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會大堂中,氣氛凝滯。
沉重的空氣讓在場的每一人都喘不過氣,也不敢輕易開口說話,生怕成為導火索,引爆火藥庫幻想降臨時。
造成這一沉重氣氛的元凶,乃是堂首位置的兩人——月湖天君與九幽*。
兩名同樣強勢的領導者碰到一起,產生的作用絕不是一加一那麽簡單,就像獅群中有一頭強大的獅王,可以凝聚獅心,統和集體的力量,獅王的命令能夠有效的傳達下去,從而得到堅定的執行,提高獅群行動的效率,特別在戰爭時期,有個強勢的領導者,不僅沒有壞處,反倒能更進一步地發揮出集體的力量,提高生存率。
可是當獅群中有兩頭強大的獅王時,帶來的作用絕不是效率加倍那麽簡單,就好像原本集中在一處地點的眾人,不得不分成兩個團體,力分則弱,不僅效率會降低,而且當群體中出現兩個聲音,甚至下達的命令相互衝突的時候,帶給獅群們的將是混亂和迷茫。
有道是一山難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兩頭公老虎固然不能待在一處山頭,兩頭母老虎同樣不成。
要解決這一狀況,最好的方法是讓其中一人退上一步,從一把手退到二把手,如此就能相得益彰。
可是誰都沒有開口,在場的司空玄、伊脩、洪馗全部都明白這個道理,但誰都沒有做那出頭鳥,因為無論月湖天君還是九幽*,看起來都不像是願意主動退位讓賢的人。
月湖天君不用想,一看就知道是不講道理的人,行事隨心所欲,她能放權給下面的人,當個有名無實,優哉遊哉的大王,可前提是她要牢牢佔住“名”,想讓她從王座上下來,只能動用武力,靠嘴巴是不行的,當日她能將篆顱皇罵得啞口無言,就是因為她不講道理,篆顱皇辯無可辯,只能動手。
九幽*倒是一位懂得顧全大局的賢君,不過再怎麽開明賢德的君主,其前提也是一名君主,如俗世中那些出名的明君仁帝,去跟他們說一句“我能做得比你更好,所以退位讓賢吧”,得到的答覆絕不會是“好的,民為貴,君為輕,為了天下百姓朕的位置就讓給你”,而是直接跟你拚命。
如果月湖天君出自其他的門派,還有那麽一點點的希望,能用大義名分來說服九幽*退上一步,可月湖天君偏偏出自六道宗,而九幽*又是六道宗的祖師,她能讓誰都不能讓給自己的後輩,否則傳揚出去,將會惹人恥笑,堂堂祖師還要屈從自己的後輩。
反過來,月湖天君也不是會尊敬長輩的人,事實上她連宗門都不在乎,又如何會在乎一個記載在宗門史冊上的名字。
眾人大感頭疼,碰上兩頭強勢的母老虎,簡直要把山中的猴子們全部嚇跑,他們的眼神相互交錯,各自推諉,就是不肯站出來,因為大家都很清楚,誰站出來,誰就要先迎接兩頭母老虎的威嚴瞪視,成為出氣口。
這個時候,眾人無比地懷念端木正,這位行事一板一眼,有時候固執得令人恨不得動手揍他的家夥,即便在這種場合,也一定會不顧氣氛,不計後果,不在意別人眼光的站出來,不畏強權地提出自己認為正確的諫言,幫眾人分擔壓力。
偏偏這家夥不在場,也不知幹什麽去了,連之前的那場惡戰也沒有現身。
就在一片誰也不願主動開口的凝重氣氛中,羅豐突然走了進來,打破了相互製衡的死寂。
他看了一眼現場古怪的氣氛,倒是沒有覺得奇怪,自見到九幽*的那刻起,他就預料到早晚會有這麽一天相統天下。
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中,他卻沒有去碰這個敏感的話題,而是講述了自己同慕長生碰面的過程,交談的內容,以及最後慕長生轉交給他的情報。
眾人雖覺遺憾,但能夠不去觸碰霉頭,也沒人想犧牲小我,成全打我。
司空玄首先質疑道:“這是欲擒故縱吧,篆顱皇擁有窺探人心的神通,他要如何瞞過篆顱皇,將情報傳遞給我們,只怕他剛生出這個心思,就已經被篆顱皇發現了,無論怎麽看,他的行動都是得到了篆顱皇的默許。”
洪馗道:“或許他有阻止心靈窺探的方法,只要事先知曉篆顱皇的神通,其實並不難防備,便是我也能想到三種行之有效的方法。”
伊脩皺眉道:“他這個人可信嗎?他畢竟曾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出賣過萬獸宗,出賣過自己的同門,誰敢保證他不會依樣畫葫蘆重新再演上一回,信譽這種事就跟青樓裡的妓女一般,賣過一次後,就不會拒絕賣第二次。”
司空玄搖著羽扇道:“他這個人值不值得信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給的情報是否屬實,我不認為他會在第一份情報上動手腳,畢竟他需要靠這份情報來取得我們的信任,想要釣魚,也得掛上魚餌才行。”
洪馗提醒道:“小心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
司空玄自信地笑道:“如果你我連分辨情報真假的能力都沒有,那就真的辜負兩位前輩的信任了。”
九幽*開口問道:“定策?”
