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儒家有立功立德立言的說法，號稱三不朽。

　　在修行界其實也有類似的概念，只是稍有差異。立功即自身功德，證道永恆，成就聖人，實為無上偉業;
立德有二法，一是效仿上古聖皇，壯大人族，恩澤萬民，救百姓於水火之中，興人道之輝煌，二是開山立派，
賜下道統，薪火相傳，建萬年不朽基業;立言則是指自創功法經文，傳承後人，即便將來自身化為黃土一抔，
也有後人謹記著作者的大名。

　　《萬血歸淵經》便是血淵老人的立言之舉，是他集畢生心血所創的一部天級功法，為此不知造下殺孽，可
惜最終仍未能完成，中途隕落，功虧一簣。

　　這部經文涉及的大道有血之大道、惡之大道、詛咒大道、毒之大道、鏽之大道等，而核心所指的則是先天
穢絕大道。

　　穢絕，象征世界的陰暗面，包括一切的邪惡和汙穢，當一方世界從興盛步向終結，在這個衰亡的過程中，
必定會滋生種種的負面之物，而這些負面之物又會加速衰亡的進行。

　　粗一看或許會覺得和劫難大道十分相似，實則有許多不同之處，劫難未必就是邪惡和汙穢，像颶風、地震
、火山爆發這些都是天地自然的反應，與邪惡無關，甚至這些災難過後，還會孕育出更多的新生命。

　　若將世界的生命視為一段時間線，劫難充斥在時間線的每一個時間點，從出生到死亡都有劫難的蹤影，大
多數時候它象征禍害，但有的時候又意味著“必有後福”，可穢絕只會出現在時間線的後半段，而且必定指向死
亡。

　　以人來舉例，當人衰老之時，皮膚就會長出色斑，頭髮變得苦澀，肌肉漸漸萎縮，精氣神都會逐漸衰退，
直至最後的死亡。這整個衰亡的過程，就是穢絕大道的體現。

　　“雖然是沒有完成的經文，但一直到天人初期，都不會有任何問題，血淵前輩皆已推演完整，而天人中期的
內容則用了許多不確定的詞匯，有一定的危險，至於天人後期則全部是前輩假設的內容，真假如何，有待驗
證。不管如何，對於我來說，反正是足夠了。”

　　羅豐在看完全部的經文內容後，做了一個大致的總結。

　　通天古書在看完後，也不忍不住評價道:“證先天穢絕大道的經文它不是第一個，但是證道的方式非常巧妙
，想他人之未想，可謂別出心裁。整部經文的核心在於凝練一滴至邪至惡萬穢汙血，通過收集世間所有的毒穢
之物。

　　從後續的煉製方法看，既是將這滴萬穢汙血當做本命法寶，又是視同身外化身，將自身的負面情緒，包括
心魔在內全部轉移到這具身外化身上，以此達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的境界，
唔，裡面似乎有斬三屍的影子。”

　　“而且血淵前輩已經幫忙準備好了最佳的煉寶素材，這件曾經的道器玄牝血珠，無論作為法寶，還是身外化
身，都是最佳的承載媒介。”羅豐看著五塊墮佛血玉融合後的珠子道，“若沒有猜錯，血淵前輩是想等將整部經
文完善後，再以此物煉製法寶，可惜最終沒能等到這一天……”

　　通天古書壞氣氛道:“傷感個啥，他要是不死，現在哪輪到你佔便宜?你該慶幸才對，幸虧這老頭死了，否
則到哪白撿一件道器?”

　　這是實話，但實話可不討喜。

　　羅豐搖了搖頭，他先是以真氣粗略的祭煉了一番玄牝血珠，暫時將這件無主之物烙上自己的印記，接著以
靈識摸透這件法寶的構造，最後他運使造化玉碟，將自己拉入造化世界之中。

　　念頭一動，羅豐的掌心裡就出現了和外界一模一樣的玄牝血珠，接著他嘗試以《萬血歸淵經》上記載的法
門，開始煉製這件法寶。

　　倒不是他不相信血淵老人創造的功法，哪怕經文再殘缺，以這位前輩的境界，指點肉身境的修煉法門是信
手拈來，綽綽有余，只是凝練至邪至惡萬穢汙血的方法非常特殊，它本質上是一種內功修煉，但修的不是自己
的內功，而是身外化身的內功，另外裡面還摻雜了一些煉器法門。

