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宗內,六重境以下的弟子佔了九成五以上,故而關於他們的死活,沒有人放在心上,唯有臻至九重境的弟子,才值得重視,因為他們展現出了晉級天人的潛力,而天人修人才是一個門派真正的力量。【首發】
修行界,永遠是上層決定下層,低階修士數量再怎麽多,如果出不了強者,就別想在其他門派面前抬起頭,反之,哪怕一個門派裡面只有大貓小貓兩三隻,但個個是極道強者,別人就必須給三分面子。
作為半步還虛,勞正東縱然比不得真正九重還虛境弟子,但已經展現出了這份可能性,屬於半隻腳邁過了門檻,地位和其余弟子已是天壤之別,廢他的根基,無異於殺死一名潛在的天人修士,觸犯到了宗門的利益。
就對門派的價值而言,勞正東一人,就勝過之前被羅豐廢去根基的千名弟子,故而對他動手,性質上就截然不同了,無論是對於羅豐,還是對於人道盟,又或者對於六道宗。
在此之前,隻屬於羅豐與人道盟的私人衝突,這等小打小鬧,上面沒閑心予以理會,而若處刑了勞正東,即便是天人修士也有了插手的借口,哪怕以大欺小也有辯解的理由。
就在眾人猜測,羅豐是否會“大題小作”,放過勞正東,或者改以其他的懲罰手段時,就聽他道:“勞正東阻撓刑罰堂拘捕犯人在先,事發後不僅沒有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公然襲擊執法者,視門規為無物,二罪並罰,根據六道宗刑罰新律第五十六條和第七十四條,當廢其根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他竟是真的不留轉圜余地,要趕盡殺絕!
哪怕隱隱有所預料,眾人也被這一事實震驚得無以複加,其中無關者更是興奮不已,反正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勞正東面上流露出恐懼之色,他歷盡千辛萬苦才有今日的成就,為此不知幹了多少違心事,比其余弟子更加珍視自己的修為,如何舍得付諸東流?
但被雄厚真氣徹底製住的他,即便想反抗,也是有心無力,現在的他別說是動一根指頭,就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縱然是半步還虛,也和那些低階弟子毫無差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絕望降臨。
羅豐舉起手掌,蓄起真氣,就要落下,天際忽來一聲驚喝:“住手!”
通天古書嘿嘿道:“你說住手就住手,那咱豈不是很沒面子?”
羅豐果真不為所動,掌心蓋落。
“豎子安敢!”
隨著憤怒的厲喝之聲,一道凌厲的刀罡穿梭虛空而至,恍如流星趕月。
輪回轉業塔懸浮當空,垂下一條條水簾般的輪回之力,護住羅豐周身,但那刀罡無比鋒利,已是蘊有刀之大道真意,仿佛兩軍搏殺,帶著一往無回的氣勢,迅猛剖入其中,斬斷輪回之力,此景好似抽刀斷瀑。
不過輪回之力亦非吃素,一番阻礙後,削去刀罡七成威能,而剩下的刀罡尚未觸及羅豐,就見已然恢復的長生罡氣勃發,將剩余的力量盡數擋下。
整個過程中,羅豐蓋落的手掌未有遲滯,順利落在勞正東的後頸,滔滔真氣如一夥凶狠的強盜闖入其體內,四處破壞,毀去根基。
勞正東慘呼一聲,無數罡氣從他的竅穴中逃逸出去,已然被廢除,他意識到數十載的苦修盡化東流,身心受創,內外交困,卻是當場昏死過去。
此時忽有勁風拂過,眾人隻覺眼前一閃,勞正東原地消失,被出現在半空中的人撈走。
那人隆鼻寬額,目如鷹隼,頦寬如柱座,須髯如戟,頭戴一頂紫金冠,長穗自肩垂落肩腋,身著金蛟鱗甲,披鵬羽大氅,腳下是獸頭烏雲靴,腰間挎著一柄五尺長的龍紋寶刀,身軀雄壯魁偉,比常人高出兩個頭,宛若天神下凡,一眼望去,氣勢懾人之極。
