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志勇打從心底裡覺得,修士專心修煉就好,插手戰術策略,根本是外行指揮內行。
對羅豐所謂的最佳時機,他輕蔑的哼了一聲,爭鋒相對道:“說反攻之前,先看看地形吧,大軍師修士!每到夜晚,那個該死的驅屍人就會在谷口布下毒瘴,到現在,連山谷裡的蟲子都死光了,你以為我們沒想過趁著夜色突圍嗎?若非實在無能為力,我們怎麽會被困在山谷,向人求救呢?”
齊伯仁沒顧志勇那般激動,他想得更多,面帶喜意的詢問道:“仙長可是有方法能破解毒瘴?”
顧志勇一愣,隨即覺得可能性極大,毒瘴是術修的手段,所以他們一群武夫想不到方法破解,可如今他們這邊也有了修士啊,而且還是名門大派出身,想到破解之法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他嘴上仍不甘認錯:“就算這樣,今天也不是最佳時機,應該等到將士們修養恢復,將狀態調整到最佳,再一鼓作氣突圍而出。”
然而,羅豐開口就否認:“我沒有破解毒瘴的方法。”
不等兩人露出失望,他又道:“但我有方法殺掉布置毒瘴的人。”
齊伯仁擔心的問:“可是白晝時,仙長不是試過了?而且眼下不比先前,敵人的大軍皆留在營地裡,若是未能襲殺成功,反而會遭到層層包圍,到時候,再想脫出可就困難了。”
這位說話還有些委婉,顧志勇就沒那麽多顧忌,大咧咧道:“白天他們中營空虛,你們沒能刺殺成功,反而被打得受傷逃回,現在他們有重兵守護,你們反而有信心了,這信心莫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羅豐早習慣了被通天古書諷刺,又哪會在意這位,隻當作耳邊風,道:“白天我本有機會殺掉那名修士,但考慮到你們的人被敵軍纏住,加上混戰中消息紊亂,未必能把握住機會。而一旦錯過機會,他們必將嚴防死守,加倍小心,等到請來其他的修士坐鎮,局面又會變回從前。”
顧志勇漲紅了臉,大聲道:“放屁,你這是種莊稼的殺豬,靠吹大氣吃飯!只要殺了那名修士,沒了毒瘴阻擋,我們絕對能殺出重圍,我們的將士沒一個是孬種!”
羅豐不為所動,依舊是平緩的語氣,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們或許能,或許不能,但總歸要傷亡慘重,這是智者所不取。你們還沒意識到嗎,毒瘴是把雙刃劍,它的存在,對我們也是有利的。”
顧志勇又要大罵胡說八道,但齊伯仁伸手阻止了他:“我明白仙長的意思了,毒瘴雖然阻擋了我軍的突圍,同樣也保護了敵軍不受襲擊,因此,只要是毒瘴存在的時候,敵軍的戒備都會降到最低,因為他們生出了依賴心。
如果在白天,仙長殺掉了那名修士,那麽毒瘴的屏障就不複存在,一旦敵軍清楚意識到了這點,就會加派人手盯防,日夜巡邏,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粗心大意,而我們也就錯過了最佳的突圍時機。
我軍雖然疲憊,但敵人同樣鏖戰了一天,不會好到哪裡去。
我方奇襲,掌握主動,攻敵不備,此一勝也;夜色掩護,風聲鶴唳,天時之助,此二勝也;主將被殺,群龍無首,軍心動搖,此三勝也。
擁佔三大優勢,此戰必勝無疑!”
顧志勇雖然聽得不太懂,但見齊伯仁講得頭頭是道,
便也受到感染,隻覺得信心十足,鬥志高昂,恨不得現在就領兵廝殺。 羅豐盯著齊伯仁一會,道:“你有王侯之才,可惜了……”不多言,他便帶著黃泉轉身離開。
顧志勇對他的可惜覺得惱怒,問道:“你要去做什麽?”
