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舉著銅爐,掐動土遁,在泥土中穿行。
他這邊一離開大殿,背後的陰司就隱隱模糊,最終消失。
陰司不同於凡間建築,並非土木所築,雖居於地下,但與神靈法域相關,若非都城隍突然被抓,法域無主,根本不是外人能覬覦的。
只是,剛才殿中激鬥,爆發出陣陣波動,最後時刻,更是動靜巨大,連靈氣都被牽引著爆發,早就引起了有心人注意。
大漢行進了好一會兒,其感知就有發現,知道有群人正迅速靠近。
“哦?那是些後生,我帶著銅爐,遇上了要費番唇舌,忒麻煩了,還是不要照面了。”
念頭一轉,大漢手訣變動,速度快到極致,轉眼消失在原地。
沒過多久,不少人潛到此處。
這群人是在遠寧府被人霸佔後,才來到此城,先前被地下波動驚動,只是此處幽深,穿行間,要承受不小地壓,他們早就都有了後退之念。
若非剛才神靈本尊與大漢相爭,爆發出的波動太過劇烈,又有靈氣變化,引得諸人心動,怕是早就退去了。
只是,潛到此處,畢竟接近了極限。
“以我等的境界,繼續下潛,不說能否找到寶貝,單是承受地壓,就要耗去大量的精力、心火,牽扯之下,怕是難有收獲。”
“機會難得,卜卦子前輩的本事,我等都清楚,他既推算到這事,更斷言有寶,就不會有錯。”
“話雖如此,但真的有寶,估計也被飛豹道長奪了去,哪還能輪得到我們?”
為首三人低聲交談,這三人衣衫不同,一人著道袍,一人穿儒服,一人披戰甲。
“封靈道乃大瑞三派之一,雄霸西南,藏寶塔裡什麽寶貝沒有?為何也來湊熱鬧?讓小門小派和諸多散修如何自處?”身披戰甲之人臉露不滿。
“俞兄先莫動氣,”旁邊的儒生則道,“聽聞飛豹道長最喜遊戲風塵,想是聽到傳聞,來遠寧府除魔衛道的,不過他行事魯莽,未必就能得手。”
“陸施主所言甚是,諸事隨緣,強求不得。”那道袍之人說著,甩動拂塵,驅散地壓。
身披戰甲之人眯起眼睛,低聲道:“崔道長倒是沉得住氣。”
幾人心思各異,但畢竟是血肉之軀,難以持久,最終沒能有所收獲,隻得離去。
這群人一去,卻有兩道泛著綠光的身影出現,正是兩名五品神靈
兩神一至,先朝著諸人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著一路下沉,直入陰司大殿。
大殿中,隨著爐火被神靈本尊收取,鎮壓和凝固之力已然消逝,被凝固的民願重新流動,被鎮壓的神隻也漸漸恢復,只是念頭轉動不靈,尚且行動不便。
不過,他們雖然被禁錮,但感知尚在,知道大殿中的事情,這時恢復過來,回想之前種種,正自後怕。
突然,殿頂泛光,兩尊五品神靈顯露出來。
諸神見狀,連忙行禮,他們一眼就認出來,這兩位,乃是道城隍座下四大神隻中的兩位。
一位是城隍通判,另外一名則是掌管劍南道生育的送子神。
“諸位不必多禮,這次遠寧出事,道城隍大人很是關心,特遣我等過來慰問。”說話的是那送子神,聲音陰柔。
“多道城隍大人厚愛。”盡管知道這話言不符實,事發半個多月才派人過來,甚至都已平息,誠意可想而知,但在場諸神卻知多說無用,只是道謝。
“多余的話不要說了,”另外一神走出來道,“先將事情經過講清楚,我等也好複命。”此神乃道城隍通判,話聲威嚴。
聽了這話,諸神相互看看,最後那城西大土地走了出來,將經過講了一遍,其中包括了他們諸神為何齊聚陰司大殿,也說到兩鬼驅爐之事,以及最後時刻,抿元與持鞭大漢交戰,一人取火,一人舉爐。
聽了這番回答,送子神微微皺眉:“那抿元神果然露面了,還取了爐火,那銅爐連神司都能鎮壓,非同小可,爐火與銅爐都不簡單,必須立刻稟報道城隍大人!”
城隍通判則面容凝重,又問道:“你說是天庭信使,讓你等齊聚陰司,去考城隍?荒唐!這考城隍之事,已經多少年沒有過了,居然還會中計,未免太過貪心。”
諸神頓時滿面羞慚。
所謂考城隍,是指天庭派下使者,於陰司夢境中選取城隍人選,直接授予天職,多是臨時決議。
訓斥後,通判神又道:“不過,從此事可以看出,那兩個鬼物不只有著銅爐一寶,應該還有種易容、偽裝的寶物,連神隻都能欺瞞。”
清楚了事情經過,又吩咐了幾句,兩神不再耽誤,化光離去。
大殿中,諸神盡管不快,卻不敢表露出來,等神軀中的香火心念恢復流轉,就彼此行禮,各自離去。
很快,陰司大殿就重新空蕩下來,銀孝娥的座椅上,空無一物,只有民願流轉。
突然。
啪!
