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祭司的喝問,慕長生心知要糟,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老頭將他撇在一邊,直接抓住了真正的關鍵之人。
唯一能說服在場所有蠻族戰士的,不是慕長生這樣長久支援部族的友好人士,也不是綺羅這樣的部族第一強者,而是看起來最容易被說動,接任少族長之位的琉璃。
“我……不能……不要‘逼’我……”
琉璃面‘露’惶恐之‘色’,一言決定整個部族的未來,這對於年幼的她而言,實是太過沉重,瘦弱的肩膀承擔不起。
慕長生明白不能再耽擱下去,否則軍心將會動‘蕩’,失去哀兵之利,連忙下命令道:“綺羅,動手!”
在命令下達的瞬間,綺羅如脫弦利箭貫出,她衝擊的方向非是防線最弱的位置,而是高手最多也最強的位置,統領平倉城守衛軍的軍長恰好處在這個位置。
擒賊須擒王!
軍長見賊將往自己這邊衝來,立即明白其用意,冷笑一聲,對旁邊一名身穿重甲的男子道:“王前輩,此‘女’賊就勞煩您了。”
男子傲慢的點了點頭,不予回答。
軍長沒有將他的態度放心上,因為此人有這個資格,不說其背後的百芳閣勢力龐大,遍布‘亂’州各地,就是其本人也有著七重境巔峰的修為,以及媲美八重境的戰力。
王永戰,百芳閣客卿長老,七重境器修,身上穿著的盔甲名為不動明王鎧,出自佛‘門’密宗,乃是一件分化出地火水風的上品靈器,距離‘洞’天寶器僅有半步之遙。
倚仗堅不可摧的不動明王鎧,王永戰曾多次越階擊殺過八重境的修士,而且也曾從九重還虛境的大宗師手裡逃得‘性’命,實力非凡。
平倉城主為了請百芳閣助戰,可是開出了許多好處,其中就包括任由挑選蠻族奴隸中的美貌‘女’子,如綺羅和琉璃都在名單上。
綺羅實力不凡,要生擒她非常困難,搏殺間容易下死手,故而派出了擅守的王永戰。
軍長得到了保證,一聲令下:“放箭!”
一排‘精’氣飽滿、身強體壯的武師們‘射’出了淬了靈毒的七珠連弩箭,霎時梭影如星,鋪天蓋地,這些弩箭上都掛著符籙,在‘射’出後自動‘激’發,煥發出罡風、烈焰、冰錐等效果,哪怕對上有護體真氣的高手,亦是大有威脅。
在數以百計的靈弩箭覆蓋下,除非是擁有護體罡氣的還虛境修士,否則都得暫避鋒芒,但綺羅卻是無動於衷,從雙腰間拿出兩片彎刀,破空擲出。
“哼,自取滅亡!”
王永戰舉起手臂,啟動臂甲上的機關,一陣變形後化作長弓,他用另一隻手拿出箭矢,開滿月之弦,磅礴真氣匯聚在箭尖一點,形成靈力漩渦,箭身上諸多充滿詛咒怨毒氣息的咒文隱隱生輝,繃緊的長弦一放,黑箭如魅影‘射’出。
這一箭才是真正的殺招,其余武師的弩箭皆是掩護遮掩之效,僅是為了擾‘亂’靈識的探查,而這一箭,縱然面對大宗師的護體罡氣,亦有穿透的把握。
然而,只見飛出的兩柄彎刀轉過一道淺淺的弧線,散發出無形的能量‘波’動,隨即‘射’出的箭雨竟是盡數反彈而回,那枝隱藏在箭雨中的真正殺招也不例外。
武師們未料到會有這般變化,猝不及防,尤其是弩箭上匯聚的靈術爆發,反受其害,登時如割稻般倒下一大片,殘肢斷軀四濺開。
“有詐!”