“完成反攻行動中最重要,也是最初的一個環節,大約一個時辰後,毒瘴就會消散,你們抓緊時間,整頓軍隊,做好夜襲的準備。”
羅豐與黃泉快速行至谷口,灰色的霧靄宛如一道牆壁,堵住了去路,附近森林裡所有的生靈,都被奪走了性命。
黃泉本打算激發純陽寶器後,再穿越毒瘴,卻被羅豐攔住。
“還是小心一點,純陽之氣雖然能抵抗毒氣,但兩者會產生劇烈的衝突,就像一滴水進入油鍋一樣,很容易被有心者發現異樣。”
黃泉微微抬頭:“飛?”
羅豐仍是搖頭:“敵人既然見過我們使用飛行法器,不可能不加防備,就算無法阻止我們,也會設下警戒飛空的禁製,一旦被他們發現我們的行蹤,這次暗殺就失敗了。”
他拿出無天魔羅令旗,微微一抖,黑色的氣息包裹住兩人,再踏入毒瘴中,便如同相互融合一般,沒有引起變化。
用鬼煞來隔絕瘴氣,兩者本質雖不同,卻都屬於陰邪之物。
山賊見海盜,誰也別說誰狠毒。
毒瘴彌漫的森林中,地面上覆蓋著許多動物的屍體,還有一些來不及搬走的將士屍身,皮膚發黃泛綠,發出一陣陣惡臭,而乾枯的樹枝上,也掛著許多禽鳥的屍體,羽毛枯黃,體型萎縮。
除了動物外,就連植物也受到了影響,很多都掉光了樹葉,露出禿頂的樹杈,彌漫著死亡與悲涼的氣息。
陰風習習,發出奇異的聲音,仿佛有鬼怪作祟。
羅豐與黃泉面不改色,用一副習以為常的態度穿越了谷口,之後召喚出鬼師,給兩人加上隱形術,避開放哨著的視角,潛入敵營。
如預料的那般,敵人認為有毒瘴擋住了出口,不會有活人出來,警戒的人員不是很多,而且大多敷衍了事,有的直接靠著大樹睡覺,勉強睜著眼睛的人也是呵欠連連。
軍營中也是格外的寧靜,除了陣陣嘹亮的呼嚕聲,連巡邏的人都不是很多。
白天的一場激戰,所有士兵都累了,一個個迫不及待的進入夢鄉,唯有負責守夜的人小聲抱怨著,為什麽恰好今天輪到自己值班。
越是往敵營中心靠近,越能感受到有許多強大的氣息駐扎在前面。
想要靠隱形術一路潛行至主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若是站著不動倒還罷了,隱形術能遮掩氣味,而呼吸可以用斂息法遮掩,但人行走時發出的細微動靜, 以及改變空氣的流動,都會引起武者的警覺。
因此,兩人在潛入到一定位置後,就停下了腳步。
彼此心意交匯,各向兩邊分開,羅豐繼續向內部深入,而黃泉則負責製造出動靜,聲東擊西,也順帶引蛇出洞。
通天古書問道:“你打算怎麽找人,白天那黑袍修士被黃泉一槍擊傷,如果他性格謹慎的話,恐怕不會再待在原來的營帳裡。”
“是啊,換成我的話,會找一名替身,易容成我的相貌,並弄上相同的傷勢,然後派人暗中埋伏,做成陷阱等魚兒上鉤。”
“……那也太過了,我覺得,對方沒可能像你這麽奸詐。”
“如果他真這麽安排的話,正好被我將計就計,瞎子找人,自然有獨到的法子。”
羅豐拿出太歲星盤,使用望氣之術,一朵朵氣雲漂浮起來,或大或小,或量或暗,懸浮在每個帳篷的上面。
羅豐試著回憶,白天戰鬥時,抽空記住的那朵氣雲的特征。
太歲星盤受到感應,微微做出刪選調整,於是其他的氣雲在望氣術的視角中迅速消失,直到最後只剩下一朵。
通天古書歎氣道:“看來,你我都高估對方了。”
那朵氣雲所在的位置,赫然就是白天戰鬥的地方,對方壓根就沒想過轉移位置,也沒想到防備暗殺。
羅豐道:“被人小瞧,也不是壞事。看來,今夜的暗殺應該能順利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