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看到了熟悉的山巒田野,溝壑和村莊。吳岩的心情激蕩,看著熟悉的村子匍匐在山腳下,似乎一點變化也沒有。
“這是一百兩紋銀,你拿去安頓好家裡的事情。三天之後,我再來這裡接你。這次一走,若不能把口訣練到第四層,就不能再回來。”封藥師站在通往吳家溝的山嶺路口向山腳下的小村莊看了一眼,然後留下這句話,丟給他一個錢袋,轉身就走了。
吳岩激動的衝向村子。一路上,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聲聲熟悉的聲音,讓他倍感親切。
“喲,吳岩回來了。長高了不少呢。”
“岩小子出息了,聽說你在外面學手藝了?掙那麽多錢,瞧你家都新翻蓋了大屋。”
“岩哥,帶咱們一起出去闖蕩唄?”
……
吳岩一一的應付著,向自家的院子走去。原本熟悉的破舊草房不見了,原地出現了一座青磚紅瓦的高牆大院,牆上的石灰還是半乾的,一看就是剛剛蓋起來不久,在村裡頗為顯眼。
大門前,弟弟吳山正在擺弄著彈弓玩,抬頭看到吳岩,先是一愣,接著跳起來大叫道:“大哥,你真回來了?爹,爹,娘,小妹,大哥回來了!”
吳山上來親熱的拽著吳岩的胳膊,向屋裡拉,口中不停的喊著。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從院子裡奔了出來。吳岩看到爹娘,終於忍不住,跑了過去,喉頭哽咽的喊道:“爹,娘,孩兒終於見到你們了。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吳岩的父親雙鬢染白,四十幾歲的莊稼漢子,卻已顯出了些老態。他正提著一把鋤頭,看情形是要下地乾活。吳岩的母親也是滿頭染霜,興許是家裡有了這麽大的變化,所以氣色比以前好多了。
小妹才六歲,眼神怯怯的,抹著鼻涕,似乎剛剛還在哭鬧。她拽著母親的衣角,看到吳岩,也認了出來,臉上蕩漾出甜甜的笑,向吳岩跑過去,搖著他的手臂喊道:“大哥,大哥,你去哪了?人家好想你,還以為二哥騙人家呢。”
一家人歡天喜地的進到屋裡,一時整個屋中充滿了歡聲笑語。好一會兒,吳岩和父母聊起當日在青縣邊界走散時的情形,別後各自過著的顛沛生活,都是唏噓不已。
“岩兒,前段時間來的那個老頭,真是你的師父嗎?他是幹什麽的,對了,你現在在做什麽?那老頭人真好,說是你在他那乾活,工錢他都給你攢著了,整整有五十兩的銀錢呢。唉,爹娘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聽著母親的話,吳岩沉默了。
父親也一臉疑惑的望著他,皺眉道:“老大,你娘說的不錯。那老人家人很好,但爹娘這些日子合計,擔心你在外面是不是做了什麽不正當的營生。”
弟弟吳山和妹妹吳朵又崇拜又好奇的望著吳岩。
吳岩想了想,笑道:“爹,娘,你們想哪去了。我師父他在鄰縣開了一家大藥鋪,我在藥鋪裡做事呢。我現在正跟著師父學醫,平常也會幫人看病的,工錢自然高些。爹,娘,這是師父讓我預支的一些錢,你們收好。師父讓我這次回來,就是安頓家裡的事情,然後回去跟他好好學藝,將來繼承他的衣缽。所以,過幾天我走了之後,也許好幾年都沒法回來。”
吳岩把師父給他的那個錢袋,交給了父親。吳岩的父親吳老三接過錢袋,
打開一看,吃了一驚,隨即臉上露出喜色:“這不得有百兩銀子啊!我的乖乖,坐館的郎中,還真是個掙錢的營生。咱家這次是交了好運,他娘,你去好好弄幾個菜,小山,你去打一壺酒,爹今天要和你大哥好好的喝一杯,慶祝你大哥終於長大了!” 一家人歡天喜地的忙活起來。小山接過母親給的十幾個大錢,拎著一個酒瓶高興的奔了出去。母親和小妹也去收拾菜蔬去了。
堂中剩下吳老三和吳岩父子倆閑話家常。當晚,吳岩破例的第一次喝了酒,一家人不僅逃脫了饑荒大難,而且又能安然的重逢,還過上了好日子,自然是開心不已。
歡聚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三天的時間,眨眼間就過去了。
吳岩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家人的揮手告別中,雖有不舍,還是毅然離開。師父對他不錯,竟然一次性就給了他家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安家費。
若是經營得當,這一百五十兩銀子,足夠父母和弟妹數十年衣食無憂。
父母送出村口,母親和弟弟妹妹都抹著眼淚揮手,吳岩不敢回身,大步走出了吳家溝。
封藥師靜靜的站在兩人三日前分別的地方,拄著木拐,木拐上掛著那個古舊的藥葫蘆。吳岩看到那個葫蘆,又想起那日的經歷,苦笑了笑,跟著面無表情的封藥師,走出了吳家溝,一路向孤縣小孤山而去。
兩日後,兩人走到岔道路口, 走上了連接青孤兩縣的官道。封藥師冷著聲音說道:“吳岩,前幾日遇到的那幾個毛賊,都是斷刀堂的人。他們的失蹤,已經引起了斷刀堂的注意。邊界線這幾日盤查的甚是嚴密。這次恐怕很難僥幸蒙混過去。把我給你的匕首拿來。”
吳岩依言把匕首取出來遞給封藥師,疑惑的看著他。封藥師把匕首拔出來,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他把小瓷瓶的瓶口打開,對著匕首的鋒刃滴了幾滴藍瑩瑩的液體。
那液體無色無味,滴到鋒刃之上,片刻之後竟然就消失不見。封藥師小心之極的把匕首舉到眼前眯著眼仔細看了一番,然後對著上面鼓氣細細的吹了一會兒。
做完這一切,封藥師把匕首插回鞘內,又還給吳岩,說道:“用的時候小心點。剛才老夫在匕首上塗抹了一種見血封喉的毒藥,你可別劃傷了自己。這種毒藥,老夫才配製出來不久,解藥還沒有配出來。”
吳岩有點鬱悶的用兩根手指接了匕首,捏在手裡,心裡毛毛的很不舒服。
“斷刀堂的人,這兩年十分的猖狂。老夫早就看不過眼。這次離去,索性給他們一個教訓。記住,等會以老夫咳嗽為號,這次出手,決不能留情。不是你死,就是他們亡。”
吳岩點了點頭。既然已經入了江湖,也就該有江湖人的覺悟。不是己死,就是敵亡。快意恩仇,不就是自己隱隱藏在心裡的欲動麽,以前不敢,是因沒有縱橫的力量,如今身懷絕技,還何須憋屈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