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難道才是這些天罡地煞好漢的真面目?”
“不是說要讓咱們看看他們的光明磊落麽?怎麽現在卻成了他們之間的齟齬?”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這些人平日裡看上去人五人六的,沒想到私底下居然是這樣一副模樣!”
“這麽說可就不對了,焉知不是有人在刻意汙蔑?”
“說是汙蔑,怎麽那宋天魁他們不反駁?反倒是一副理虧的樣子?”
“說起來,還是定國侯說得對,這群人除了打打殺殺,還知道什麽?你沒看到之前定國侯問他們居養院、惠民藥局的時候,那宋天魁等人意外的表情麽?你說,要將賑濟災民的事情,交給他們,這還得了?誰能放心?”
“說起來都是簡單,可事情終歸要有人去做啊!”
“這群所謂好漢的心思、城府,也著實太深了,今天的這個局面,顯然就是他們刻意營造出來的,但卻不及定國侯見多識廣,這才敗下陣來,結果自亂陣腳了。”
“定國侯雖然是朝廷鷹犬,但確實學識淵博,從剛才來看,那奇異的光芒,與他也有關系……”
類似的對話,在山寨中不斷響起。
實際上,在水霧巨幕上,已經能夠看到,不少的天罡頭領,都默認了指責,甚至為了將自身摘出去,不惜加入到了對大當家的揭露中。
但他們之所以反水,除了是局勢所迫之外,還有就是受到陣圖反噬,令心神恍惚,靈智有所混亂,同時也是之前,在文網虛幻世界中的一番經歷,讓他們的看法,多多少少有了動搖。
在那虛幻世界中的一切,猶如夢境,沉浸其中的時候,會將虛幻當做現實,可一旦從中掙脫出來,回歸現實,就會發覺到裡面的記憶淺顯,並不似真正的經歷般難忘,這就好像是一個人晚上做夢,第二天醒來,有時候能記得夢中情景,但記不得細節。
但又有一點不會改變,那便是在入夢經歷時的情緒、心境,在剛剛眠醒的時候,並不會那般輕易就被忘記,余韻繞心。
是以這些天罡頭領無疑還會受到其中余韻的影響,影響自己的行為。
同樣的,這種經歷,不在大堂的地煞頭領並沒有經歷過,但那光輝充斥整個大堂的景象,卻從水幕巨幕上傳遞出去,同樣震懾了他們的心靈,隨後在邱言話語、陣圖反噬等等因素的作用下,終於造成了如今局面。
最直觀的表現,便是這些原本傾向於天罡地煞的江湖中人,終於開始冒出相反的情緒了,就算有人還在拚命維護,可也擋不住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聲討天罡地煞、聲討大當家的行列中,畢竟這些話可不是什麽流言蜚語、道聽途說,而是那大堂中的地煞頭領,乃至天罡頭領親口所說的。
在上一刻,這山寨中的諸多頭領還稱兄道弟,一副不可攻破的模樣,但下一刻卻又相互指責,彼此揭短,而且這些人說起話來,並無顧忌,鄉間俚語、粗鄙之言隨時可聞,也更符合江湖中人的胃口。
聽著一個個看上去光鮮的好漢,在背地裡做出那般作奸犯科之事,唾棄聲不斷高漲,若非此時陣圖已經殘破,否則這些惡念聚集過去,對那諸多天罡頭領與大當家,也是不小的衝擊。
不過,這種事情沒有發生,但不需要陣圖的帶動,種種情緒已然在人群中擴散開來,相互感染,這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本來就是天生的情緒傳播源頭,即便是智慧高絕之輩,一旦加入到一個集體中,那麽涉及到集體利益之後,整個集體的行為就只能越來越遵循本能——趨利避害!
實際上,只要是人,有著私心,就必然會有不為人知的一面,這種事情,便是在場的諸多江湖中人也能明白,可在眼下這種局面下,他們卻本能的忽略種種因素,就像之前刻意強調天罡地煞替天行道正義面一樣,如今卻是不斷的強調這些“好漢”們的陰暗面!