角落裡傳出一聲脆響。
接著,兩道虛幻身影顯露出來,正是那食風鬼與無財鬼。
兩鬼身前,懸浮著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珠子裡面的氣息變幻不定,景象穿梭。
這兩個掀動風雨的鬼物,此時近乎透明,氣息微弱,散落出來的情緒念頭也雜亂無章。
“總算度過難關了。”看著空蕩蕩的大殿,食風鬼歎息了一聲。
而無財鬼則面露苦澀:“混世銅爐,終究沒能保住!”
“剛才那種情況,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食風鬼想到此事,也感失落,“不過,如此一來,你我還陽的希望沒了,只能做兩個孤魂野鬼。”
驀地,無財鬼露出一股堅定之念:“既然如此,不妨再去那洞府一次,搏一搏!先前我等萬事謹慎,是因靠著混世銅爐,早晚還陽,現在沒了指望,就不能按部就班了。”
食風鬼聽了,先是一驚,然後搖搖頭道:“話雖如此,但我等能重獲自由已屬不易,能得銅爐更是意外之喜,但運勢不會一成不變,再來一次,未必還能如此幸運。”
“若是不拚,難免魂飛,說不定中途就被人打殺,或者又被拿去。”
兩鬼商議著,以那顆珠子護住自身,迅速離了大殿。
自此,這座大殿方才真正沉寂下來。
………………
與此同時。
劍南道南疆,與五沼交界之地。
九靈山,山脈中央,灶山。
呼!
火焰衝天而起,起先幽蘭,而後漸漸蛻變,最終成了碧綠色澤。
火焰的源頭位於灶山之頂。
神靈本尊盤坐其上,他離了大殿後,未回冥土法域,而是來了灶山。
此刻,灶山頂上,那貫穿山體的洞口中,不斷有人火氣息飄出,被神靈本尊捕捉,融入自身,安撫體內之火。
他的神軀通體翡翠色澤,唯獨下腹處卻散發著瑩瑩藍芒。
神軀之內,神池上方,一撮藍色火苗跳動、變幻。
“這團火焰,凝聚了近乎全部爐火,單論精純程度,比四品神力還要濃鬱,蘊含大量民願和其他念頭,對我衝擊四品有不小幫助,但那部分未知念頭,要先分離出來,去除隱患,才能作為積累……”
想到這裡,神靈本尊又想起一事。
“不過,一味晉級,難免根基不穩、神力匱乏,最理想的情況,是等祭祀灶公的人增加到一定程度,便能水到渠成,從而神力連綿,如果時間允許,還是要緩一緩,實在到了緊急之時,方能動用積累。”
正在他思索之時,有名青衣童子走了過來,躬身道:“老爺,它們都已到了。”
“好,那就過來吧。”看了童子一眼,神靈本尊收起衝霄火焰,吩咐了一聲。
這童子也是個精怪,被唐萊與山煉成一體,為傀儡之流,邱言降服了虯龍之魂,成了灶山之主,童子便順理成章的換了主人。
過了一會,他領著幾名裝束、氣質各不相同的男女老少走了過來。
為首的是名金袍漢子,氣勢不凡,顧盼間有股懾人之威,毛發金黃、蓬松,似個大冠罩在頭上。
此人後面跟著高矮兩人,高的瘦如杆,偏有股出塵味道;矮的胖如球,行走時哼哧哼哧的,顯得土裡土氣。
後面的幾人,也是模樣各異,其中包括了那水宮龜相,還有過水大將與巡山大將。
這些人一走過來, 見到了盤坐著的神靈本尊,就口呼“老爺”,紛紛跪地磕頭。
龜相、過水大將等人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也有樣學樣,照葫蘆畫瓢。
邱言點點頭,道:“都起來吧。”
這些人都是妖類,一些本就住在紅葉峰上,不乏大妖,如為首的金袍人,便是五魄大妖,後面一高一矮的兩人,則都煉化了四魄。
這些妖魔,被唐萊收服,與山峰煉化一起,成了守山的妖獸,邱言掌握了灶山,就掌握了它們的命運,不得不臣服。
不過,也有像龜相、過水大將這樣的,是九靈山和大雪河中的妖類。
灶山落下,山神、河神歸位,改變了此地局勢,山上河中的不少妖類都歸順過來。
現在,見到灶山動靜,知道是神尊歸來,就都聚集一起,過來見禮。
待眾妖起身,邱言也不打算繞圈,神靈本尊就要開口詢問些許事情,卻被一陣撲騰聲打亂,隨後就見一隻鳥妖落下,抱拳道:“神尊,您讓我取的東西,已經拿來了。”
鳥翅收攏,化為手臂,手中捧著一書,封面寫著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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