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中植株很是怪異,看似柱子,但通體晶瑩,凝神細看,不似實物,偏生又有生機盎然之感。
“這是……?”
看著四五個大漢,抬著這盆栽過來,眾人不由疑惑。
那先鋒官見狀,呵呵一笑,拱手抱拳,衝眾人笑道:“諸位江湖豪傑,有道是事無不可對人言,相信諸位聽到我李家哥哥剛才的話,咱們山寨做事,講究光明磊落,不會弄虛作假,這招安的大事,更不會輕易對待,讓江湖同道恥笑,這事情的進展如何,各位都可親眼監督!”
“讓咱們親眼監督?”
“可是要讓我們去哪裡看,難道也去大堂?”
“這大堂容得下咱們這麽些人?”
議論聲中,眾人環視,將身邊之人盡收眼底,粗略一算,少說也有兩三百人,這麽多的人,不是說那寨中大堂裝不下,畢竟這天罡地煞眾本身就有百多人,平日裡開會也都在那堂中進行。
只是大堂之地縱然再大,可一下子湧進去這麽多人,也難免顯得狹小,更何況,如今是朝廷要與天罡地煞眾談判,這些江湖之人縱然再怎麽著惱,也知道自己過去圍觀,太過於異想天開,所以才有人問出這樣的話。
那先鋒官聞言一笑,就道:“諸位好漢不必擔心,此事我等早有準備,諸位且看……”說話間,他抬手一指那盆栽。
其余眾人早就對此物好奇不已,聞言紛紛凝神去看,並準備聽個解釋。
“這次名為水幕影竹,”先鋒官也不讓眾人失望,此刻的他,不見之前的魯莽與衝動,說話頗有條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事先就準備好的說辭,“此物的來歷頗為玄妙,乃是當年大炎之後的南北朝時七賢人改良的品種,本生江南,後因戰亂而絕種,但早有那風雅之人將之移栽到海外島上,輾轉又回到中土,為我家軍師發現,帶回了寨中。”
“小小一盆盆栽,居然還有這等離奇經歷,過人背景。”
“行了,先鋒官你也不要繞圈子了,今天在這裡的,可沒有那一心吟詩作對的窮措大,你就直說這竹子到底有何用處吧。”
“正是,還請閣下明言。”
對這先鋒官,眾多江湖中人可就沒有那麽客氣了,說話時也少了些顧忌。
那先鋒官也不計較,呵呵一笑,滿是豪氣的道:“各位說得好,其實這些東西,要不是幾位軍師牽頭,某家也是不想說的。”
這話一說,眾人皆笑,終於打破了剛才以來的凝重氣氛,顯得豪氣十足。
“既然有朋友問起來,那某家也就直說了,”先鋒官待眾人笑聲稍歇,繼續道,“這竹子名字裡帶著水幕兩字,其原因就是本身近似於天材地寶……”
這“天材地寶”四個字一說出來,在場眾人眼睛就亮了起來,不少人連呼吸都急促幾分。
與修士一樣,對於這些武林中的習武之人而言,能得到天材地寶,同樣是不小的機緣,說不定能抵消幾年苦功。
不過,先鋒官隨後的一句話,又讓他們不由失望:“不過,這可不是用來增加功力的,而是另有用處,也是為了彰顯我山寨光明磊落的證據!”
說話聲中,那搬弄盆栽的幾人忽然各自吐氣,跟著都伸出拳頭,猛地擊打在盆栽邊緣。
頓時,整個盆栽震蕩起來,那晶瑩剔透的竹身上光影流轉,乍一看似乎是水波蕩漾,隨後竹葉搖晃,居然有蒙蒙霧氣垂落下來,將整個盆栽籠罩了不說,更是迅速擴張,轉眼的功夫,居然就宛如一塊巨幕,充斥一方,佔據了好大一塊空間。
正在這寨中的諸多江湖之人,為眼前出現的這怪異卻又美麗的一幕而驚訝的時候,從那寨中深處的次峰之上,居然有一道光華疾飛過來,宛如虹光。
這虹光一轉,就融入水霧巨幕,將那巨幕映射、侵染上了諸多色彩,而後上面景象一變,居然投影出了一片模糊景象。
“這……莫非是要將聚義堂中的情景,都給投影出來,讓咱們在此處觀看?”
人群中,也不知是誰人喊了一聲,一下子讓其他人驚訝起來,隨後更是越發興奮。
“原來如此,早就聽說這寨中的諸位當家頭領,個個身懷絕技,有眾多能人異士,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這樣的事情,居然能讓咱們碰上,也是造化啊。”
“如此一來,這會中談了些什麽,根本瞞不過咱們江湖同道,難怪先鋒官你說光明磊落,果真是開誠布公啊!”
