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岩說完這些話,便閉緊了嘴巴,昂然卓立在戊土宮高台之上,雙目似睜非睜的對著高天,似陷入某種沉思。整個比鬥場內,再次陷入靜寂。許多人對他此言,似有所感,有人面色微動的望著他陷入深思,有人則隱隱露出不屑,暗道他沽名釣譽,更多的人,並非不懂此理,但想著修仙界千百年流傳下來的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道理,暗暗苦笑,搖頭不語。
強者當自強,尊者當自尊。吳岩目光漸漸收回,掃了一眼整個靜寂的比鬥場,暗暗搖了搖頭,心道,一個連抗爭的勇氣都沒有的人,怎麽可能在這條修行大道之上,走出多遠?
倪道溪和閻縛先後離開,不少結丹期戰隊令主因吳岩的震怒而心神受創,事情到了現在這步田地,今日這比鬥顯然已經進行不下去了。
何況,有一些事情,馬鳴還急著想從吳岩那裡探問一二,也沒有什麽心情再主持這比鬥。再者說,吳岩方才說要前往閻家莊院取出大衍劍意種子,交換被閻縱奪走的靈寶,此事關系之重大,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傳遍整個獵海城,甚至四海。於是,馬鳴當場宣布,再行休整三日,三日之後,令主對戰考核繼續舉行。
眾人興致昂揚的趕來觀看令主對戰比鬥,如今卻個個心情各異的離開比鬥場,如此情景,當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在離去的人群之中,一個清麗落寞的身影,失魂落魄的口中念叨著什麽,步履沉重的走出了比鬥場。此清麗的身影,頭上罩著雪白的面紗,遮住了容顏,但看其沉重落寞的步履,也可想見她此刻心中定然藏著悲苦傷心之情。
“金鸞安肯與土雞同籠,金鸞……土雞,呵呵,是啊,我倪芸兒只不過是一隻毫不起眼的土雞而已,怎配得上他這樣高高在上的金鸞?辱人者,亦必為人所辱;尊人者,亦必受人所敬。唉……他說的話,真好啊,可為什麽,我的心這麽痛呢?好難受!我,還是離開這裡吧。山有木兮木有山,心悅君兮君不知……”
悅耳清脆的低語聲,帶著說不出的惆悵和落寞,漸漸唱起了一首淒美的歌謠,那聲音漸去漸遠,隨風而逝。這落寞的女子,終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走出這比鬥場,走出這獵海城,消失在茫茫人海,不知所蹤。
吳岩自不會知道,這獵海城,竟還有一仇敵的孫女,對他念念不忘,相思斷腸。而且,這女子還僅僅隻跟他見過一面,說了幾句話而已。
他尚未來得及離開比鬥場,就被馬鳴邀請,去了馬家堡城。陪同他列席的,還有兩位好友天算子和劉寶鑫。
一路進到馬家堡城,進到一座輝煌龐大的宮殿之內,分賓主落座後,早有侍者送上六品的靈酒和糕點,又有數十名穿著薄薄輕紗的漂亮舞姬,在大殿內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翩翩起舞。
四人一邊飲酒,一邊觀舞。馬鳴這時才悄悄放出神識,與吳岩進行起神念的溝通交流來。
吳岩漫不經心的一邊觀賞眼前舞姬動人舞姿,一邊也放出神識,探查著整個馬家堡城的動靜,聽著馬鳴神念的詢問。
“吳兄弟,你瞞的哥哥好苦啊!不知你是何時凝結的魔嬰?這段時間,整個獵海城,似乎並沒有人感受到哪裡有天地異象發生,更無天地靈氣波動變化,做哥哥的錯過了兄弟你結嬰的盛會,真是遺憾啊。這裡倒要向兄弟你賠個不是,呵呵,吳兄弟不會見怪吧?”馬鳴語氣親熱的向吳岩傳音道,同時隔著舞池和案席,向吳岩遙遙拱了拱手,並舉杯向吳岩敬酒賠罪。
吳岩淡然的舉杯,拱手回禮,微微笑了笑道:“馬城主說哪裡話?吳某哪敢跟馬城主計較?吳某能夠凝結魔嬰,也是僥幸。當然了,吳某並非在城內結嬰,馬城主感受不到天地異變,也是很正常的。”
“原來如此!”馬鳴露出恍然之色,心底卻一邊在暗暗咒罵,真是個小狐狸,一邊卻又親熱的傳音道:“哥哥打算為兄弟舉辦一場盛大隆重的慶典,慶賀兄弟你結嬰成功,未知兄弟意下如何啊?”
他一口一個哥哥,一口一個兄弟,叫的無比親熱,好似跟吳岩關系非常熟絡一般,只是,吳岩卻似乎並不領情,擺了擺手道:“馬城主客氣。不過,吳某向來不喜張揚,這慶典就算了。對了,不知馬城主邀吳某過來,究竟所為何事?說實話,吳某現在還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真沒什麽閑情逸致在此逗留觀舞啊。”
馬鳴乾笑一聲,傳音道:“其實,吳兄弟未必不知道哥哥心中所想吧?呵呵,說出來也不怕兄弟你笑話。哥哥其實很快便能進階元嬰後期,自然要為以後做些打算。我聽說,那大衍劍意種子,是被一道天地元氣封印著,被大衍劍神前輩封印在了劍神岩上。不知,兄弟方才所說可是真的?兄弟你真的能夠把那封印在劍神岩上的大衍劍意種子取出來麽?”