只要開口了那就好辦,眾人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如果九幽*跟月湖天君一直保持著鬥氣般的沉默狀態,那他們可就真的無從著手了。
眾人視線相互交流,伊脩上前一步,抱拳道:“晚輩有上中下三策,僅供參考……”
月湖真人擺手道:“說上策就夠了,本宮沒興趣聽中策和下策,如果想玩上策不如中策,中策不如下策的遊戲,還是省省吧,別浪費大家的時間,直說最好的策略。”
伊脩被噎了回去,他的確是有類似的想法,畢竟這種顛倒上中下三策順序,上策實為下策,下策實為上策的方式,是智者們最喜愛擺弄的小趣味。
當然,一般情況下,上策往往較為冒進,下策通常偏向保守,中策則取中庸,很多統帥在權衡利弊後,選擇中策的也不在少數。
總結起來,就是選擇中策和下策的幾率更大一些,反倒是上策沒人選。
唐英妃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方式,令伊脩不知該作何評價才好,不過考慮到唐英妃的性格,就算說完了上中下三策,只怕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風險最大,收益也最大的上策。
九幽*眉頭微蹙,道:“考慮全面是謀士的心意,如何抉擇是統帥的責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位,做好分內之事,不要越庖代俎,才能令整體運行順暢。”
唐英妃不吃這套:“既然有上中下三策的劃分,可見計策存在著優劣之別,而謀士的責任就是提出自己認為最好的策略,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還需要統帥來幫他選擇,那要謀士何用?”
“人的雙腿負責走路,而大腦則負責決定走哪條路,倘若一切都交由腿來決定,那要大腦何用?”
“大腦需要做的回答只有兩種,可或者不可,腿如果連踏上哪條路的建議都做不出,乾脆剁掉好了,反正沒了腿,也可以用手來倒立著走路顏控是病。”
……
盡管眾人已經做好了兩頭老虎發生衝突的準備,但也沒想到居然來得這麽快,來得這麽突然,而且還是因為伊脩一句“上中下三策”的雞毛小事,可見兩人的相性早已惡劣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或者用火跟油來形容更為恰當,堪稱一點就著,明明在此之前,兩人根本沒有任何接觸,不存在任何恩怨。
大廳裡的眾人隻覺如坐針氈,就這樣什麽也不做的看著兩位大人物吵架,顯然不大妥當,可要說自己站出來勸架,每個人都不大樂意,因為十有*會成為兩位大人的發泄口。
九幽*的輩分太高,沒人夠資格勸她熄火,而另一位雖然是平輩中人,可那臭脾氣顯然不是聽得進勸的類型,連篆顱皇都被譏諷得只能動手,不能還嘴,自己可沒有信心做得比篆顱皇更好。
不敢開口說話,眾人以眼神相互推卸責任,最後不約而同地將冷酷無情的視線投向羅豐。
——你不是月湖天君的得意門生嗎?有著這層關系在,她說不定能體諒一二,不會遷怒得太多。
——傳聞你跟九幽*的轉世之身關系親密,礙著情分,她肯定會讓你幾分,不會讓你下不來台。
——再等下去,說不定要上演全武行了,到時候都不用尊天神皇動手,我們自己就把自己給滅了。
——都到這份上了,你難道還怕犧牲嗎?想想死去的同修,你難道忍心辜負他們的期望?再想想空見大師的地藏大願,有道是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難道真的冷血,沒有半點感觸嗎?
——既然連死都不怕,還怕給人勸架嗎……我當然不是因為怕,我只是想把這個出頭立功的機會讓給你。
——死道友不死貧道,既然你最後一個到場,滅火就是你的責任,趕緊給我們上!哈,理由?要啥理由,反正就是你的責任!