王永戰眉角一跳,反應迅速,一把將軍長拉到身後擋住,接著雙臂‘交’錯護在‘胸’前,全身盔甲衍化成一面重盾。
循著原路反彈而回的影箭撞上盾面,靈力爆炸開,傳遞來的雄厚勁力將他整個人震飛出去。
此時,飛身撲出的綺羅接住了回旋歸來的雙刀,衝入防線中,兩道寒光卷動,長如銀‘色’繩索,弧形渾然天成,霎時血如飄雨,在反彈的箭雨下僥幸存活的武師們一命嗚呼,皆被一刀斃命,無一幸免。
這些武師各個血氣澎湃,尤其在運勁之時,血氣搬運得格外‘激’烈,他們在刹那之間被斷首,頓時顆顆首級升空,鮮血如噴泉般從脖子的傷口截面衝出,渲染得如煉獄場景。
綺羅攜帶濃烈殺意,雙刀再舞,如山崖上的大雕一飛衝天,迅雷凶悍,銳不可當。
王永戰心知對方氣勢正盛,不可正面迎擊,身形一縮,化王八縮殼,七尺大漢全身躲進盾甲保護之中,不漏縫隙破綻。
雙刀帶著凌厲的罡氣劈在重盾上,如山雕從空中落下,雙爪撲向獵物。
如天雷轟地,勁力迸發間,躲在盾後的王保忠遭受莫大壓力,雙足一沉,心知不妙,若是雙足陷入土中,再難騰挪,就成了不會動的靶子,任人宰割。
驀地,不動明王鎧向下‘射’出一道蓮‘花’印,金‘色’的蓮‘花’靜靜綻放,將力道盡數分散傳遞,就見方圓百米內堅硬如鐵的青石寸寸崩裂,共同承擔了衝擊。
一擊未能破開防禦,綺羅鳳眉怒揚,雙臂力量再催,兩柄彎刀高頻振動起來,試圖切入盾面,力道一‘波’‘波’的湧出,眨眼間已斬出上千刀。
在這般攻勢下,不動明王鎧化形的盾牌竟而出現了龜裂的跡象,躲在盾甲中的王永戰有所感應,連忙捏訣,召喚器靈‘激’發鎧甲全部的威能。
霎時,盾面上浮現出“卍”字形,裹住整套鎧甲,擋住綺羅的衝擊,將凝聚在刀刃上一點的力量衝擊,分散到整套鎧甲上,而原本龜裂的傷痕也在光芒照耀下快速修複。
“這下黔驢技窮了吧,剛不可久,乖乖等我將你擒下吧,只要進了百芳閣,任你是三貞九烈的母獅子,也要變成百依百順的小綿羊。”
王永戰暗中蓄力,不動明王鎧內部變形,衍變出一幅鋼爪套在他的手上,就等綺羅氣力回落的瞬間,一舉將人拿下。
果然,如他所料,綺羅的氣勢在拔高到某個頂點之後,再也無能為力,如同筋疲力盡的駿馬,難以向前邁出一步。
就在氣勢即將回落的瞬間,綺羅的雙瞳突然產生了變化,先是黑‘色’的瞳孔消失,變成白茫茫的一片,接著就見玄妙的太古符文從中浮現,印‘射’到不動明王鎧上。
“卍”字形的印記登時破碎,金‘色’光芒消失,連同腳下的蓮‘花’,整具鎧甲變得黯淡無光,就連器靈也發出一聲哀鳴,顯得格外虛弱,無力守護盔甲,縮進了核心處。
“怎麽會!鎧甲的靈力居然消失了!”
王永戰驚詫莫名,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隨即就是惶恐,無邊的惶恐。
徹底失去了靈力的不動明王鎧,不再有任何神通,只是一句比較堅硬,材質有些特殊的鎧甲,無法一個念頭升起,就從身上脫下,於是,這具救了他無數次‘性’命的寶甲,此刻便成了將他推向地獄的牢籠。
電光火石間的變化,綺羅沒有給王永戰思考原因的時間,只見雙刀綻放寒光,鋒芒畢‘露’,器靈顫鳴,如破敗革般切開了鎧甲,連同躲在後面的王永戰,一斬為二!
血水暴濺!
王永戰的人頭,帶著難以釋懷的表情,飛上了半空。
瞬息間的‘交’手擊斃強敵,綺羅顧不上得意,她沒有忘記自己真正的乃是軍長,指揮的首腦,唯有殺掉他才能使敵軍群龍無首,打破眼下的困局。
就在她探索目標之時,忽而有銳利的鋒芒從飄灑的血水中乍現,只見軍長如隼鷹從黑暗中衝出,手持彎曲長劍如金蛇‘亂’點頭,直刺綺羅周身大學,一股雄渾的氣息從他的丹田直衝喉嚨,氣嘯如猿啼!
此人的修為居然不下於王永戰!
綺羅急忙揮刀後撤,一鼓作氣殺掉強敵的她,正處在氣勢回落的階段,後力不濟,根本無能抵擋,雙刀的刀芒‘交’織成網,護住周身要‘穴’。
但軍長蓄謀已久的反擊,豈是如此輕易就能擋下,紛飛如刺的劍光刹那間就與刀芒‘交’手數千次,飛濺的星火將兩人的身影一並吞沒。
頻繁的碰撞金鳴聲連成一道長音,持續數息後戛然而止,兩柄彎刀被彈飛出去,‘插’在地面上,刀柄不停震‘蕩’。
受傷的綺羅連退數步,腳步蹣跚,她的雙‘腿’、雙臂、小腹都中了一劍,被刺出五個血窟窿,血流如注,更有難纏的劍氣滲透入體,而且連脖子都被削下一塊‘肉’,若非躲得及時,只怕當場就要身亡。
王永戰想抓住綺羅氣勢回落的瞬間進行,可惜沒能把握住時機,身死人手,卻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昔年,我率領大軍與蠻族‘交’戰三十余回,不止一次遭逢刺客的偷襲,你又豈能得手?”軍長冷酷的說著,傲然之氣溢於臉面,宛如一柄出鞘的神兵,“你們蠻族人就是改不了這個‘毛’病,總想著呈匹夫之勇,憑一己之力就想扭轉戰局,可笑!”
