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縱肉身元神同時崩毀,化作漫天血雨,落入塵埃,消融不見,如此慘烈情景,對觀戰眾人視覺和內心造成的雙重衝擊,簡直難以想象。
整個插天峰外,在這刹那間,恍若變成了萬劫過後的荒古死地,靜的可怕。
誰也沒想到,一名領悟了極強劍意神通的元嬰後期大修士,竟會命喪於一名剛剛凝結魔嬰不久的魔修手中。
這種情況的出現,在修仙界中,絕對算的上是萬古罕見。
更為詭異的是,那滅殺了一代元嬰後期大修士的魔修,此時身體如同人棍,四肢皆被斬斷,漂浮在其般身體的四周,也好似死去了一般,好半晌沒有絲毫動靜傳出。
然而,眾人卻未必知道,這場萬古罕見的奇特鬥法,其中卻充滿著令人難以置信的玄機。這絕非僅只是一場神通的較量而已,其中更有著勇氣、心智和謀算的較量。
大戰過後的吳岩,也不知究竟處於一個什麽樣的狀態。
在眾人眼中看來,他此刻卻有些離奇古怪。若說他也戰死了,可方才明明還在跟死前的閻縱說話,言語之間,顧盼自雄,鬥志昂揚。
若說他沒死,可大戰都過去了數刻,他整個人卻不言不動,就那麽靜靜漂浮在虛空之上,被斬斷的四肢散落周身四方,看起來如同沒有了生命的死物。
然而,事實上,吳岩的雙目在噴射完兩道紫色劍形神光後,他整個人體內的法力,便被抽離一空。此時,他緊閉雙目,不言不動,其實卻是在感悟著四肢被斬斷之後,聖魔分身的另一重神通變化的玄妙之處。
這是一種他在此之前,有過數次猶豫,卻始終未敢嘗試的神通變化。
閻縱死去,連元神也一同被毀滅,其祭煉的靈寶血山印,此時靈性盡失,靜靜漂浮在吳岩斷臂的左掌之中,再也不動了。
那柄三尺青色長劍,乃是閻縱祭煉多年的本命法寶,此時,同樣靈性全失,暗淡無光,隨著閻縱身死道滅而向下方跌落去了。
只是,尚未等這青鋒長劍掉落至地面,卻已寸寸碎裂,化為齏粉,灑落塵埃,伴著灑落在地的其主人屍骨齏粉,長眠於此。
修士之劍,若修士性命,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反之亦然,此乃真正領悟劍意之劍修也。
可惜閻縱心術不正,貪婪無度,以致在修劍一途上,走上歧途。
他若不貪戀大衍劍意神通,繼續全心修煉殺戮劍意,有朝一日若能領悟殺戮劍道,成就未必就比當初縱橫須彌海修仙界的大衍劍神低。
大衍劍神所遺留下來的九顆殺戮劍意種子,並非是為其弟子留著煉化的,而是留給他們領悟觀摩所用,貿然煉化,雖一時能領悟大衍劍意,但所修劍道劍心卻會出現瑕疵,進而出現不可彌補的缺憾隱患,一旦在對陣之中被敵人窺覷得其中玄虛加以攻擊的話,必然是身死道滅的下場。
甚至更糟糕的是,若時間稍長,即便不與敵交手,單隻自己境界再有提升,領悟劍道之時,這缺憾隱患同樣會隨之爆發,進而毀滅己身,同樣會落得個身死道滅的下場。
大衍劍宗強行煉化大衍劍意種子的八位祖師,便是前車之鑒。可惜,閻縱明知如此之局,卻依舊選擇了這條道路,真可謂不作死便不會死。
吳岩正是早就看準了此點,在與閻縱交手之前,便接連以言語試探,終於確定了閻縱果真強行煉化了大衍劍意種子,這才自信滿滿,確信自己有能力斬殺此人。
九年閉關,吳岩不僅魔功大成,其實他的劍心靈目也已修煉有成,修成了劍心靈目的第二重神通——“紫瞳青目神光”,此神光又被稱為“紫青神光”,乃由劍道劍意凝聚而成,神為劍道之意,光為劍道之體,劍形神光一出,直指本源,破滅萬法,勘破一切虛妄而斬之,破滅一切缺漏而使其無所遁形。
兩人交戰之時,吳岩神光一出,則立刻勘破了閻縱領悟的大衍殺戮劍意之中的隱患,引動的那隱患隨之爆發,不用吳岩再動手,那閻縱整個人便已徹底被這隱患所凝成的無數劍氣斬滅成灰。
外人不曉得其中虛實玄機,還以為吳岩的魔功神通無比厲害,連元嬰大修士也可輕易滅殺,是以好半晌過去,眾人還一個個神色複雜的呆望著吳岩,茫然不知所謂。
“好厲害的魔功神通!”半晌,邪無欲才悠然長歎一聲,目露奇色的望著吳岩魔體及其散落在四周的肢體。
“今日一戰後,此子徹底揚名,從此這須彌海修仙界,恐怕再也沒有人敢輕易得罪此子。玄元島大勢已成,多留無益。”九鬼門的鬼帝鬼無藏,暗暗感歎一聲,鬼霧噴湧之下,卷住所有弟子,刹那遠遁而走,消失不見。
須彌宗一乾修士,此時全都看向宗主帝釋空,似在等他決斷什麽。
釋無覺偷襲吳岩之事,須彌宗內羅漢法師以上弟子皆知,而其偷襲失敗,被吳岩打成重傷,隨時都有性命之虞,全賴帝釋空以各種珍稀靈藥養住肉身,護住散亂元神之事,眾羅漢法師同樣知道。
單此一事,若釋無覺一命嗚呼的話,吳岩便與帝釋空成為生死仇敵,再無化解可能。若釋無覺將養一段時日能夠好轉,帝釋天借出去的那只須彌神蟲也無恙而回,那麽兩方之間還有化解恩怨的可能。
不過,眼下的局面,明顯很適合趁火打劫。若能成功,不僅大仇可報,還能憑白得到不少好處。
如今吳岩方經歷過一場大戰,法力消耗一空,魔體受創,甚至到現在也不見恢復,此正是絕佳滅殺他的良機。
若帝釋空選擇此時出手,或許便可為釋無覺報仇。而無論是吳岩,還是那閻縱,身家之豐厚,就連化神仙祖也要垂涎。此人一死,兩者的身外之物,便唾手可得。如此誘惑,不可謂不大。
不過,若真這般做了,須彌宗在這須彌海修仙界的聲望,怕也必將一落千丈。
何去何從,眾人只等宗主裁決。
“走!”