吳岩心中微微冷笑,面上卻一片淡然,傳音回道:“不錯。怎麽,馬城主對這大衍劍意種子也有想法?那真是可惜啊,吳某卻是無法幫你的忙。當初吳某進入大衍石筍林,受那閻家閻縱所要挾,說出了此事。那閻縱當場便逼迫吳某與其定下協議,讓吳某幫他取出劍意種子,他則歸還奪走吳某的靈寶。不瞞城主,這件靈寶雖然不是什麽稀世罕寶,但對吳某卻有著非凡意義,吳某是一定要取回來的,也隻好答應下來了。”
馬鳴愕然,接著做出義憤填膺狀,傳念又怒又急切的道:“老弟放心,這件事,既然是閻縱那老家夥強逼老弟你答應的,那這交易,就不公平,老弟完全可以不用理會他。等我們馬家的仙祖回來,哥哥一定親自出面,請求他為老弟你主持公道,討回老弟你的靈寶。至於那大衍劍意種子,老弟決不能交給閻家。老弟大概也知道一道天地元氣,對元嬰後期大圓滿修士的重要意義吧?你若是把此劍意種子交給了閻家,那閻縱老家夥,必然便能借助此道天地元氣,進階化神,到時候,他就更不可能歸還老弟你的靈寶了!”
吳岩聳了聳肩,苦笑道:“馬城主,這件事到了如今這步田地,吳某還有的選擇嗎?你也看到了,今日我已經當著獵海城所有修士的面,講出了此事。即便吳某再不情願,也必須把這劍意種子交給閻家。至於那閻縱會怎麽做,吳某當然不清楚。但他若真做出什麽無恥選擇,吳某也阻止不了。吳某做事向來頂天立地,問心無愧。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做。馬城主叫吳某如此做的話,豈非是讓吳某去做那言而無信的小人?”
“這?哈哈,吳老弟說笑了,哥哥怎會讓兄弟你難做?既然如此,哥哥也不好再說什麽。如今兄弟你已是我馬家戰隊序列的令主,做哥哥的豈能讓兄弟你吃虧?這是哥哥的一點心意,兄弟且請收下。”馬鳴乾笑幾聲後,略一沉吟,便揮了揮手,正在大殿隨樂起舞的舞姬,收起舞姿,翩然退出了大殿。一名結丹後期的乾瘦老者,從偏殿托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那托盤之上,放著兩個玉盒,一個玉瓶和一個高階儲物袋。
老者恭敬的走到吳岩桌案之前,把那托盤放在了吳岩面前的桌案上,躬身一禮後,退至吳岩身後一旁。
吳岩皺了皺眉,道:“馬城主,這是何意?”
馬鳴嘿嘿笑道:“吳老弟,這是哥哥的一點心意,還請收下。那倪道溪老小子,當面拒絕了收回當初送於老弟的報酬,想必是在等那倪家的大能修士倪道明回來,屆時,他們必會再去為難老弟的。老弟現在既然是我馬家戰隊序列的令主,哥哥怎能讓老弟為難?這些東西,乃是哥哥為老弟你準備的。到時候那倪道明若真為難老弟,我馬家的仙祖自會出面攔下此事。但那倪道溪向來是個奸詐小人,必然要數倍討要報酬。這筆靈幣,該當我們馬家償付,哥哥怎能讓兄弟你破費?”
吳岩似笑非笑的掃了桌案上的幾件物品一眼,有抬眼看了看馬鳴,道:“馬城主就不怕把寶押在吳某身上,將來也會吃虧?”
馬鳴笑了笑,隨即面容一整,道:“老弟真會說笑。老弟請放心, 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情,哥哥都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吳岩淡然的笑了笑,這才抬手一掃,收起了桌案上的幾件物品,站起身向馬鳴拱了拱手道:“如此,吳某就卻之不恭了。城主若是無其他事情,吳某這就告辭了。稍晚些時候,一起去閻家莊院如何?”
馬鳴哈哈大笑,也站起身來,向吳岩拱了拱手道:“甚好,甚好!兄弟慢走!”
天算子和劉寶鑫二人,也慌忙的站起身,躬身向馬鳴施禮之後,跟著吳岩一起,離開了馬家堡城,向訓練大營而去。
三人走後不久,馬鳴並未離開大殿,而是重又坐了回去,端起桌上靈酒,品了一口,雙目微眯的似在沉思什麽。
“城主,此人滑溜的很啊。既然他執意要把那劍意種子取出送給閻家,城主為何還對他如此客氣?”那名乾瘦老者,走到馬鳴身前,把一物放在了馬鳴面前桌案上,嘿嘿低笑了兩聲,恭敬的說道。
那物,赫然便是吳岩腰間佩戴的一個小小不起眼布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