　　羅豐在煉器一道上毫無建樹，不由得他不慎重行事，尤其經文中注解著，修煉此功法的第一步最為凶險，
尤其在將萬穢汙血煉成本命法寶兼身外化身的瞬間，自身的心魔情緒都會轉移到萬穢汙血上面，這時的磨練類
似於斬去惡屍，一個控制不好，就導致負面情緒反噬，心魔爆發。

　　其實，《萬血歸淵經》中還提到更為穩妥的方法，對於那些不是器修，或者已經擁有本命法寶且不願更換
的修士，他們可以放棄將萬穢汙血煉成本命法寶，隻當做尋找的法寶祭煉。

　　但選擇這種方式後，萬穢汙血就失去了身外化身的功效，無法像惡屍一樣承接本體的負面情緒，而且修煉
者再無法證先天穢絕大道，只能從其余的後天大道中選擇一個。

　　這些對羅豐而言都不是困難，他是三法同修，又尚未祭煉本命法寶，位置正空缺著，哪怕不是萬穢汙血，
光是玄牝血珠這件道器就足以打動他，沒有放棄的道理。

　　另外，經文又中提到，殺性越濃，心魔越重，易怒易驚易喜易悲的人，煉製此寶的困難就越大，不過與此
相對的，煉製出來的萬穢汙血品質會越高，能省去許多打磨的工夫，尤其是那些嗜血殺人的狂魔，若是成功煉
製萬穢汙血，能省去數十年的修煉積累。

　　風險和收益並存，從長遠角度看，仍是尋常修士凝練至邪至惡萬穢汙血更為妥當，大不了多花點時間，至
少安全性更大些。

　　基於此點，通天古書覺得羅豐根本沒必要這麽小心，羅豐的心性是他見過的年輕一輩中最好的一個，至少
他從來就沒見羅豐因為遇見困境就頹廢絕望、哀傷難過，哪怕面臨絕境也不放棄尋找逆轉的希望，氣餒這個詞
似乎與他無緣。

　　但羅豐還是選擇了穩妥行事——盡管後面證明通天古書才是正確的，他受挫的地方在於凝練萬穢汙血這個
環節，而不是將萬穢汙血煉製成本命法寶和身外化身的環節。

　　在嘗試二十七次後，羅豐終於有九成以上的把握，無差錯的完成第一步。

　　在這麽多次的試驗中，受負面情緒逆衝反噬的情況一次都沒有，倒是煉器失敗， 令玄牝血珠受損的情況出
現了三次，另外還有兩次真氣暴走，反過來傷到了自身。

　　若沒有造化玉碟的幫助，要修煉這門功法，羅豐肯定得先花數個月的時間學習煉器的方法，等小有成就後
才敢嘗試。

　　直到現在，羅豐對煉器仍是一竅不通，但他將煉製萬穢汙血的過程中，出現的與煉器相關的步驟，用死記
硬背的方式強行記在腦中，然後依樣畫葫蘆。

　　覺得再試驗下去，成功可能性不會再提高多少，於是羅豐的意識脫離造化玉碟的世界，回歸肉身，接著便
著手煉化玄牝血珠。

　　有了豐富的經驗做後盾，這一回實際修煉順暢無比，沒有遇到絲毫的挫折和意外，加上他的內功雄渾，又
有快速恢復元氣的長生罡氣，完全不需要休息，能一鼓作氣煉化到最後。

　　玄牝血珠很快被煉化成至邪至惡萬穢汙血，畢竟除去邪、穢屬性不提，兩者在本質上都是血系法寶，僅僅
是形態上的轉化，而非真正的煉製法寶。

　　最後一步，轉化成本命法寶和身外化身的過程也無比順利，一切皆是水到渠成。

　　就在羅豐和通天古書都認為大功告成之時，異變突起！

　　一股澎湃的負面情緒從羅豐體內湧出，粘稠宛若實質，混雜著無比狂亂的心魔之力，仿佛萬獸嘶吼，衝入萬穢汙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