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客戶這種事，放在哪都不算光彩，自不好在大庭廣眾下處理。

　　陸筱蓉拍了拍邱雁的後背，“進來說吧。”又提高了聲音對莫凡說:“小莫，你過來！”

　　莫凡撇了下嘴，朝陸筱蓉辦公室走去。

　　其他各組的主管，見狀都招呼自己組的人坐下來安心工作，別再看熱鬧了。

　　進了陸筱蓉的辦公室，邱雁仍在抹著眼淚哭訴，就好像有多大的委屈一樣。莫凡聽她說昨天與客戶如何如何溝通，越發肯定她是無理取鬧。

　　給宏波機械廠的郵件是星期一發送的，從哪方面講，邱雁都佔不到理。

　　陸筱蓉遞給邱雁兩張紙巾，對莫凡說:“小莫，工作上有些事還是要多溝通的，你們這樣完全沒有必要。那個客戶，你就交給小邱吧。”

　　僅僅聽了一面之辭，上來就指責還不算，又讓把談好的客戶交出去，如果換了個人，就算不氣得發狂，也會大吵一架據理力爭。

　　不過莫凡知道，陸筱蓉這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才會這麽處理的。

　　就如同一年前，陸筱蓉把手上的兩個長線小客戶交給了他而不是邱雁，因為那時她們兩個關系更近一些。而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加上這幾天兩人朝夕相處，他和陸筱蓉之間的情分倒是與以往大不一樣了。

　　對此莫凡倒沒什麽意見，他根本就不在乎那筆業務。雖然對邱雁感觀不佳，但看在陸筱蓉的面子上，也可以不去計較這些。

　　邱雁吸溜了一下鼻子，說:“我要他當眾向我道歉。”

　　所謂道歉，自然是因為“搶”客戶。莫凡覺得這女人真是不識好歹，給點陽光她就要燦爛，翻了個白眼說:“別得寸進尺啊！”

　　陸筱蓉也覺得這樣太過了，把這兩人叫進來，就是想私下裡解決他們的矛盾。說:“當眾道歉就沒必要了，有什麽你們就在這裡說嘛！”

　　話中的意思，還是想讓莫凡服個軟。

　　在陸筱蓉看來，大家都是自己人，就像是一個家庭中，兄妹間有了矛盾，誰對誰錯並不重要，當哥哥的哄一下妹妹也是應該的。

　　莫凡知道陸筱蓉的想法，卻不會那麽做，因為他完全不認同邱雁是“自己人”。說道:“客戶可以給他，道歉就休想了。”

　　邱雁氣道:“陸姐，你看他！”

　　陸筱蓉也沒想到莫凡客戶都可以讓出去，這種小事上卻不肯退步，正待勸說二人，辦公室的門響了兩下，還沒等她說請進，沈太安就推門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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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公司第二輪的中高管崗位競聘中，沈太安得到的評價不錯，這使他心情十分愉快。

　　整個銷售部的底子都是他打下的，最有威脅的陸筱蓉也沒什麽戲可唱了。不論是資歷還是工作能力，根本沒有人比得上他。他覺得這一回升任銷售總監，甚至是傳聞中銷售分公司的總經理，已經十拿九穩了。

　　要說還有什麽不爽的，那就是莫凡這個眼中釘。

　　沈太安滿以為耐心等上一個月，便能名正言順地將莫凡打發走。誰知道新一月的第一個工作日，莫凡就做成了一筆2萬的訂單。當時沈太安對著電腦顯示屏，鬱悶了好半天。隨後幾天，又看到莫凡的業績飛速攀升，大有奪魁之勢，沈太安就有些要抓狂了。

　　別人不知莫凡的客戶類型，沈太安卻看得到，所以就更加搞不懂，怎麽會有那麽多短線客戶找上莫凡?

　　雖然不知道莫凡是怎麽做到的，但他非常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照這麽下去，莫凡很快就會成為銷售員中的翹楚，升個主管都不在話下，還怎麽趕他走呢?

　　然而今天莫凡與邱雁的衝突，卻讓沈太安看到了機會。

　　沈太安的總監辦公室在另一頭，看不到銷售大廳裡的情況，不過卻有人及時向他匯報。沈太安一聽就覺得不能錯過，匆匆安頓了一下，就跑到陸筱蓉辦公室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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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歷職場的人，喜怒不形於色是基本功了，給自己準備好形形色色面具應對不同的人都算是起碼的素養。但看到沈太安，陸筱蓉的臉色立即就沉了下來，半點場面上的作態都欠奉。

　　沈太安也拉著張臉，擺足了領導范兒，“莫凡，你偷取同事的客戶信息，實在是道德敗壞，目無公司規章制度，我要你立即停職反省！”

　　陸筱蓉說:“沈副總，我們組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勞你關心。”

　　又是“沈副總”！沈太安心想，等我升職之後，看你還不乖乖服軟！說道:“你以為他隻偷了你們組的嗎?全銷售部的客戶信息他都有偷！”

　　陸筱蓉皺眉道:“沒憑沒據的，請你不要亂講話。”

　　沈太安冷笑一聲，說:“沒憑沒據的我會亂說嗎?邱雁，莫凡是不是偷了你的客戶?”

