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豐發出信號,通知太陰派的人過來接收地盤,然後向著空中的萬鬼鎮仙塔伸指一點,寶塔收縮變小,回歸他的掌心。
這座鬼塔雖是從別人手中奪來,但也跟著他征戰四方,雖說實戰價值不大,真正的用途只是收容鬼物,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摸著塔身上的種種傷痕,不由得有些感慨。
方才的戰鬥中,一些心生絕望的海族士兵,都朝著鬼塔發動進攻,或是術法,或是投擲武器,以為可以毀掉這些鬼物的老巢。
可惜,鬼塔本身的材質雖然粗劣,可勝在厚實,就像有人能用利刃劈開一寸厚的精鋼,卻無法斬開十寸厚的劣鐵,海族士兵垂死掙扎只是給這件法寶添了幾道新傷痕,顯得更加陳舊罷了。
大凡修道有成的修士,因為壽元悠長,為了打發時間也為了消弭自身短板,都會涉獵各個領域的本領,比如煉丹、煉器、飼獸等等,哪怕沒有對應的天賦,達不到精通的層次,可多少還是會一些,可以自行做些簡單的事情。
甚至,就算很多修士不擅長煉丹,煉器多少都會一些,畢竟這攸關自家武力,稱得上是修士必備的能力,可惜羅豐修行時間尚短,連番歷練下抽不出多余的時間,全部精力都投注在修煉上,因此對煉器可謂一竅不通,連最基礎的修複法寶都不會。
“看來,以後若尋得合適的材料,可以托人將這件法寶重新煉製一番,煉成攻防一體,不僅僅局限於運載鬼物。”羅豐若有所思。
鬼師分享想法,舉雙手雙腳讚成。
通天古書道:“你有工夫在這裡想東想西,倒不如想想下一步該怎麽做吧?那頭蠢鯊魚有秋璃這女漢子接手,加上你布置的陷阱,對付起來倒是綽綽有余,可答應要出兵援助的蝦米將軍呢?這位可是堂堂九重境,爛船也有三斤釘,你不會指望你的那些六重境同門能困住他吧,真以為人人都是你啊?”
“那位叫幻蝦將軍,不是蝦米將軍,”羅豐糾正了稱呼,“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好對付他的人手,同時也是布下的誘餌,另一位銀蛇將軍出動,比較起來,這位才是真正難纏的敵手。”
從太陰派收集的情報上看,這位銀蛇將軍稱得上是海族中少有的智慧型將領,便是他提出奪取三城,插入敵營,互成犄角之勢的戰略,羅豐幾乎是在看到地圖沙盤的瞬間,就確定一定要奪回這三座城,否則接下來的行動便會處處受製。
從以往的戰歷來看,這位銀蛇將軍稱得上老持穩重,又不乏大膽的計策,進軍時幾乎不用陰謀詭計,都是以王道戰法堂堂正正的推進戰線。
這種沉穩不動的智將,是擅長以奇取勝的智者最討厭的類型,不管你用什麽計策,對方總是不上當,正如縮頭的烏龜,無從下手。
正因如此,他在海族中,經常被戲謔稱為本體其實是海龜,只不過脫了馬甲。
若僅以高手數量而言,對方加在一起有三名九重、三名八重、九名七重,一擁而上自然是無法對抗,可只要分而化之,各個擊破,勝算其實並不小。
只是九重高手若是依托守城大陣,一意防守拖延,哪怕假丹天人來了,想破城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想要擊殺他們,必須將人引出城外。
對付沙摩勇,用普通的罵戰就能將其引出,對付幻蝦將軍狄拉扎,用救援令就能將其引出,但對付銀蛇將軍龔格羅,用尋常的陰謀手段很難起效,譬如假扮成敗軍逃亡,渾水摸魚入城等,在第一個時間就給否定了。
“不過冒險有冒險的破綻,謹慎有謹慎的破綻,倘若我的目標只在取走兩座城,破去其犄角之勢,他的謹慎小心反而會成為多疑顧慮、舉棋不定,反過來能被我利用。”
通天古書非要跟羅豐過不去,灌冷水道:“但你誇下海口,承諾要一口氣奪下三座城池,如果沒能做到,只怕要淪為小餅。好在當時在場的都是自己人,他們頂多私下笑話你,在外面仍是會加以維護,反正旁人並不知道這個承諾,而你能一舉奪下兩座城,破去敵人的犄角之勢,落在他們的眼裡,同樣是了不起的功績。你小子做事,早給自己留下退路了,以為我瞧不出來嗎?”
