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岩從入定中醒轉的時候,六人的道胎元神,也全都進入到了第四幅壁畫中,去接受道術留影的考驗了。
吳岩從原地站起,目光從第三幅壁畫上再次掃過,臉上竟浮起了一絲不該在他身上出現的荒古滄桑之感。
這一刻,他好像已不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名經歷了無數歲月沉澱的老人,正在看著自己昔日的作品,感慨沉吟。
古曜老道本一直守候在吳岩附近,見他醒轉,正要過來打招呼,但當他的目光落在吳岩身上後,立刻便察覺到了那一絲荒古滄桑之感,然後便徹底愣在了原地,臉上也隨之浮起了一絲駭然。
“好熟悉的感覺!這是荒古大天尊的氣息!”
古曜老道與荒古聖地淵源頗深,雖然未能進入過荒古聖地的核心區域,但他跟荒古大天尊之間,還是有一些同道情誼的,是以跟他接觸也不是一次兩次,對於他的氣息,頗為熟悉。
不過,古曜老道的這一絲駭然來的快,去的也快。他很快便明白發生了什麽,唏噓感慨的同時,對吳岩此番經歷,也有了一些猜測。
“怎麽樣?看起來你已經找到荒古大天尊留在道典聖殿中的那段記憶了?”
察覺到吳岩身上那荒古滄桑的氣息消失,整個人恢復如初,古曜老道這才輕輕歎息了一聲,向吳岩道。
“前輩目光如炬,晚輩的確僥幸在這第二幅壁畫中,尋得了荒古大天尊的一段記憶。”吳岩並沒有否認,臉上的滄桑之色並未消失,反而顯得更甚,好像對生命,對一切都已看透般,有種悲憫卻又無奈的情懷漸漸流露。
那種複雜的情緒,也感染了古曜老道。不知是錯覺,還是真實感受,古曜老道這一刻,竟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吳岩,是那麽陌生,又那麽熟悉!
陌生是因他根本不該有這種複雜的情感,熟悉是他在吳岩的身上,竟看到了一絲盤祖的影子!
“他的確才是盤祖真正需要的補天傳人!”
這一刻,古曜老道終於明白自己的本心,不由對自己之前對待吳岩的種種自相矛盾的行為,感到自嘲和好笑。
虧得他之前還想要算計吳岩,想要從他的身上,尋得脫離苦海,前往大荒的方法。幸好他並沒有做出什麽對吳岩不利的事情,否則還真是愧對盤祖,愧對整個鴻蒙世界的生靈。
古曜老道隱隱聽到了一聲歎息,自吳岩的方向傳來,他不由吃驚和愕然的豁然向吳岩看過去。
吳岩一如之前般靜靜凝立在壁畫之下,目光幽幽的望著那壁畫出神,心神好似已再次的,完全的沉浸在了壁畫的世界中。
古曜老道卻知道,吳岩的道胎元神,並沒有離體而出,他只是在出神的想著一些事情而已。只不過,他更想知道的,卻是方才的那一聲歎息,是出自吳岩,還是他的錯覺,亦或者是……
他不敢想象,若真是第三種可能,自己將如何面對接下來的道路!
“古曜,莫要糾結,離開吧……”
正在他苦思尋覓那種感覺時,一道聲音,陡然如同滾雷一般,在他的神海中炸響,震的他臉色蒼白,神情呆滯。
那個聲音,在他的神海中回蕩了數遍之後,漸漸消失。
古曜老道激靈靈突然醒轉,驚駭莫名卻又欣喜若狂的跳起來,連忙在四下裡尋找起來。
可是,那聲音卻再也沒有出現。
他不敢開口呼喊,甚至不敢在心裡呼喊,隻敢以自己的道胎元神,在自己的神海中一遍遍的詢問。
“盤祖,是您老人家嗎?真的是您老人家嗎?您竟然真的還在苦海世界?”
那聲音好似幻覺,再也沒有出現,更不可能回答他。但古曜老道卻知道,那絕對不是幻覺,他的道胎元神,清清楚楚的聽到了,甚至清清楚楚的感應到了那熟悉的氣息,盡管那氣息微弱的幾不可察。
古曜老道遍尋不獲,此時已是淚流滿面,羞愧的情緒,溢滿他的整個身心,讓他深陷痛苦中,無法自拔。
可盤祖的聲音,卻清晰的表達了盤祖的意思。
他無須再糾結於還要不要留在鴻蒙世界,要不要幫助吳岩修複鴻蒙世界,恢復鴻蒙聖靈。
盤祖要他離開鴻蒙世界,無須在對以往的選擇糾結,也無須自責。那一聲離開吧,已然說明了盤祖已經原諒了他曾經的懦弱,更原諒了他曾經的背叛。
古曜老道整個人,這一刻竟徹底的陷入茫然無措之中不能自已。
良久。
一陣聲音,突然把古曜老道喚回到現實,也讓他漸漸收拾心情,整個人猶如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般,無論是氣質還是聖威,都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古曜前輩!你突破了!恭喜恭喜啊!”
