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豐聽得月湖真人的宣判,不憂不惱,而是迅速展開聯想。
自己的命格低下,或許跟出身相關,非自然孕生之物,窺造物之權柄,受人道之忌恨,由此出發,倒是可
以解釋為何歸墟教的造物計劃難以成功,他們的手段更為激進,直接以術法煉製人體,連孕生的環節都省去
了,創造出來的只能稱之為人偶或傀儡,而無生之物是沒有命格一說的。
太上教的造物計劃好歹是通過母體胎生,哪怕沒有前世積累,好歹也有今世的命格。
不過,天庭的造物計劃又為何失敗?歸墟教的造物失敗可以用命格殘缺來解釋,但天庭的造物計劃是挑選
有天賦的孩童,進行後天改造,在落到他們手裡之前,這些孩童與常人無異,擁有正常的命格,難道是在改造
的過程中被影響了命格?
氣運是實時增減的,有奪運、借運、削運之法,可沒聽說過命格也會變化,這應該是從出生那一刻就注定
的才對。
羅豐想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或許另有隱情,但天庭和歸墟的造物計劃與他無關,便懶得細究,而是問道
:“如果在命格不足的前提下,強行引發先天道劫,會發生何事?”
月湖真人道:“命格不足,無福消受,會增生劫數,強行引發的下場,便是道劫的威能增強數倍,屆時天人
修士亦要避其鋒芒,更遑論尚未成就天人者,此乃尋死之路。”
“敢問師尊,可有補救之法。”
他人若遭逢此事,第一反應就是埋怨老天不公,悲傷哀歎,滿腹怨言,憑什麽自己出生就要低別人一頭,
天賦低還能靠勤奮來彌補,命格低拿什麽來補。
但羅豐絕不會這般想,他遭遇難題,第一個念頭就是尋思破解之法,而不是自怨自艾,躊躇不前,既然絕
望、痛苦、悲傷絲毫不能解決問題,那便棄之如敝屐,有那工夫不如多想想該如何破解。
如眼下的困境,若實在找不到法門,大不了成就後天道種,再轉世重修,人哪有被飯噎死的道理。
誠然,若換成常人碰上相同的狀況,怕是根本不會當做難題,尋常修士連九條後天大道都湊不齊,哪還有
閑情去考慮什麽先天大道呢?命格不足以證先天大道,那便不證好了,反正命格充足也證不了。
能受命格不足的問題困擾,本身就象征羅豐的成就超出常人,此時埋怨老天不公,豈非可笑?
好在,月湖真人道:“自然有補救之法,否則本宮收你為徒做什麽?天地人三才,天數不可知,人力有時盡
,唯有地氣,上可補天數殘缺,下可補人力極限。此去地皇陵,三教六宗相互爭奪地脈龍氣,宗門有獎勵,弟
子爭得的地氣,可十中取一,歸為己有,這是你的劫數,也是你的機緣,若不能通過,身死道消,再無怨念,
若能通過,則一飛衝天,未來成績不可限量。”
只要有方法可以破解,其余的都是小事,縱然要與三教六宗的諸多絕世天才同台較藝,可終究有了希望,
再難再險,也未嘗不能披荊斬棘,殺出一條生路。
羅豐追問道:“敢問師尊,需取得多少地氣方能足夠?”
“足夠?那就得看你想證幾條先天大道了?”
月湖真人不覺莞爾,她自認膽大包天,也覺得這小子口氣夠大,竟然視三教六宗的天才弟子們如同無物,
不考慮爭奪地氣是何等的困難,反而琢磨要奪到多少的地氣才夠,表面上看著一副謙遜客套,虛懷若谷的模
樣,骨子裡透著自矜和霸道,難怪自己瞧得格外順眼。
“一條龍脈地氣究竟有多少份量,本宮未曾親眼見識,因此難以預料準確,但能影響一州之地的人才興旺,
想來不是便宜貨色,若你想證九大先天,最好保證奪得三條龍脈地氣——當然,地氣是萬補之物,有百益無一
害,自然是多多益善。”
羅豐點點頭,記在心中:“弟子明白了,感謝師尊提醒,不知可有其他交待?”
