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見她取也青紗,錢巨多眼中並無驚豔之色,倒是多了幾分的欣賞和喜愛,這女子不錯,聰明、識趣。
「哈哈……是弟妹啊,來這兒就當是自己家裡。對了……」錢巨多一拍腦門,人家弟妹第一次上門,可不好空手而回。想到此處,不理兩人,快步衝進一間庫房,裡面傳出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片刻間錢巨多提著一個木盒回到院中。
「來來來,弟妹第一次上門,我這當大伯的不能沒有見面禮,這柄劍是早年間得到的,放在我這裡也是浪費,我看弟妹是用劍的,這劍就拿去用吧。使勁用,用壞了找錢哥,錢哥別的不行,修理東西最在行了。」錢巨多笑呵呵的說道。
如果不知道此人的真實身份和能力,誰能想到,這個不起眼的胖子,連三聖道宗、天道宗、蘊道精舍這樣的地方,都會對他小心翼翼,奉為上賓。
「切,用得著你嗎?」任道遠不屑的說道,論起奇思妙想,他不如錢巨多,如果只是修理損壞的道器,他早就超過錢巨多這個老師了。
「我呸,這是我給弟妹的見面禮,關你屁事?」對任道遠,他可不會客氣,也沒拿他當客人。任道遠自然也不會當自己是客,隨手將桌面的茶壺扔出老遠,提過熱水,清洗杯子。
一看任道遠的動作,霍雨佳就明白他的意思,眼中露出一絲驚訝之色。接過熱水壺,仔細的燙洗茶杯。
任道遠反手取出一個黑色的泥壇,這已經是他手中最後一壇的純液了。捨得捨得,有捨才有得,何況眼前的胖子,是任道遠唯二認可的朋友,至於董青兒那丫頭,暫時對不起了,就算見到也沒純液可喝。
「純液?你小子進寶地了?」錢巨多修為雖然不高,卻是真正見多識廣之輩,一看黑泥壇的大小,就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通過純液,就能猜出任道遠的一部分經歷。
「是啊,這東西味道真不錯,就是太貴了點,最後一壇了。」任道遠舔舔嘴唇,每次下意識作出這個動作的時候,就會想起當初霍雨佳就是這樣,美女舔唇的樣子,肯定比自己好看多了。
「嗯,以前倒是常喝,最近……。」錢巨多搖搖頭說道,別看他喝過很多次,現在想來,依然覺得妙趣無窮。
這一年多來,任道遠的見識又漲了一大截,瞪了錢巨多一眼說道:「錢老闆不仗義,我在這裡給你打了十個月的工,你也沒說請我喝一次純液,太不夠意思了。」
錢巨多笑了笑說道:「那段時間真好啊,收起來吧,我們喝酒。」
任道遠一愣,喝過純液的人,居然還能拒絕再喝,這種事可真是少見。就算道心堅定如鐵的道師,也很難拒絕這種誘惑。何況自己拿來的純液,沒有任何目的性,就是單純的想和朋友一起分享。
「好,喝酒。」任道遠收了黑泥壇,也不問原因,如果錢巨多想說,他自然會說,如果不想,此人的嘴巴嚴著呢。
霍雨佳在一邊研究那柄劍,長三尺六寸,古樸大氣,劍柄上的纏絲金線,已經有些磨損,看得出來,這柄劍已經有很多年的歷史了。劍鋒暗隱,不見亮光,猛的看上去,似乎並不鋒利。不過她偷偷試了一下,絕對是吹毛斷發,鋒利無比。
酒很醇,香飄數里,酒很烈,火線入喉。
錢巨多沒說不喝純渡的原因,只是不停的喝酒,似乎想要把自己灌醉。任道遠知道,他定然是想起了某些不快之事,以天階強者的身體強悍程度,再加上體內的先天之氣,想要喝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直到任道遠快醉的時候,錢巨多才說道:「很多年,自從她走了之後,我就發誓,再不喝純液,除非是她親手倒給我喝的。只要是她倒給我的,就算是毒藥,我也喝。」
錢巨多沒有繼續說,兩人喝光了十幾壇美酒,都醉了。
第二天早上,任道遠起的很早,留下純液和一紙便條,和霍雨佳離開了馬來城,繼續向東進發。
中土乾州,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州,風物獨特,人文迥異,帶著歷史的滄桑,悠遠的恬靜。這裡的人,生活節奏很慢,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有著青州顯貴無法相比的厚重。
上次任道遠只到過馬來城,那裡是乾州的邊境貿易城,還算不上真正的乾州,被外來的商隊沖擊的太過厲害,變了味道。真正進入乾州之後,才發現這裡真是盛世年華,人間寶境。
不同於青州的多山苦寒,這裡到處都是平原,水網縱橫,騎馬不如乘船,看著岸邊的景物,享受著迎面吹來的微風,難怪世人皆道中土天下第一州。
