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
這座殿堂寬敞、明亮,裝扮布置並不華麗、富貴,卻流露出大氣、恢宏的意境,而且其中還蘊含著一股醇厚、古樸的味道,似乎沉澱於歷史中許久,多年不曾被人打擾。
而今,這殿堂的平靜,已經被打破,此刻正有不少人立於其中,分成兩撥,彼此對峙,其中一撥人多勢眾,另外一方則勢單力孤,對比十分明顯。
人少的一方,只有兩人,卻是一男一女,一老一少,老的正是被北玄稱為“明叔”的老者,而女子便是那唐傾。
不過,這兩位凝聚了文心之人,身上卻有黑氣纏繞,氣息忽強忽弱,變幻不定。
“這書山之下,還有這等地方,倒是令人驚奇!不過,孫公子在我等之前就來到此處,看樣子是早就知道,有所準備了。”
唐傾立於前,朝對面幾人冷笑:“不過,你莫非以為人多,就能佔據優勢?”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在對面眾人身上掃過,流露出冷峻氣息。
被唐傾的目光掃過,不少人都感到臉上刺痛,像有人用細針扎臉上一樣,紛紛低下頭去,躲避目光。
這群人都是儒生打扮,從外表看去,似乎手無縛雞之力,可每一個的身上都文思洶湧,釋放出感知意境,隱隱融合在一起,雖然雜亂,卻異常濃鬱,令周圍景象都產生了扭曲之態。
若有尋常人物在此,立刻就會從他們身上感受到道理氣息,覺得是在面對儒學宗師。
可就在不久前,這群人還只是普通儒生,隨他人入林碰運氣,自身甚至不具備入林資格。這其中,就包括了展家兄弟中的老大展城和老三展圳。
眾人之前,站著三人,為首者正是孫雍。
唐傾盯著的,也是孫雍此人。
聽了唐傾的話,孫雍微微一笑,氣態從容,有種大局在握的味道,緩緩開口:“士林廣大,即便來自同一部洲,可能夠相見,依舊算是緣分,可見我等有緣,唐姑娘又何必動怒?孫某並非是你的敵人。”
“哼!”唐傾冷笑一聲,“不要再做這番姿態了,你出手暗算,也是緣分不成?說起來,這半天,我等在那洞中行進,情況頗為詭異,通道時而變動,應該是你在搞鬼吧。”
唐傾與北玄、明叔同路,一路上收集書礦,盡管三人都是凝聚了文心的人物,氣運濃厚,可在洞穴中大海撈針般的尋找相連礦石,依舊太過艱難。再加上不能隨意掰斷探查,兩天下來,收獲也十分有限。
和邱言比起來,他們三人也算人多,而且出身世家,家中藏書記錄士林隱秘,其中包括了書山礦洞之事,能用以指導。
即便如此,兩天下來,他們尚且沒有湊齊一套書礦,和邱言的七堆相比,差距太大。
這唐傾雖不知邱言收獲,但眼看在洞中留駐的時間越來越少,不由心急,為給表哥湊齊一套,開始頻繁穿梭洞穴,而且留心做下記號。但這半天以來,情況卻有了變化,三人行進時,地面不時震動,那一個個洞中通道居然發生了扭曲,讓唐傾做下的記號化作無用。
面對這等情景,三人卻是不懼,依舊前行,未過多久,在穿過一條通道後,發現光亮,接著看到了一扇大門,推開之後,便踏入了這座殿堂。
接著,他們發現了早在其中的孫雍,除他之外,其他進入洞中的儒生,也都聚集在此,而且一個個文思噴湧,顯得很不尋常,但在當時,孫雍依舊恭敬。
此時,面對唐傾咄咄逼人的話語,孫雍卻顯得不以為意:“我請幾位過來,乃是好意,即便是在這整個士林中,能夠誕生這樣殿堂的書山,也是鳳毛麟角,此殿可稱礦母,是書山精華,那山上無論有多少礦洞,又或者有多少繁雜意境,都能在這裡探查得到!”
“什麽?”唐傾一愣,先是驚訝,接著了然,“原來如此,探查諸多意境感悟,即便不能吸收,可對人來說,能觀察、總結、借鑒,依舊能有所收獲,若能參悟通透,甚至比得到書礦還要有用!難怪……”
“不愧是唐姑娘,這麽快就意識到其中奧秘了,”孫雍笑了笑,看向唐傾的目光裡充滿了欣賞之意,“也只有姑娘這等女子,本身就有才學,背後還有世家勢力,才可稱為良伴,不知唐姑娘願不願意嫁入孫家,也好讓唐孫兩家,能結秦晉之好。”
“秦晉之好?這可是當年的諸侯國,看來孫公子所圖不小,”唐傾還是冷笑,眼中閃爍寒芒,“而且,你的膽子不小,連我的主意都敢打!也不照鏡子看一看,你算個什麽東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她的這番話半點情面都不留,說出來之後,孫雍身後的諸多儒生面色陡變。
“哈哈哈!”但當事人孫雍,卻是大笑了起來,貌似開懷,連唐傾都被這笑聲笑的面色有變,不知對方是何意思。
過了一會兒,孫雍收斂笑聲,然後才道:“雍曾聽聞,唐姑娘你不會女紅,想必是看不上那些尋常女子,不過在我看來,唐姑娘若非投了好人家,又生了好皮囊,與尋常女子並無區別,孫某想要娶你,非是貪戀姿色,而是看中你背後勢力,到了我等這個層次,又有幾人會因女色,而生出不必要的念想,招來麻煩?”
