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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獄》第426章 他化自在天魔
葛連慶大喝道:“眾弟子聽令,速速將手中劍訣交還給我,不得翻看,否則依照門規,當廢去根基,受刺目割舌之刑!”

胡來僧又發出了詭異的笑聲:“真是醜陋啊,連靈魂都散發出屍體腐爛般的惡臭,只會用暴力和威嚇來控制弟子,你的行為和那些魔頭又有什麽差別呢?佛渡有緣人,不如讓貧僧來給在場彷徨之人指條明路吧。

他豎起一根手指,無視葛連慶猶如實質的目光,道:“只需算一筆帳就行,假如你忠心日月劍門,將畢生都奉獻給門派,出生入死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當上掌門,升為太上長老,然後呢?終於有資格修煉《明曜劍訣》。

但是現在呢?你們可以省過中間的步驟,不需要消耗畢生的光陰,不需要出生入死,不需要跟同門你死我活的競爭掌門之位,直接就能跳到最後一步——修煉《明曜劍訣》。既然結果都是相同,選擇哪個方法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嗎?還是說,你們要虛度年華,將光陰獻給那些只會利用你們的蛀蟲?”

他說話時沒有動用任何功法,沒有邪魅之氣,也沒有蠱惑心靈的念術,只是單純的聲音,但言語中蘊藏的魔力,卻勾起了日月劍門弟子心中蠢蠢欲動的,令原本打算將劍訣交還給掌門的人生出了猶豫,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秘籍,內心正處在激烈的交鋒中。

通天古書越聽越是欣賞:“這小禿驢很有能耐啊,把握人心的弱點,利用陰暗面的情緒,一針見血啊,當邪僧真是白白浪費他的才華,他應該直接拜入心魔宗的門下,就憑這種不利用靈術就能蠱惑人心的手段,他日必成大才。”

羅豐道:“這場戲變化太快,演得連我都看不懂了,黃泉和屠百靈已經從主角淪為配角了,她們倆居然不趁機逃跑,反而津津有味的在旁觀戲,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你小子是在氣憤自己沒有出場機會,乾不了英雄救美吧?”通天古書揶揄道,“這個胡來僧跟你不一樣,你小子有能耐卻不去做,他卻是身體力行,只要引他正路,賜他機緣,假以時日,必成一代邪王。”

羅豐是否氣憤不知道,但葛連慶快要氣爆了。

他壓抑著怒氣,自知恫嚇不了胡來僧,只能對弟子恐嚇道:“誰敢不經允許,私自修煉劍訣,便是與整個日月劍門為敵,本掌門必將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胡來僧見縫插針道:“這裡是亂州,任何佔算手段都會失效,只要找個深山老林,往裡面一鑽,哪怕是天人強者也尋你不得。等到他日修煉有成,就算日月劍門的人找上門來,又有何可懼?現在每個人手中都有一本劍訣,你不修煉,不代表別人不會修煉,到時候修行上被同輩人遠遠落下,可別後悔今天的決定,是要做一個能掌握自己命運的人,還是給別人當一條看門狗,就在這一念之間,千萬可要想仔細了。

他的聲音,宛如惡魔的呢喃,聲聲傳入耳中,滲透心靈,誘人墮落。

一名弟子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低聲喃喃,握住秘籍的手在不停的顫抖著,分明處在天人交戰之態。

驀地,他大吼一聲,人劍相合,化作一道光芒,遁入地底消失不見。

糟糕!

葛連慶臉色頓變,想要出手阻攔,卻見劍光接二連三的爆發,如同潰堤的洪水,有人帶頭之後,從者雲集,弟子們一個個化光而逃,眨眼間就消失得乾乾淨淨,原地隻留下他和鍾威兩人。

“好好好好好!因緣際會,鯉魚化龍,天堂地獄,就在一念之間。”胡來僧拊掌,連聲叫好,看起來似是在誇張那些逃跑的的確,誰料他話鋒一轉,“葛掌門不必懊悔,《明曜劍訣》講究心如日月昭昭,大日光明,亮月皓潔,這些叛逆之輩為利而背信棄義,將來要麽碌碌無所成就,要麽生出心魔而發狂,今日因,他日果,可謂咎由自取。”

“你——”

葛連慶氣得鼻子都歪了,這和尚明明知道那些弟子修煉《明曜劍訣》毫無前途,反而會自陷心魔,先前卻不斷慫恿,仿佛站在弟子那邊,事後又說罪有應得,卻又站到了他這邊。

一前一後,日月劍門失去了大量有潛力的精英弟子,而這些弟子也為今日背叛師門種下了隱患,到頭來竟是沒有一方得到好處,雙輸的局面。

“你這邪僧,到底所欲為何,我日月劍門可是從未得罪過你,為何咄咄相逼?”

胡來僧反問:“昔年三天劍門也從未得罪過貴派,不也遭了滅門,可見世間悲劇,毫無緣由可言。”

“我說了,三天劍門不是……”葛連慶本來還想否認,又覺得事到如今再否認沒多大意義,人家擺明了態度不在乎你是否承認罪行,“就算是好了,你又跟三天劍門什麽關系,為何要為他們報仇,難道閣下號為邪僧,實則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豪俠?”