　　“是！”邱雁毫不遲疑地大聲說道，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陸筱蓉未料到邱雁居然和外人站在一邊，詫異之余更是頭疼不已。

　　沈太安說:“除了邱雁，還有別人也能提供證據。莫凡，你還有什麽話說?”

　　莫凡笑了笑，對沈太安說:“沈副總，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沈太安愣了一下，隨即怒道:“莫凡，你說什麽?！”

　　莫凡好整以暇地說:“你要不是吃錯藥，就是該看病了。三醫院的精神科似乎很有名，我推薦你去那看看。”

　　陸筱蓉知道莫凡從沒把沈太安當回事，又曾見過兩人爭執時的場景，對莫凡這個樣子一點都不意外。

　　邱雁卻是頭一回見到，一個小銷售員居然不把銷售總監放在眼裡，這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指著莫凡吃驚地說:“你居然敢這樣對沈總講話?”

　　莫凡懶得再理她，只是看著沈太安，想看看他有什麽花招。工作這麽乏味，逗逗猴消遣一下也不錯。

　　沈太安實是對莫凡恨得牙癢癢，但到底是見過些世面的，關鍵時候沉得住氣，說:“要證據?那就出來！”

　　莫凡嗤笑一聲，與沈太安到了外面銷售大廳，陸筱蓉和邱雁也跟了出來。

　　沈太安拍了拍手，說:“大家先把手頭的事情放一下。”

　　大廳中六十多號人都朝他這邊看來，其他幾組的主管看到外面的動靜，也都從辦公室出來了。

　　“我剛剛得知，本部門發生了一起嚴重的盜取同事客戶信息事件。這種事情，必須要從速從嚴處理，一經查證，絕不姑息！”沈太安一邊說一邊揮舞著手臂，極是慷慨激昂。

　　莫凡臉上帶著玩味地笑容看他表演，覺得沈太安如果去當演員，說不定能混到二線、三線的級別，混口飯吃絕無問題。

　　沈太安側過頭對邱雁說:“莫凡是不是偷了你的客戶?”

　　“偷”和“搶”很多時候差別還是很大的。到底哪一種行為更為嚴重，則要看是針對什麽事情了。放在客戶方面，“搶”還帶點競爭的意思，“偷”無疑更為下作。

　　邱雁一開始說莫凡搶她的客戶，此時沈太安化搶為偷，她或許國文沒有學好，無視這字眼的變化，只是面含委屈地連連點頭。這小妞也可以在演戲方面深造一下。

　　沈太安又問:“還有誰發現被莫凡偷了客戶?”

　　一人站起來說:“我有一個客戶被偷了。”又一人站起來說:“我的也是。”

　　這兩人一個是三組的馮岩，一個是二組的劉慶，都是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工作業績處於中游水平，在公司的人緣還算不錯。他們倆這一站出來，說服力自然遠超之前邱雁毫無憑據的指認。

　　頓時很多人開始擔心，自己的客戶該不會也被偷了吧?有幾個性急的，便要求公開莫凡這一周來成交客戶的信息，以求證裡面是否有自己的客戶。

　　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面對這一情況，原本那些保有理智不相信莫凡會偷客戶的人，都開始轉變立場了，一時間頗有群起聲討莫凡之勢。

　　就連陸筱蓉，都不禁有那麽一瞬間的遲疑。不過她很快就打消了這絲疑慮，莫凡做了哪些客戶她最清楚，她相信絕不會是從別人那裡偷來的。

　　“我就說嘛，千年王八怎麽會翻身呢，原來客戶都是偷的。”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夾雜在有些吵雜的銷售大廳裡，仍然顯得非常刺耳。

　　說話的是銷售五組的孫小鵬，三十出頭年紀，人長得乾瘦乾瘦的，臉上帶坑嘴唇發黑，一看就是經常過度飲酒而致使肝功能受損。

　　莫凡那個並不響亮的綽號叫“千年老莫”，又有俗語雲“千年王八萬年龜”，無須對號入座，即便沒有後面那半截話，誰都知道這是在罵莫凡。對於男人來說，這種咒罵相當之陰損。

　　而且很多人還知道孫小鵬這麽罵的原因。上個月孫小鵬業績排名第21位，恰是在最後關頭被莫凡從前20名擠了下來，會少拿一筆獎金。

　　莫凡知道自己業務成績飛速上升，難免會引得一些人羨慕嫉妒恨，只是他並不在乎。所謂同事，不過是一幫不相乾的路人而已。他既不會為這些人去費神，也不會浪費自己的時間緩慢發力去讓這些人逐步接受。

　　不過若是有人因為妒恨，口不擇言或是行為出格，他就很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