月湖真人正要揮手讓他退下,回去勤加修煉,卻聽秋璃道:“等一下,我還有個問題,被我宰掉的殷天督究
竟是個什麽情況,聽聞和什麽什麽造物計劃有關,似乎很有來頭。”
羅豐立時打消退下的念頭,六道宗也有造物計劃?當初從伍鴻那裡得到的消息,似乎只有三教在謀奪造物
主的權柄。
月湖真人似乎不認為這事有多麽重要,壓根沒想過保密,用慵懶的語氣透露道:“的確有這麽一回事,宗門
高層的那幾位老不死閑得無聊,估計是修煉過度,把腦子修壞掉了,居然想創造出一個‘完人’。
他們利用類似天魔分身大法的手段,將魔胎秘術種入不同性格、不同天賦的弟子身上,隨後暗中扶持,幫
助這些弟子順利成長,打算等這批弟子成長到肉身九重境的時候,再融合一體,屆時就能補出一個‘完人’。
其中殷天督代表的是權勢欲望和統領龐大組織的天賦,對了,昔年鬥法大會上,和羅豐同一屆的,名為談
織緣的弟子也是分身試驗品之一,他代表的是情感欲望和幻術天賦。”
談織緣?
羅豐回想起當初鬥法大會上,那名行事低調,作風古怪,風流倜儻,相貌俊俏的弟子,那一屆的八強中,
自己和黃泉、方月儀、素媚、端木正、司鏡柊有過命的交情,是能托付性命的好友,與洪馗的交情要次一等,
可也勉強算在朋友的范疇,只有這位談織緣,遊離在外,不見蹤影。
當時羅豐就察覺到談織緣身上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不想竟是出自於此。
秋璃聞言,瞪大眼睛,吃驚道:“融合一體的完人?制定計劃的人是怎麽想的,世上怎麽可能存在這種生物
?每個人都有缺點和優點,這才是一個真實的人,只有優點沒有缺點,這能稱作人嗎?連聖人都要一日三省,
難道他們想凌駕聖人之上?而且,性格上的衝突怎麽融合,一個清心寡欲的人和一個充滿欲望的人,怎麽看都
不可能達成協調吧?”
月湖真人不僅沒有批評,反而變本加厲的嘲笑道:“若說三教的造物計劃像一坨屎那麽臭,六道宗的造物計
劃就是像一隻常年吃榴蓮的臭鼬在吞糞自盡後腐爛掉的屍體那麽臭,他們成功證明了人的智慧或許存在上限,
但絕對沒有下限。這種一拍腦袋就想出來的主意居然得到了認真的執行,哈,可見世上最可怕也最無奈的事
情,就是讓一群蠢物掌握了權勢和力量。”
這熱鬧羅豐可不想參與,出言告退,離開了月湖小榭。
“接下來,先修煉一陣子,待門中風頭過去,再暗中去取血淵前輩的道統傳承,之後就利用造化玉碟專心修
煉,等待爭奪地皇陵的人選……還有三年時間!”
他一邊思忖,一邊握緊了拳頭,此事攸關自身的大道未來,說什麽都不能退讓,縱然與三教六宗的所有天
之驕子為敵,也要殺出一條康莊大道。
“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
片刻後,下定決心的羅豐回到了懸命峰,忽見一封信箋以飛劍傳書的方式插在門前地面上,內中鼓鼓的,
似乎藏了某樣東西,而且從信箋的款式風格看,似乎並非六道宗弟子所寄。
“小心有危險。”通天古書提醒道。
羅豐並不伸手接觸,而是運使真氣包裹住信箋,懸浮空中,打過開一看,撇眼就見寄信者署名的位置,落款姓
名——慕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