“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列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

胡來僧口中念著明心禪詩,面上卻做著古怪鬼臉,兩相對比,分外突兀,叫人摸不清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麽。

“貧僧與三天劍門毫無關系,此行也非是為他們報仇。葛掌門不妨細想,從頭到尾,貧僧可曾用武力威脅過他們?可曾用念術控制過他們?貧僧只是給了他們一個機緣,可以立地成佛的機緣,奈何眾生癡迷,有渡海扁舟不用,非要自溺其中,選了絕路,又怪得了誰呢?

他們心中有虎,不想著一棍將猛虎打死,反而將猛虎放出,為禍做惡,皆是咎由自取,惡果自食,貧僧所作所為,不過是告訴他們猛虎在何方,至於是放是殺,卻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對於葛掌門,亦是相同。”

“荒謬!胡扯!分明是你妖言惑眾,引人墮落成魔,你根本不是什麽佛門弟子,而是他化自在天魔。”

天魔神通,詭秘難測,虛實轉化,有形無形。以他化自在之力,勾動人心詭秘,感應通靈,應人之七情六欲,幻化出無窮真實幻想,恩怨情仇,喜怒哀樂,世間種種,盡在其中。

傳聞釋迦牟尼證道覺悟之時,有他化自在天魔前來蠱惑,欲壞其道行,最終雖是失敗,但釋迦牟尼何等人物,尋常天魔別說考驗其心智,連近其法身的資格都沒有。

佛門修行者中,唯有身具大神通者,在證道天人的時候,才有資格引來他化自在天魔的考驗,沉淪者十有六七。

胡來僧聞言笑道:“你們喚我邪僧,那我是佛門羅漢,還是他化自在天魔,又有何差別呢?”

葛連慶氣急敗壞,這和尚口舌伶俐,自己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真正是無可奈何。

他正欲回去,忽見兩道劍光從遠方疾馳而來。

“是鄭、李兩位長老的氣息,太好了,請兩位長老助我,共同將此邪僧拿下!”

劍光飛至葛連慶面前,化出兩名白發蒼蒼,仙風道骨的老人。

他們對葛連慶的話毫無興趣,反而歎氣道:“我等中計了,有人將《明曜劍訣》拓印了上萬本,分發得滿街都是,城中百姓人手一本,此時再行追究毫無意義,不如召集弟子,以正式允許他們修煉《明曜劍訣》為賞賜,讓他們回收城中百姓手中的劍訣。”

“什麽!城中百姓都……”

葛連慶如遭雷擊,整個人好像年久失修的水車般,一怔一怔的轉過頭,望向胡來僧。

“南無胡天胡地佛,施主此刻心中的猜測無誤,的確是貧僧所為。”胡來僧坦然承認。

“既然你已經這麽做了,為何還要……”

葛連慶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團,如果他早些得知胡來僧在城中灑出了千萬份的劍訣,根本不會去勒令門下弟子交出那區區數十份的劍訣。

既然局勢已經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方,就無需斤斤計較,他也會做出跟太上長老相同的妥協,允許門下弟子修煉劍訣,從而穩定人心。

“因為受到考驗的人,並非僅是日月劍門的弟子,同樣也包括葛掌門你啊。方才你若不是采取恫嚇,以刑罰威脅弟子,而是改以平等的交談,處理問題時退讓一步,有容乃大,那些弟子又怎麽會著急逃走?

若非你逼得太緊,只要再稍稍等上片刻,就能等到萬份劍訣已經拋灑出去的消息。可惜啊可惜啊,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葛掌門一念之間,生出嗔怒,將弟子們盡數逼走了。一啄一飲,莫非前定。”

胡來僧雙手合十,表情甚是虔誠,有得道高僧的風范,奈何一張彩臉過於古怪,叫人忍俊不禁,破壞了氣氛。

正經和不正經混在一起,宛如佛魔同體,分外別扭。

葛連慶才不管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也絕不承認是自己犯下的過錯,他認定一切都是胡來僧在搗鬼,陰謀詭計,布局暗算,令他落入圈套。

“該死的禿驢,你竟然戲弄我!”

怒喝一聲,葛連慶人劍相合,化作長虹貫射而出。

“嶺上白雲舒複卷,天邊皓月去還來。低頭卻入茅簷下,不覺呵呵笑幾回。”

胡來僧嘴角掛著嘲弄的笑容,念著禪詩,身形隨風消逝,方圓百裡內感應不到他的氣息,也不知是何時偷偷離去。

葛連慶一劍落空,隻斬中虛蕩蕩的空氣,胸中抑鬱之氣無處發泄,難受得他雙目猙紅如魔,四下望去,再度盯上屠百靈和黃泉二人。

“都是你們兩個,害我中了胡來僧的算計,該死啊!”

日月星辰,劍光耀耀,迎面斬去。

“瘋子,明明是你咎由自取,怎麽能怪到我們的頭上?我們也是受害的一方啊!”

屠百靈憤懣不已,覺得自己又被誣陷了。

黃泉懶得說話,舉槍就要反擊,她體內的石毒被麒麟玉壓製住,尚能支撐一刻鍾,便打算速戰速決。

忽然間,一隻火鳳橫空飛出,猛烈撞在劍虹上,只見劍氣崩裂,倒震出葛連慶的身影。

屠百靈驚喜道:“這種熟悉的火焰鳳凰,難道是……”

“欣賞了那麽長的一段戲,也該到我登場表演了。”

鳳凰火焰消去,羅豐橫劍,阻擋在兩女的身前,冷面視敵。

“不怕死的,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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