之前把他喚回現實的聲音,自然是吳岩的呼喊,但當吳岩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時候,又吃驚和欣喜的道出了這句恭喜。
“嗯,貧道的確突破了。貧道感覺,自己距離大天尊之境,只有一步之遙,而且這一步很快就能跨越。”
古曜老道聲音非常平淡,竟是沒有絲毫欣喜或者興奮的情緒,就好像在說一件尋常的事情。
吳岩微微一愣,隨之釋然的笑了。他還以為,這是古曜老道突破之後,心境發生變化,再也不受世間任何情緒的干擾所致。
只是,他的這種狀態,卻讓吳岩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不知下一句話該如何接了。
“趁著現在他們還沒有完全壯大起來,一切還未爆發,貧道立刻送你離開。這裡即將變成黑暗聖地,這裡的一切跟荒古聖地有關的傳承,也將全部消失。”
古曜老道接著說出的話,更是讓吳岩吃驚的看向了他。
“荒古聖地的傳承自會消失,這晚輩也知道。可另外的三大道典聖殿,以及另外的三處道場又將如何?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落入黑暗魔族之手吧?”
“荒天傳承和荒天道場,早已被荒天大天尊轉移至荒天祖墓,光明天道世界已被你收走,傳承也被你獲得,道場中留下的,也是荒古大天尊有意留給它們的,何須擔心?至於星辰道場,其實早在鴻蒙仙界沒有崩毀時,便已名存實亡,而星辰傳承,也早有了傳人,其中一個是貧道,另一個則是玄黃子。這天道廣場,乃是荒古大天尊留給黑暗聖靈和功德聖靈爭奪的戰場,你絕不能卷入這場戰爭之中,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古曜老道神色肅穆,凝重看著吳岩,向他傳音曉以利害,講明此時必須要離開的真正原因。
這已不是他第一次跟吳岩推心置腹,但卻是第一次把吳岩真正的當成了要保護的晚輩,語重心長的說出了真誠之言。
吳岩顯然也能感受到古曜老道的真誠,更能明白他所說的利害關系。是以略一沉吟後,便點頭道:“晚輩明白了。只是,晚輩離開這裡之後,又該何去何從?”
“回玄天去。且記住,風起時,潛龍在淵,臥看風雲變幻;成勢後,飛龍在天,隻手改天換地!”
古曜老道目光炯炯,望向吳岩的目光,充滿鼓勵和期待。
吳岩的神色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明白了古曜老道所說,重重點頭道:“前輩放心,晚輩明白了。前輩送晚輩回去後,真的打算去西方世界了嗎?”
“難道你還想讓貧道這把老骨頭,躲入歸墟海眼裡徹底歸墟了?”
古曜老道被吳岩這麽一問,頓時自嘲的笑了笑,以非常輕松的語氣調侃道,此言卻也道明了他此後的尷尬處境。
他自問沒有與黑暗生靈和功德聖靈爭鋒的資本和實力, 若想活命,唯有前往西方世界避禍。當然,若真是連西方世界也去不了,那說不定隻好躲入歸墟海眼了。
那處地方,極為特殊,即便就是兩大聖靈,輕易也絕對不會踏足其內,但同樣的對於進入其中的人,也有著無法想象的危險。
吳岩聽他這麽調侃,頓時也跟著嘿嘿乾笑起來,遂不再糾結於此事。既然連古曜老道都沒有任何辦法,那他還是乖乖隱姓埋名,換一個身份,隱藏了自己補天傳人的身份才好。
“對了,之前北鬥劍尊曾以你在下界的親友相要挾,可要貧道出手,幫你把他們都安置好?”
“不用,回到玄天之後,晚輩自有辦法安置他們。”
吳岩搖了搖頭,拒絕了古曜老道在此事上的幫助。
古曜老道笑了笑,聽他說的自信滿滿,便也不再多問。此際,三清玄祖等六人先後醒轉,各人表情不一,顯然收獲也是不同。
吞天魔尊一臉鬱悶和不甘,顯然並沒有得到荒古道術傳承,三清玄祖面有懊惱之色,不過懊惱中也有一絲喜色,想來應是得到了其中的一種道術傳承。
諦聽和阿彌陀等三人,面色毫無變化,但眼角間的喜色卻是無法掩飾的,想來三人應都獲得了兩種道術傳承。
“恭喜啊,諸位看來各有收獲。貧道打算要離開這了,特先跟諸位知會一聲,不知幾位接下來有何打算?”
古曜老道領著吳岩,上前向幾人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