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反問,柯公望一愣,是啊,對方說沒有,他難道就會相信?
可他不相信又能怎麽樣,繼續拿屠百靈做威脅?
先不說對方是否會吃這套,他也不會為一個尚不能確定是否存在的威脅而動手殺人。
假如殺了屠百靈,事後卻得知其實他根本沒有被做手腳,本來有機會逃出生天,卻因此而白白送了性命,豈不可笑?
現在最大的難題是,他根本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被做了手腳,既然是人無法察覺的香味,無論是有,或者沒有,亦或者沾染後被解除,他都無法確認。
假如不理對方的威脅,自行離開,可萬一被做了手腳呢?
柯公望感覺自己的腦子要爆炸了,繞來繞去理不清頭緒,哪怕跟九重強者戰鬥都比糾結這個問題來得輕松。
猛然間,一道靈光閃過,柯公望消除了焦躁和憤怒,望向羅豐道:“原來如此,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但我不明白,你哪裡來的自信。”
羅豐自信道:“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我敢這麽做自然有信心所在,而就算如此直白,你難道會選擇不動手嗎?”
柯公望沉默下來,他這回是徹底看清局勢了,羅豐的話他無法辨別真假,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沒有被做手腳,當場殺屠百靈立威是莽夫才會乾的事,而繼續耽擱下去又有被屠家人包圍的危險。
要打破這一蛛網糾纏的局面,唯有一個方法,便是盡快殺掉羅豐。
只要殺掉羅豐,他留下的手段就會失效,不管是否存在,不用擔心被跟蹤,也能在斷神鋒等人回來前,帶著屠百靈離開。
想通這點後,柯公望便沒了猶豫,心中略微有些懊悔,先前就不該跟對方動嘴皮子浪費時間,直接下殺招便是,但由於屠百靈作為人質在他的手中,於是下意識的就拿出來威脅,卻忘記了還有比這更有效的辦法。
眼下時間緊迫,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抓緊,他當下在屠百靈身上施加禁製,再將人裝入特殊的禁錮法器中,最後飽提元功,雄渾氣勢飆旋散發。
“我知道你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以六重境的資格同斷神鋒交手數十招而不落下風,不管落在誰的身上都是值得誇耀的戰績。但是,你未免過於自信了,自滿和驕傲令你看不清真相,沒有察覺之所以能夠在斷神鋒手下支撐不敗,除了他收斂功力外,更因為他沒有將你當成必殺的敵人,而切磋和殺敵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事情!”
柯公望身形一動,化作青影,風鼓雷鳴間已竄至了羅豐身前,單掌甩出,一股排山倒海,洶湧如怒潮翻滾的掌力迫襲長空,正面絞殺而至,勁風中隱有獅子咆哮之聲。
與此同時,羅豐足下的地面隆起,從左、右、背後三個方向騰出石壁,將他可能的躲避路線徹底封死,竟是術武合一的招式,名為嘯谷磐獅掌。
此門武學被柯公望修煉至圓滿之境,衍變出術法之效,出掌時已有雷霆之威,叫人誤以為必是全力以赴的剛猛之招,實則暗藏後續勁力,於無備間殺至,防不勝防。
“你認為我的護體真氣承受連番摧殘,已經脆弱不堪,所以選擇硬打硬撼的方式,正面逼我接招,然後一舉震破護體真氣,你可真是打的好算盤——如果我只有剛才表現出來的這點手段的話。”
羅豐輕笑,眼前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故意不提醒屠家人,就是為了營造出一對一的局面,讓柯公望認為只要殺掉他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從而被誘引著動手。