與這裡的風物相比,中鼎帝國顯然並不能令人滿意,沿岸不時的可以看到衣衫襤褸的農民,帶著乾州獨有的人文氣質,厚重而悠遠,卻只為了一口吃食而忙碌。
一連數日,兩人都沉浸在這古怪的氣氛之中,不時的讚嘆,不時的輕嘆。州是天下第一州,這國卻未必是天下第一國。
中鼎帝國再差,也不是風語帝國能比的,畢竟這裡的先天條件太好。城府之中,鮮衣怒馬的世家顯貴,綾羅滿身的富商,與粗布麻衣,面有菜色的百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青州顯貴不多,不會像乾州世家子那樣張狂,百姓生活或者並不算好,但比這裡的日子還要強些。青州人生活不易,對別人狠,對自己同樣狠。奴隸的日子很難過,生死全在主人一念之間。
可這裡的奴隸,卻很有趣,如果不是問過船家,那身著青衣黑帽的小廝,挑著擔子的壯漢,誰會想到,他們居然只是奴隸。任道遠甚至還看到一身羅裙,光鮮無比的女人,居然也是奴隸的身份。
這讓兩人無法理解,為什麼奴隸的生活,還要好過那些百姓?任道遠見過很多奴隸,他自己也曾經作過一段時間的奴隸,雲州的情況和青州差不多,奴隸,本就是消耗品。
太原府長治縣,是乾州腹地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鄺家村臨近煙波浩淼的太湖,景色宜人,村中有良田萬頃,生活在此處的百姓,衣食無憂,在中鼎帝國算得上是一片靜土。
鄺家村外三里,太湖之邊,大青山腳下,有一幢佔地數十畝的大宅,這處宅子,並不屬於鄺家村。鄺家村人都知道,那宅子裡,住著一位貴人,真正的貴人。
宅中之人,到縣里和村中購物,從來都是和和氣氣,沒有半點失禮的地方,買賣公平,更是時常多給上幾個小錢。
之所以說是真正的貴人,那是數年前一次意外,從府城來的幾個世家公子哥,非要進那宅子中游玩被拒,其中幾個很是發了一通火,不到一個時辰,便有一隊官軍將宅子圍了。原本村民以為,那宅中主人定然要糟糕。
誰想到,宅中有人發出一聲輕嘆,外面帶隊的軍官立時慌了手腳,宅內依然毫無動靜,宅外卻亂成一團。從府城是,一輛輛裝飾豪華的馬車來到此處,更多的官軍前來,將原本的那隊軍官拿了。
帶頭的幾個世家公子哥,更是在宅子大門前,被打得皮開肉綻。直到宅中再次傳來一聲輕哼,外面的才消停下來,村民們認為,如果不是這一聲輕哼,只怕那幾個世家公子,真的會被打死。
從始至終宅中主人都未露面,一共就發出兩個聲音,就令太原府雞飛狗跳,上上下下足足忙碌了半個月的時間,才恢復了平靜。村民沒什麼見識,只知道能令太原府大官人害怕的人,定然是更大的顯貴。
任道遠和霍雨佳一路打聽,終於來到宅前,抬頭觀看,宅子正門上的匾額上寫著兩個漂亮的隸書--山水。
「這裡就是山水居了。」任道遠輕輕頷首,背靠青山,面朝太湖水,果然是有山有水,當得起山水居之名。
「裡面可有人在,請速速開門。」任道遠上前砸門,這活總不好讓霍雨佳去作。
「何人在此喧嘩?」角門開啟,從中探出一個小腦袋來,看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廝,青衣小帽,倒是與之前見過的家奴有幾分相似之外。
「這位小哥兒請了,此間主人可是姓莫諱北?」
「正是,請問兩位因何而來?」那小廝年紀不大,卻談吐清雅。
「還請小哥代為傳禀,就說有故人晚輩來訪,這是名帖。」任道遠說著,從懷中取出君天清的片子,送到小廝面前。
小廝雙手接過名帖,向二人行了一禮,轉身進了角門,半刻鐘的時間,中門大開,出來一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
看了兩人一眼,轉頭對霍雨佳躬身一禮:「這位小姐可是姓霍。」
霍雨佳微微點頭:「正是。」
「霍小姐請進,我家主人在正廳等候。」管事引著二人,走進山水居。兩人對此沒什麼不滿的,莫北可不是普通人,能與君天清為友,身份地位自然不用說,修為應該在星階之上。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不假。望年交有之,總角交有之,手帕交有之,可最多的,還是同類相聚,氣息相當,方能成為友人。象任道遠與董青兒,雖有年紀上的差別,也是因為大家都是道師,否則很難有共通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