子風聽了,摸摸腦袋,訕訕的笑了一聲,任峰說的沒錯,這一路行來,道路條件如何,他可都看在眼裡,小批量的運輸應該沒問題,大量運輸,成本立時提高數十倍。即便是隕鐵,真的運出去,能夠賺到的也不會太多了。
三天的時間並不長,曉行夜宿,找不到路廳,隨便找個山洞對付,對於幾位武者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如果是在青州,快馬三天,數千里路都已經趕到了,可在德州,即使最好的青州馬,一天跑下來,直線距離也不過百十里地,有時候甚至還達不到這個距離。
「嗯?」遠遠的,任峰已經看到自己買下來的那座山頭。雖說這裡的山頭看上去都差不多,可他手中有詳細的地圖,根本就不會弄錯。
「怎麼了?」任峰是星爺,眼力自然比其他人強很多。任道遠聽他聲音之中,帶著一絲狐疑,停下腳步問道,這段山路極為難行,只能拉著馬步行。
連池接口說道:「前面的山上,有營地,看規模還不小,至少有數百人之多。」
「鄰居?」宮子風問道,即然任峰可以在這裡買地,沒道理別人不能買。只是這一路走來,基本上都是荒無人煙,連路廳都看不到一個,沒想到,到了地頭,卻有鄰居在。
這一路上,任峰可沒閒著,邊走邊聊,給眾人介紹德州的情況。德州不同於其它州府,這里地多人少,大部分人品都集中在府城,外面的荒山眾多,數百里不見人煙極為正常。買地的人可未必都是老實人,只開採自己的山頭。如果買下的地頭價值不大,距離又遠的,雷霆帝國的商務部下面的礦業監查,也未必願意為經常下來查看。這就給一些人賺錢的機會,不僅開採自己山頭,順手將鄰近的山頭也開採一遍,這種事情並不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