這種將原本崇拜對象推倒在地,然後加以唾棄的行為,甚至還能給他們帶來一絲快慰。
與之相對的,便是那大堂中的大當家,此時也知道大勢已去,自己不光原本的計劃功虧一簣,給別人做了嫁衣,甚至還賠了夫人又折兵,自己連同整個山寨,也身敗名裂,甚至於,山寨更是陷入了分裂。
沒了名望,也沒了團結,就算今後逃出去,想要東山再起,也無異於癡人說夢。
於是,在明白到這一點後,大當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前路在哪裡了。
“侯爺……”他張開嘴,發出聲音,只是這次出聲,聲音卻有些乾澀、沙啞,“我們接受……”
不過,邱言沒有精力去管其人言語了,因為早在那聚集氣運的大陣被破解開來,氣運被他吞噬殆盡後,結局已經注定了,余下的一切,都是在這個基調下的衍生。
對於此時的邱言而言,更關鍵的,是發生在遠離大地的星空中,那顆屬於他的星辰之上的事情。
………………
“我若沒有記錯,天庭在此處所冊封,或者說,在這裡安居的,應該是持目星君。”
此時,在那星君星辰之上,邱言的神靈身盤坐在星辰表面的一座高峰上,在經過之前的那場大戰之後,星辰中的諸多裂縫並未消失,而是演變成了一道道類似陰陽路的門戶,在這種前提下,整顆星辰吸攝著周圍的靈氣,補充著諸多民願,由虛化實,一點點的恢復。
而邱言本身,則立於山峰之上,觀看著遙遠星空,感悟星辰變遷,以此來提升境界——
到了他的這個地步,想要更進一步,已經不是單純往前衝就可以的了,還要找到一條嶄新道路,嘗試諸多,這也是人道身收斂修為的目的所在。
當然,在這同時,神靈身也從此處匯聚星光,不斷的對那部洲大陸進行干涉,只是此刻他的感知卻沒有籠罩在大地上,而是被面前的一團光輝吸引著。
這團光輝,並不屬於這顆星辰,卻出現在這裡,甚至若非其主動出聲,邱言幾乎不會發現這團光輝已經近身!
這對於神靈身,對於星君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星辰看似懸浮在星空,但實際上是凝結到極點的法域體現,任何一點變化都逃不過神靈的感應。
但這種事情偏偏就發生了!
而且,這團光輝還在不斷的傳出聲音——
“持目星君這小子,最是孤傲,雖然前後湮滅幾次,早就不複當年之神,但每一次法職重新凝結出來的新神,性子都不會改變,讓他主動放棄駐地,交給其他神靈,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如此說來,你是擊敗了他?只是他又去了何處?星君消亡之後,卻不會滅亡……”
那團光輝便這樣仿佛自言自語一般的,在邱言神靈身面前說著,透露出來的話,卻讓邱言不禁動容。
邱言本還在驚訝於此光的出現,滿心戒備,但聽到這裡,卻是發現了些許端倪。
“莫非這團光輝與那持目星君有聯系?看他這般毫不顧忌的提起名號,似乎絲毫也不擔心因果牽扯,只是他既然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面前,又不讓我發現,不說實力,單是這隱匿之法,就在我的認知之上,此時對方既然沒有進攻,那我不妨也再觀察一下,然後定奪。”
此念落下,邱言並未立刻做出回應,而是靜靜的觀察著這團光輝,並利用種種手段,去探查光團的虛實。
但就在這時, 那光團話鋒一轉,說道:“不錯,有點定力,前些時候,我出現在那定火星君的面前,那小家夥一下子就被嚇得火光四射,差點連邊上的部洲都殃及了。”
聽著這話,邱言的心裡泛起古怪念頭,他大概能夠猜到,那定火星君應該不是被嚇得,而是主動發起了進攻。
“想來這種進攻規模不小,否則不會將堅實的部洲都給波及,不過,這種進攻從此物口中說出,卻仿佛玩鬧一樣,那麽此物的實力和境界,又是何等程度?”
想到這裡,邱安終於開口問道:“還請閣下說明來意,來我東華,來此星辰,有何用意?又為何要不聲不響的抵達本君跟前,想來這般舉動,無論在什麽地方,都算不上禮貌吧。”
“嗯?”那光團一愣,隨後頓了頓,繼續道,“你這話有些言不由心,其實是想要套我的話吧,不過,你難道不擔心我口中所說的大禍麽?”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邱言淡淡回應,“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不錯,不錯,”那光團讚歎兩聲,接著又道,“只是,我口中的大禍,可能與你想的有偏差,並非是你刻意引來的兩尊天君,而是來自於另外一個家夥,名為燭龍,而且這不光是你一神之大禍,便是整個東華,都要殃及。”
“你說什麽?”聽到這裡,邱言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