在一片稱讚聲中,那巨幕上的景象逐漸清晰,也使得這寨中的江湖中人慢慢屏住呼吸,作勢要仔細觀看,而他們的反應,也落在了山寨中有心人的眼中。
………………
“朱哥,這些江湖豪傑,果然還是著道了。”
在寨中一處民居的旁邊,有三人立於此處,正看著不遠處發生的事情,這三人每一個的氣度都非同尋常,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山寨兵卒,而是三名頭領。
從三人所立,能看出地位不同,為首之人乃是一帶著方帽,腰側懸著兩柄長刀的長須男子,他聽了這話,搖頭道:“那黃彥、入雲子等人定計之時,就太過想當然了,覺得一切盡在掌握,如今風雲變化,局勢已然大變,卻不思因勢利導,另擇妙方,而是縫縫補補,將原本的算計,繼續沿用下來,小窺了定國侯,如今還不吸取教訓,只能是越跌越慘,這般布局,最後很可能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哦?”余下兩人聞言,都是面色驚色,他們知道自己的這位哥哥,平素並不看好黃彥與那入雲子,兩名山寨軍師,但卻從未聽對方說的這般直白。
可過往的經歷,早就讓兩人對這男子欽佩不已,知道其人不僅眼界過人,更是算無遺策,既然是這樣說了,就不會是無的放矢。
余下兩人中,一人面色慘白,聞言就問:“朱哥既然這般不看好,何故不在當時提出,又或者在兩日前的商談中,直接說出來?”
那另外一名面容似花貓的男子冷笑道:“楊兄弟,你說這話可是多余了,那兩位軍師定下的計策,咱家哥哥要是推翻了,他們豈能乾休?不要忘了,咱朱哥自從到了山寨,一直都被打壓,連排座次的時候,都入不得天罡,隻得了個地煞之首,呵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被稱為朱哥的男子搖了搖頭,轉身要走,“咱們如今寄人籬下,別人給個面子才叫你兄弟,實際上也不過就是屬下,這一點若是不擺正,今後就算是到了朝廷當官,也未必能有出路。”
“去朝廷當官?”那兩人一聽此言,都是一愣,跟著對視一眼,那慘白面色之人就問道:“朱哥就這麽不看好山寨,那兩位軍師畢竟是做了許多布置,不至於真的跌落到,要投靠朝廷吧。”
“會不會壞到那種地步,我是不知道,”那方帽男子回頭看了兩人一眼,“但你們可曾聽說過,那位定國侯想做的事情,有什麽沒有做成的麽?”
“這……”兩人這麽一想,才注意到,那傳聞中的定國侯,所做之事,可稱無往不利!
“明白了麽?這件事情,若是不牽扯到此人,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可惜,大當家他們貪圖許應一所言局勢,更妄圖能收服這位當朝紅人,太過不自量力了。”
“既然這般凶險,那說什麽都該給大當家他們提個醒啊!”慘白臉的男子,越發焦急。
那方帽男子聽了,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接著意味深長的道:“槍打出頭鳥,我等說出去未必有用,可若是朝廷今後追究起來,就是罪責,若是想要善終,不妨藏拙一些,將這能耐與鋒芒,都收斂才是。”
說話間,不遠處的江湖人群忽的爆發出一陣聲響,原來是水霧巨幕中,終於呈現出一片景象,其中乃是一片空曠廳堂,雖有粗獷,卻不失肅穆,堂中擺著百多把交椅,最深處懸著一個大大的“義”字!
只是一看這字,就會被字中迸發出來的一股豪氣所感染,令心神生出絲絲蛻變。
但緊跟著,又會被堂中座椅上端坐著的幾人所吸引!
如今,這百多把交椅,並沒有坐滿,大致一看,只有二三十人,但個個神色嚴肅,正面對著堂中一人——
此人,正是邱言!
就見那堂中頭把交椅上的大當家起身,對著邱言拱手,而後一指身邊的座位,道:“還請侯爺上座,咱們也好把酒言歡!上酒!”
這景象,連同聲音,都從巨大的水霧幕氣中透射出來,傳入眾人耳中,也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或許正在見證歷史。
“這般景象,還是咱生平僅見!這以後回去,也能給旁人說說了。”
“是啊,不過就算是隔著這水霧,依舊能感受到大當家氣勢逼人啊。”
“不知那名聲在外的定國侯,要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