對手不僅負了重傷,更連兵器都被擊飛,他已是勝券在握。
……
平倉城主看著困獸猶鬥,哪怕身負重傷依然悍勇的蠻族戰士,忍不住皺起眉頭,對身後一人道:“徐前輩,還請您出手,一舉擒下那名小丫頭,以便威脅全部蠻族人投降。”
“老夫原先的任務只是保護你的安全,現在要老夫主動出手……不是不行,但給百芳閣的好處,得提升五成。”
說話的老者身材高大,須髯如戟,雙目炯炯有神,手臂特長,背‘挺’拔而有彈‘性’,如同山中的老白猿,他也是百芳閣派來的兩名幫手之一,徐西歸。
平倉城主面‘露’心疼之‘色’,可看了一眼僵持的戰局,狠狠一咬牙:“此事我答應了!”
徐西歸大笑:“哈哈,城主果真是個痛快人!不過老夫離開後,城主可要保護好自己,千萬別讓這群蠻子趁機偷襲,一舉翻盤。”
“放心吧,我的本領雖然不如徐前輩,可自保綽綽有余,更別說身邊還有如此多的高手,他們不來則罷,正要打著擒賊擒王的主意,定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平倉城主惡狠狠的說道。
“城主如此自信,老夫就放心了。”
徐西歸雙臂展開,身形一動,好似一頭飛天白猿,掠空而去,目標直撲蠻族保護圈核心處的琉璃。
蠻族戰士見狀,哪怕腦袋再愚鈍也知道此人十分危險,或是對空投擲兵器,或是使用秘技打出隔空勁力,紛紛襲去。
“小小野畜,也敢反抗,給老夫滾!”
徐西歸怒喝一聲,雙袖飄揚,宛如刀刃般的烈風席卷而出,將投擲來的兵器絞得粉碎,隔空勁力難近周身三丈,凡是擋在他前面的,無論是蠻族戰士還是武師守衛,都被卷上半空,絞殺成一灘‘肉’醬。
轉瞬間,擁擠廝殺的人群竟而出現了一條空白的通道,通道的盡頭正是慌張無措的琉璃,以及站在她旁邊的白衣公子慕長生。
“過來吧!”
徐西歸伸手一抓,氣勁凝成手掌,朝著琉璃抓去,至於一旁的慕長生,資料上不過是個連玄牝之‘門’都沒有打開的年輕人,縱然有些天賦,終究年幼,根本沒被他放在眼裡,在他看來,這群人中也就是那個叫綺羅的‘女’蠻子有些危險,其他的皆是不堪一擊。
誰料慕長生駢指為劍,向前一戳,凌厲劍氣‘洞’穿“手掌”,劍意之烈。駭得徐西歸連忙閃身躲避。
“小子不賴啊,竟然扮豬吃老虎。”
徐西歸哪裡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雙手一合,青‘色’罡氣回流,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柄三丈長的龍槍,尚未發出,凌冽的余勁便將周遭地面切割得遍體鱗傷。
慕長生雖是有些自負才華,可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面‘色’凝重起來,要擊敗眼前強敵不算難,但要在戰鬥之余保護別人,卻是力有未逮,於是翻掌一推,用柔和的氣勁將琉璃推向蠻族戰士最密集的位置,接著專心一志,不再壓抑修為,跟徐西歸戰成一團。
“怎麽辦……我到底該怎麽辦……”
琉璃被推飛出去,人在半空中面‘色’茫然,看著面前‘混’‘亂’的一幕,浴血奮戰的族人,背叛的大祭司,受傷的綺羅,這一切都超出了她思維能夠容納的極限,腦子‘混’‘亂’如麻,毫無頭緒。
忽然間,一股冰涼的氣勁從背後拂來,將她托住,緩去衝勁。
琉璃轉頭看去,見到的卻是白天的那名全身藏在黑袍中的殺手,一樣的神秘莫測,一樣的冷漠森然,一樣的強大恐怖……
她的腦子莫名冷靜下來,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念頭,脫口便道:“我要跟閣下做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