羅豐對此倒是沒有否認:“我的確有準備好發生萬一後的彌補手段,但戰略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謀奪三城,奪取兩城實在沒有難度,秋璃對付一個,我對付一個,其他人則負責攔截援兵,這種計策根本不需要謀劃,解開褲腰帶就能上。
要體現自己的能耐,一舉立威,就得啃下硬骨頭,別人都認為你做不到,而你偏偏做到了,這便是能耐。兩座城不過是讓人驚訝,三座城能讓人佩服,三座城再加三名九重高手的頭顱,則能達到令人生出敬畏的高度。
即便不從眼前的角度考慮,把更長遠的戰略作為考量,銀蛇將軍也是必除的目標,現在若是放過了,將來再想殺他,以他的謹慎小心,怕是難上加難。
敵在明,我在暗。我分析過他的情報,而他卻不知道我的存在,這是我最大的優勢,所以現在就是殺他的最好時機,錯過了,再難算計,此敵展現出來的智慧在海族之中頗為少見,若能除掉他,等同斷海族一臂,為將來的布局進行掃清障礙。”
“你對他的評價略高啊,”通天古書有些不太在意,只是注意到一件事,“你想立威?這有什麽意義,反正禦令旗在手裡,太陰派的人再不想聽話,也得乖乖服從命令,在日後的行動中讓他們知曉你的本領就行了。若你是想統和他們的戰力,引為臂助,那便是可笑了,這群家夥只是烏合之眾,打打太平拳還行,真要當做主力只會拖後腿。”
“太陰派的禦令旗,能命令蠻鬼派的人嗎?我立威的目標可不是太陰派……”羅豐意有所指,隨即又帶上幾分嘲諷,“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這是兵法的基礎,直到現在太陰派和蠻鬼派都仍是各自為戰,一盤散沙,沒有結成聯盟, 我簡直都想為海族的仁慈而歡呼了。”
通天古書也跟著嗤笑了一聲,顯然是抱持同樣的看法。
“言歸正傳,你到底打算怎麽對付這條蛇將軍?戰袍遇險,他居然都能按兵不動,在評估對手實力後作出合理的判斷,我估計就算你把鐮鯊和幻蝦當做人質,他都未必會出來救人。”
“我之前不是說了麽,灑下誘餌引他出來啊。當然,光憑這還不夠,得結合陽謀使用,讓他覺得縱然這很可能是個坑,也必須往前面跳,雙管齊下,逼他出城。”
……
一處矮丘上,以陰盛陽為首的太陰派長老聚集起來,個個面上帶著迷惑。
“到底怎麽一回事,仙使以禦令旗下達指令,讓我們在此處聚合,卻不說清目的,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我觀此處方位,乃是黃岩城通向天牛城的必經之路,說不定是仙使想要探測地形,為即將到來的仙宗高手做好準備,比如尋找能夠埋伏的地點。”
“你想太多了吧,這裡一望無際,根本找不到藏身之處,哪來合適的埋伏地點?而且照我看,拿主意的是那位境界較低的男使者,那位看起來輩分高的女使者反而是聽命行事之人……說不定,那位男使者在仙界是大家族出身,背景雄厚,特意放到咱們這鍍金的。”
眾人議論紛紛,各有爭執,蒯涼靜悄悄的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直搖頭,忽然間,他的動作停住了。
“那個身影是……黃岩城的守將幻蝦將軍狄拉扎!他怎麽出城來了,還帶著一支全是精銳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