“是人道盟的刀天王甘力潼,這位也給驚動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人道盟終於忍不住出手了,想想也是,連半步還虛的大護法都被人廢了,如果他們還扮作縮頭烏龜假裝不知,只怕立馬人心渙散,崩潰離析,連自己人都保不住,還有誰願意待下去呢?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能夠拿下半步還虛的勞正東,那人必定是九重還虛境的修為,所以也唯有同為九重境的天王才能抗衡,估計人道盟早注意到此人,派出甘力潼在遠處觀望,只是沒料到這位對頭的行事居然如此狠辣,不留余地,想出手救人都慢了一步。”
人道盟的組織結構,最頂端設一盟主職位,其下沒有副盟主,而是設天王職位,唯有九重境修士能夠擔任,之後是護法,唯有八重境修士可以擔任,故而作為半步還虛的勞正東成為了大護法。
人道盟實力最鼎盛的時候,曾有七位天王,加上盟主足有八名還虛高手,在六道宗肉身境弟子裡幾乎能橫著走,誰也不敢有所衝突,如今實力比之巔峰期稍遜一些,卻也有五位天王。
甘力潼抱著萬一的期冀,探查勞正東的身體狀況,而結果則在意料之中,僥幸的希望為之破滅。
他的臉微微抽搐,露出凶橫之色,霎時戾氣暴漲,令觀者悚然動容,他轉頭質問道:“我不是叫你住手嗎?”
羅豐的眼神波瀾不驚,仿佛眼前沒有值得令他警惕之人,連回答也省卻了。
倒是通天古書代勞諷刺道:“真當人是傻子呢,你喊住手,咱就真的住手,平白給了你解救的機會。要對付惡徒,就要比惡徒更惡,將諸事做盡做絕!”
器靈說話肯定是代表器主的意思,甘力潼瞳孔中仿佛能噴出火來,雙手握成拳頭,咬牙切齒的問:“我人道盟可有哪裡得罪閣下,為何咄咄逼人,非要針對我人道盟下此毒手?”
通天古書大笑:“你人道盟做過什麽,自己心裡清楚,否認毫無意義,就算你們掩耳盜鈴裝糊塗,可大家心裡亮堂得很,鏟除你們還需要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嗎?替天行道,伸張正義,滌蕩邪風,你喜歡哪個就用哪個吧,反正無關緊要。”
觀者聞言,心中震驚,這位好生囂張,在甘天王面前居然也不退讓三分,直逼龍王廟!
不過凡是非人道盟的成員,皆是覺得十分快意,畢竟人道盟的作風他們都了然於胸,即便不曾受過迫害,也很是看不順眼,或是出於未泯的正義心,或是單純瞧不慣對方的霸道作風,可惜迫於人道盟的威勢,不得不選擇視而不見。
如今行事霸道的人道盟碰了一個更為霸道的敵人,這是何等大快人心的事!
反正不用自己出手,能看著人道盟倒霉,就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喜事,若非擔心得罪人道盟,遭到報復,他們現在就恨不得為羅豐搖旗呐喊,大聲叫好。
“無關緊要、無關緊要……”甘力潼將這一詞咀嚼了數遍,氣極反笑,“說得對,你出於什麽理由對我人道盟動手都無關緊要,反正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足夠了你小子死定了!”
通天古書發笑:“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釣魚釣魚,勞正東只是一條大魚,而你卻是一條肥魚,我們辛苦那麽久,為的就是引你們伸出腦袋來,你覺得,我們對此會毫無準備嗎?”
甘力潼眯起了眼睛,察覺到一絲不妙,但驚而不慌,按照計劃道:“嘴上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徒逞口舌之利,有幾斤幾兩,試過便知,一個月後,生死台上見!”
眾人嘩然,沒想到人道盟的回擊也是如此強硬,直接提出生死決,兩名還虛高手決戰,不死不休,這種情況已經有二十多年不曾發生了。
然而,羅豐卻沒有配合他的意思,冷淡的開口道:“出手阻撓刑罰堂對已定罪的犯人行刑,根據六道宗刑罰新律第九十五條,當判掌摑十下,即刻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