聽了這話,唐傾臉色倏地一變,心中怒火升騰,俏臉微寒,纏繞身上的黑色煙氣立刻壯大幾分,和魂體結合加深。
“唔!”
下一刻,她悶哼一聲,旋即意識到,孫雍有意在激怒自己,想讓自己心境失守,被這些黑氣融入魂體,會發生什麽事情,她再清楚不過了。
那些站在孫雍背後的儒生,如今一個個為他馬首是瞻,就算孫雍令他們燃燒自己的魂兒念頭,恐怕都不會拒絕,完全被孫雍掌控了身心,孫雍的一個念頭過去,其他人根本難以反抗。
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這股黑氣!
黑氣中混雜孫雍之念,一旦侵入魂體,即便唐傾已經凝聚了文心,一樣要淪為傀儡,再也難以抗拒。
不過,有些事情,並非心中明了,就能真的控制住,好在唐傾雖然激憤,但文心在魂,掌握念頭的本事還是有的,將怒意壓下,沉聲道:“你莫用言語激我,你孫家在江南勢力再大,也管不到燕趙,更何況,你還沒有真個成功,待我表哥領悟之後……”
這話尚未說完,就被孫雍的笑聲打斷,他搖了搖頭:“且不說孫某能否得償所願,單說北玄先生,你莫非以為,先生會在乎你這表妹?你的心意,何人看不出來?可在先生眼裡,那世間奧秘更為迷人,不然的話,你與北明陷入險境,為何北先生還會不聞不問?他若真對你有心,早就……”
孫雍的這話一說,唐傾表情再次變化,俏臉煞白,而後抬頭向上看去。
這殿堂上方沒有穹頂,有的是迷迷蒙蒙的煙雲,裡面光影閃爍,宛如星空,隱約能在雲霧中看到一道身影,似在吞雲吐霧。
此人正是北玄,文辟一道的人傑。
本來,北玄、唐傾、以及那老人北明同行,踏入殿堂,遇到了孫雍的熱情迎接,他孫雍將三人領進來之後,就指了指上面,看到雲霧星辰,北玄面色變化,然後一句話都不多說,直接飛騰而起,身入煙雲。
而後,趁唐傾、北明不備,聚集在殿中的諸多文弱書生,在孫雍的示意下,突然暴起出手!一個個都爆發出驚人的文思之氣!
這一下來的突然、意外,唐傾和北明登時就被壓製,然後不知孫雍做了什麽,大殿地上升起黑氣,纏繞兩人之身,向魂體滲透。
在這之後,兩方對峙。
其實,孫雍現在讓人出手,有很大機會將唐傾二人拿下、重創,可這位孫家公子,很明顯是存在馴化和降服的念頭,而且並不想讓唐傾二人受創。
北玄被煙雲星辰吸引,半點不願分心,對唐傾和北明遇襲都聽之任之,本就讓唐傾悲苦,現在被孫雍擾亂心境,強行按捺怒火,最後又點出北玄心意,一下就擊潰此女心防,令黑氣長驅直入,隱隱要遍布全身,其神思漸漸變化,恍惚不定。
見到這等情形,孫雍露出喜色,想象著唐傾徹底臣服的模樣。
幾日前,他見到唐傾等人,尚且要畢恭畢敬,現在眼看對方就要成為自己的奴隸、傀儡,孫雍就算不想讓情緒起落,也難免心中起伏。
就在這時。
蒼老之聲傳來:“孫雍,你費盡心思,為的是將我等降服,用我等文心承載礦母,不過,看殿中情景,分明還有一大變數,你的打算終究難以實現,一等少爺領悟了星辰奧秘,就是你敗亡之時!”說話的,是那老人北明。
“笑話!你以為這片星空,真能被人參悟?”孫雍指著上方,大笑起來,“我知道你說的變數,指的是那邱言,但我早有布置……”
他話未說完,殿堂邊緣的一道大門突然震蕩起來,接著“轟隆”一聲,門扉崩飛!
呼!
狂暴火焰衝擊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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