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豐試著掙紮,發現體內真氣被徹底禁錮住,宛如凍結一般,難以動彈,靈識也被封鎖在識海之中,無法延伸出去觸發法寶,現在他能借助的力量,隻剩下自身肉體。
可惜,他雖然修煉過煆體之術,但並不能跟真正的體術修士相媲美,倘若換成方月儀,興許能靠蠻力強行撕裂鎖鏈,而他在力量方麵仍差上許多,哪怕傾盡全力,也隻是讓黑暗鎖鏈微微擴展。
見敵人被鎖住行動,血痂僧讚道:“慕先生未雨綢繆,布下的暗棋果真發揮作用了。”
剝皮僧被斷去雙臂,臉色顯得格外蒼白,但他對此仿佛並不在意,道:“是我大意了,本以為不會有機會使用這枚棋子,未曾料到,此子的實力相比上回交手時居然進步了許多,利用黑暗大道隱匿氣息,防不勝防。方才的劍招想必是他暗藏的殺招,果真可怕,差點讓他得手,即便在正常狀態下直麵此招,我也隻能選擇暫避鋒芒,正麵衝突難免吃虧。”
血痂僧點頭道:“的確是絕世的劍招,但看來他並未真正掌握,否則此刻你便沒有開口的餘力了。”
他縱身飛到剝皮僧的旁邊,以掌抵背,運功幫忙療傷,片刻後隻聽得噗噗兩聲,伴隨著淤血所化的黑色血霧,殘留在體內的凰龍劍氣被強行逼出。
羅豐在心底歎了一口氣,他並非沒有對慕長生給他的法寶進行過檢查,但不曾發現過任何異樣,隻當成在那個時候慕長生還沒開始懷疑他的身份,故而沒有做手腳。
現在想來,不過是因為普通的法寶做了手腳後容易被發現端倪,而天人外丹世所罕見,尋常修士一輩子都未必有機會碰到一次,論品階也高於上品靈器,做手腳不容易被發現。
“天人外丹是最先拿到手的酬金,那個時候慕長生不可能察覺到我的身份,但他仍在外丹上做了手腳,顯然不是未卜先知料到會發生今天的狀況,而是習慣了算計人,故而習慣性的留了後手,或者從那時候起,就想到利用我來完成對極樂僧的布局,並做好對我反撲的防備,這般陰深的城府,我以前倒是小看此人了。”
他心中想著一件事,嘴上又詢問另一件事:“剝皮僧閣下,你口中所說的,‘相比上回交手時居然進步了許多’指的是哪一回呢?”
剝皮僧陰陰一笑,道:“你心裏不也是非常清楚的嗎,何必明知故問呢?跟那名禪渡宗的俗家弟子一起合作,同我等交手的那名劍客,不就是你嗎?嗬嗬,知道真相時我也頗為意外,以劍術以及陰寒功法出名的殺手夜神,居然精通炎術和純陽功法,而且每一項實力都不弱,當然,現在還得加上陣法術數,你會的本領可真叫人吃驚啊——這絕非是一名殺手所需要學習的內容!”
“哦,身份暴露了嗎?但我想真相並非由閣下發現,而是那位天穹商會的掌櫃,靈瞳族的族長慕長生將情報串聯起來,才推理得出的結論吧。”羅豐不緊不慢地說道,似乎沒有為自己的處境而擔心。
血痂僧道:“你的試探太多餘了,從你決心施展方才的劍招開始,就已經做好身份暴露的準備了,不是嗎?我也不妨在此透露原因,關於你的身份的線索,是在和日月劍門發生衝突時暴露的,交戰中,你身上攜帶的書靈曾開口說話,盡管你有意隱藏,但這個器靈的說話語氣和語調都非常有性格,不是尋常的法寶器靈能夠偽裝的。
誠然,日月劍門隻是一介微不足道的二流門派,你心中或許抱持著,就算讓他們發現蹤跡也沒關係的想法,消息未必能傳遞出去。遺憾的是,你太小看天穹商會收集情報的能力了。”
逼出劍氣後,剝皮僧的臉色很快好轉過來,不耐煩道:“跟他廢話做什麼,反正他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魚肉,無能為力,趕緊將人擒下,以免夜長夢多。”
“砧板上的魚肉……”羅豐故作惆悵的長歎一聲,“你們可曾想過,當初是我故意留下蛛絲馬跡,讓慕長生聯想到我的身份。”
血痂僧頓覺不妙,再也顧不得質問,匆忙出手,數條血鞭飛卷而出,剝皮僧緊隨其後,他雖失去雙臂,但除去掐印不便外,對一名術修而言,有沒有雙臂影響不大,血氣從傷口處湧出,凝成魔手,當空狠狠抓下。
被黑暗鎖鏈禁錮住的羅豐無法反抗,隻能眼睜睜看著攻勢降臨,電光火石之間,忽聞一聲“阿彌陀佛”,金光熾烈耀目,梵唱響徹天地,劍中佛國降臨。
劍光一閃,菩提明心,血鞭和魔手登時撕裂破碎,菩提降魔劍飛入羅豐手裏。
“隻有禪劍,人還沒到,快抓人離開!”