如此一來,屠百靈的處境就會暫時變得安全,不再淪為要挾別人的工具。
既然是他主動將局勢逼入到雙方不得不正面廝殺的境地,又豈會毫無倚仗,當下左掌一翻,五行劍丸飛入掌心,滴溜溜的轉動,衍變成一柄黑色的水元長劍,與右手把持的鴉九劍產生共鳴,水火共濟。
只見雙劍旋動,剛柔轉化,龍鳳呈祥,隱沒太極真意於其中。
水元長劍如波濤泛泛,又似蛟龍出海,纏繞住柯公望擊出的雄厚掌勁,劍身向內一屈,宛如拉弦長弓,正是以柔克剛,如彈簧般將掌勁盡數接下。
嘯谷磐獅掌的暗勁接踵而來,力道不下於先前的明勁,兩重力量疊加,遠勝雙倍之效,獅子怒吼赫然而現,水元長劍抵擋不住,劍身隱隱有折斷之像。
就在這時,鴉九劍迸發鳳鳴之聲,劍氣倏爾聚斂,大起大落間,宛如雷轟電擊,正面絞殺而去,瞬間貫穿磐獅掌勁。
柯公望慘叫一聲,抽身疾退,儼然可見他的掌心被洞穿出一個血窟窿,鮮血正不要錢的從中灑出。
羅豐得勢不饒人,雙劍交並,衝刺追上,水元長劍一繞,周遭空氣頓時變得粘稠起來,無形中生出極大的阻力,令柯公望的速度驟降,鴉九劍追擊而上,剛猛無儔,劍速全然不受影響,對比之下,襯托得如風馳電掣一般迅疾。
眨眼間劍芒已至面門,柯公望臉色大駭,感受到劍意籠罩,念頭遲緩,加上方才絕招被破,真氣潰散,一時間竟而來不及生出新力,無力反抗。
他只能用出保命底牌,張口一吐,舌尖噴出一枚黑色利錐,破空貫去,正中劍尖,只聽得劍器鳴動,火光閃爍,雙方各自震退,黑色利錐倒卷,便要返回柯公望口中。
“脫了馬甲,你還想鑽回洞去?”
羅豐嗤笑一聲,水元長劍轉動,綿柔劍氣如長蛇裹去,將黑色利錐層層纏住,令其掙脫不得,同時一道封神寶光從環形劍氣中央穿透而過,正中黑色利錐,霎時黑光消失,法寶不再掙扎,更與柯公望失去了聯系。
“這是什麽劍法?這根本不是六道宗的武學!”
柯公望大驚失色,雙袖一振,昏暗的袖口中星光點點,只聽得破空聲瑟瑟顫響,千百銀針似如箭鏃,颼颼射出,同時放出勁力想要收回無影飛星梭。
羅豐催動水元長劍,龍形劍氣繞他身周一匝,擋下諸多銀針法寶的同時,更順勢反射回去。
柯公望無奈,他比誰都清楚這些七毒兵蜂針的可怕,只能放棄收回法寶,背後浮現武格虛影,卻是一尊岩石巨人,在實體化後正面迎向銀針激流,步履沉滯,似若逆水上行,銀針飛至它身周,便嗤嗤下墮,刺入泥中不見。
羅豐握住劍柄一挑,劍氣卷著無影飛星梭回來,順手收入囊中,這種隔空投擲的法寶,完全是送上門的禮物,不要白不要,自是欣然笑納。
對手召喚出武格,證明已是被逼入絕境,他的雙劍一碰,清脆的劍鳴中再度激發更銳利的劍意。
柯公望急著想要解決戰鬥,他又何嘗不是,否則一旦等到屠家人回來,柯公望發現逃生無望,又會將屠百靈拿出來當人質。
他表面似乎不怎麽將屠百靈的生死放在心上,但這種態度只是為了給對方增加壓力,又怎麽可能真的不在意,若是將人逼入絕望的險境,對方真的拿屠百靈的生命當做籌碼,他難免要投鼠忌器,到時候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因此必須速戰速決,在對方產生絕望之前,將其擊殺,就能解決所有難題,為此他不惜承受強大的負荷,以識海中的劍印為根本,催動凰龍劍訣,這是他目前能拿出的最強攻勢。
刹那間,羅豐將元功提升到極限,忍受住腦袋中陣陣襲來的痛楚,劍氣激蕩,化作龍飛鳳翔,一龍一凰相互纏繞,劍氣匯聚成一體,震蕩虛空,氣勢不在斷神鋒最後那一劍之下。
柯公望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已然後悔跟羅豐動武,但此時此刻,被強大劍意鎖定,已是無處可逃,如同一柄利劍懸在天靈,哪怕想拿出屠百靈作盾也來不及,他相信,在自己將人放出的刹那,就會被無雙的劍氣撕裂成碎沫。
“狹路相逢勇者勝,去死吧!撼地神拳!”
神拳揮動,連帶著背後的岩石巨人一起揮拳擊出,拳勁如一座大山當空罩落,氣震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