一瞬間,羅豐感受到了諸多的惡意,仿佛被世界所拋棄,簡直有種陷在敵軍陣中,孤立無援,千夫所指的悲涼。
自己任勞任怨,拚死拚活,就救回這麽一群白眼狼?這樣的世界還是讓魔族毀掉算了……
牢騷歸牢騷,羅豐想到除了自己,其他人也的確擔不起這項“艱巨”的任務,沒奈何,他只能抱定羊入虎口的決心,向前踏出一步,正欲開口,一人忽然從門外闖入,卻是端木正,他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身上帶有明顯的傷勢,各處竅穴中還泄露出震蕩的元氣,顯然是剛剛與交手不久,而且還是一番惡戰。
突然闖入大廳的他感受到現場怪異的氣氛,稍稍愣了一下,但沒有放在心上,他拿出一物交給羅豐,卻是破界之心。
羅豐確認後,問道:“這枚破界之心你從何處得來?”
之前他根據時間點的巧合,便猜測到禪渡宗空間壁障的打開必然與端木正的回歸有關,只是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
“是從無樂慧師的身上,她受心魔蠱惑而入魔了,並且修為大增,我和戀花聯手也僅能從她手裡搶回破界之心,卻沒能將她留住。”
端木正歎了一口氣,隨後開始敘述自己從歸墟界回來後發生的事情皇后種田很忙。
末了,他面帶懊悔道:“當局者迷,其實我該早一點發現的,逼使無樂慧師入魔的關鍵就在戀花的身上,我實在不該帶戀花去刺激她,如果換一種方式,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變故,她本來可以不用入魔的……”
羅豐想了想,道:“這麽講或許有些殘酷,但如果不是無樂慧師入魔,打開了空間通道,就不會有後來的決勝,盡管篆顱皇的降臨出乎意料,但這本來就是情報外的變數,非戰之罪,剔除這一變數,光說之前的大戰,其實是我方取得了完勝,魔軍的入侵恰恰是自投羅網。”
端木正搖頭道:“羅師弟不必安慰我,以你的智慧,又豈會想不到其他引誘魔軍入彀的計策?若沒有這一次的變故,你完全可以準備得更加充分,主動引誘魔軍突襲和被動遭遇魔軍突襲,其中的差別我還是分得清的。”
唐英妃忽而開口道:“做了就做了,後悔些什麽!你再怎麽後悔,難道還能回到過去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與其浪費時間和精力在後悔上,倒不如想想將來該怎麽把對方拉回來,入魔又不是身亡,只要還活著,就有一切可能,佛入魔,魔化佛,這不是很常見的事情麽,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月湖前輩教訓得是。”端木正收拾好心情,退到一旁。
眾人一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便熄了慫恿他去當調解者的心思。
可沒人外人干擾,眼看剛剛被打破的氣氛又要回歸到那種一觸即發的狀態,九幽*忽而開口問道:“天淵真人,你的看法?”
這一問題模棱兩可,所謂的看法究竟是指更認可哪一位的想法,還是指對未來策略的看法。
不過前者顯然是地雷,羅豐可不想去碰,於是便回答道:“沒必要去分辨慕長生是真的出賣魔族還是有意引我們上當,最好的應對是他打他的,我打我的,以不變應萬變。他給我們的情報,驗證是真實的就加以利用,無法驗證真假的便擱置一邊, 別去理會。戰場上也是相同,如果他打算以點火為號,內外夾攻,就別去呼應他,如果他是臨陣倒戈,從背後給魔族凌厲一擊,那我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簡而言之,就是吃掉魚餌,扔回魚鉤,只要別把他當成我們的一員,就能把影響降到最低。”
九幽*微微頷首:“此乃穩妥之舉,我等沒必要將希望寄托在一名背叛者的身上。”
得到了這位的認可,眾人又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月湖天君。
“聽起來有點道理,就照這麽辦。”
唐英妃並沒有為了跟九幽*過不去而故意反對,乾脆利落的同意了。
眾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不過也隱隱起了一絲擔憂,今天這關算是闖過去了,可將來該怎麽辦?
(造化齋主:昨天推薦了小說,今天再推薦一個與之相關的遊戲《金庸紅顏錄》,這是一款國人業余愛好者製作的歷史悠久的遊戲,往上可追尋到《金庸群芳譜》乃至《金庸群俠傳》,嚴格來講,這是一款養成類遊戲,而且對新手極不友好,不看攻略玩不下去,推薦的原因在於它的劇情,比如胡斐他媽線和滅絕師太線,都給我一種腦洞很大但是人物塑造很飽滿的感覺,不亞於一本精彩的金庸同人,另外若能忍受它的渣畫質,其遊戲性也是很強的,收集要素多,戰鬥系統也較為完善,是個殺時間的利器,喜歡看金庸同人的讀者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