血痂僧當機立斷,身形晃動,整個人化作一條碩大血蟒,纏向羅豐,剝皮僧趁機凝力蓄勁,魔氣衝霄而去,彙聚滂湃的罪業之力。
“焰裏寒冰結,楊花九月飛。泥牛吼水麵,木馬逐風嘶。”
羅豐身前忽然浮現一朵金蓮,片片花瓣展開,蕩漾出一圈圈的伏魔漣漪,佛門弟子嶽鼎雙手合十,屹立於金蓮之中,目如金剛。
血蟒宛如被烈火灼燒一般,全身發出嗤嗤的聲音,血氣從體表散發而出,一頭撞上金色蓮花上,難以寸進,反被震蕩而回。
“五逆魔手,葬羅漢!”
剝皮僧全力施為,再現猙獰魔手,這一回黑氣中浮現的幻象不再是弑親逆倫之景,而是無數圓性覺悟的高僧陷於煩惱執著,墮落無間,受煉獄折磨之景。
“哦,以五逆重罪為根源的絕學,殺父、殺母、殺阿羅漢、出佛身血、破和合僧,你是自墜無間嗎?”
嶽鼎一眼瞧出剝皮僧所使魔手的根底,怒眉一揚,暴喝聲中,再催無量印。
漫天拳影狂湧而出,擠滿八方空間,暴打五逆魔手,擊得黑氣震蕩四溢,種種幻象難以成形,往往剛浮現出羅漢的麵相,就被拳印擊得粉碎,乍一看,還以為他才是跟佛門有仇之人。
“非是自墜無間,而是超越佛法,更勝佛法,站立於佛祖之上。若我能在殺父、殺母、殺阿羅漢、出佛身血、破和合僧後,犯盡五逆重罪後,一樣證道成佛,豈不證明一切佛門戒律皆是狗屁!”
剝皮僧麵顯瘋狂姿態,似乎催動某種禁術,使得魔功更加雄厚,原本被無量印強行阻止了的五逆魔手漲得更高更大,五根手指忽而爆碎,激射出無數羅漢相貌的頭顱,卻又在骷髏之間相互轉化,時而是覺悟智慧的阿羅漢,時而是憎惡萬物的大魔頭,佛氣和魔氣相互纏繞,互相轉化,竟隱隱壓製住無量印,將充斥在空間中無盡拳印都粉碎掉。
他這一手,竟跟惡藏僧的業障墮佛真氣有異曲同工之妙,能將對手的佛氣轉化為己用,分明是專門克重佛門功法。
剝皮僧的話本是在汙蔑佛法,可嶽鼎聞言,卻是哈哈一笑:“佛門戒律本來就是狗屁,何須閣下證明!你看不破,放不下,執著於此,縱然犯五逆罪而成佛,也證明不了什麼,倒頭來仍是鏡花水月,夢中泡影。”
這時,羅豐借助菩提降魔劍斬斷了身上的黑暗鎖鏈,並將天人外丹拋給了鬼師,配合封神寶鑒全力鎮壓,以防不測。
菩提降魔劍飛入嶽鼎手中,但他並不用劍,雙手一攏,再變法印,禪劍的劍身上閃耀出一排梵紋,佛國與之共鳴,浩蕩佛力彙聚成一條金虹,從天降落,如長橋般跨越虛空,加持在嶽鼎身上,令其威勢再上一層,宛若一道佛焰金輪騰起腦後。
“大乘渡厄法,摩訶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