帝釋空明黃僧袍一卷之下,座下彩雲驟然裹住所有弟子,憑空消失不見。
片刻後,血帝邪無欲嘴角忽地露出一絲嘲弄之笑,目光淡然瞥了須彌宗等人消失方向,心頭暗道,這老光頭,打的好算盤,表面遁走,其實卻藏在暗處觀察,伺機而動。那閻縱剝離大衍劍意種子,還留下有一道天地元氣,必然收藏在那兩個儲物袋內。若這裡有人前去搶奪,必然惹得那吳岩反擊,兩廂再一交手,或許便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嘿嘿,如此看來,這老光頭也沒有信心能滅殺吳岩。
血帝再望一眼吳岩,見他的魔體四肢,依舊動也不動的漂浮在虛空,不由得眉頭微微皺起,露出一絲不解之色,暗暗沉吟道,這吳岩修煉的到底是何種魔功,為何我從未見過?連老光頭都沒信心滅殺他,我且也在一旁觀望,看那軒轅繼祖和倪道明二人,可有想趁火打劫的沒有。若有,此子魔功必然會顯露虛實,嘿嘿,若是能借機把此子元神拘禁,逼問出這種魔功神通,於我血魔宗也必將大有助益。
血帝的心思,外人自然不曉。那邪無欲思量片刻,便詭秘一笑,腳下血雲一閃之下,同樣裹著數十名血魔宗修士,刹那消失不見。
四周便只剩下天道宗的一乾修士和數百名一起從插天峰藏經殿出來的島主們。
當然,此時四大世家,除了閻家的閻縛在其兄長斃命之後,嚇的登時便不管不顧逃遁而走之外,其他三家以及八中家族的家主和高階修士,全都在附近徘徊,似在等待著什麽。
其實,真正遁走的只有九鬼門的一乾人。須彌宗和血魔宗眾人,卻並未真正離去,只是被各自宗主以力催動藏匿行蹤之寶,遁入虛空之內,藏在了附近,繼續暗暗觀察動靜而已。
軒轅繼祖目光眨也不眨的盯著千丈外漂浮的那兩個閻縱留下的儲物袋。此刻,他內心卻在痛苦的掙扎著。
理智告訴他,不可妄動,可心底的卻在催迫他,要想辦法把那兩個儲物袋奪走。
他滯留在元嬰後期大圓滿的境界已經有數百年之久。這數百年間,他踏遍須彌海四方海域和妖魔海海域,甚至遠赴深淵海域各方,苦苦尋找天地元氣,以求突破境界,進階化神。
可數百年飄蕩,闖遍四方,尋遍各處上古遺跡和隱秘的秘境,依舊毫無所獲。
他在多年前便感受到體內那壓抑的想要突破的蠢動,只因沒有天地元氣,遲遲無法突破境界。
“宗主可是想搶奪閻縱留下的那道天地元氣?”便在這時, 軒轅傑似看出了軒轅繼祖內心的掙扎,忽地以神念跟他溝通起來。
軒轅繼祖苦笑一聲,沉吟不語。
軒轅傑面色不動,目光瞥著千丈外吳岩漂浮的零散魔體,繼續傳音道:“宗主,閻縱不可能把天地元氣帶在身上。其實,憑那閻縱的神通修為,也根本不敢冒這個險。若侄兒所料不差,那道天地元氣應該還藏在閻家莊院的大衍石筍林內。只有那裡才是最安全之所。何去何從,請宗主盡早決斷。否則,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便為時晚矣。”
軒轅繼祖詫異的望一眼軒轅傑,見他面色一片漠然,似乎對眼前一切漠不關心的樣子,心中霍然一驚,於是不動聲色的向軒轅傑點了點頭。
二人此刻心意相通,軒轅繼祖向身旁一乾天道宗弟子低喝道:“走!”
說時遲,那時快,軒轅繼祖和軒轅傑二人,身影同時一晃之間,刹那向獵海城外飛遁而去,眨眼便即消失不見。其他天道宗弟子,根本來不及追此二人,一些人呆在原處未動,一些人咬了咬牙,當即化作一道遁光,向二人離去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