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面聚集了不少人,多是胡人打扮,為要入城交易的草原部民,不過,也有身著中原衣衫的中原人零散分布,多數帶著車馬,顯然是出關去草原行商的。
不過,這些人裡面,並非全部滿載而歸,有的人身上衣衫帶血,有的滿面愁容,有的則是恨恨的看著周圍的胡人,眼含仇恨。
看到大門開啟,眾人立時圍了上來,他們等在這裡,本就是為了入城。卻有兵卒出去,橫起手中長槍,擋在眾人前,阻止他們前進,並且維持秩序。
“這是什麽意思?”最靠近城門的地方,站著三名身披獸皮的男子,臉上虯須密集,滿是倨傲之色,先前叫囂要去搶的人,正是他們。
“這門開了,還不讓進?”為首之人冷笑一聲,撇下阻攔自己的兩名守城兵卒,大步流星的走過來,就要越過幾人直接進入城中!
“原來是圖閬部的布義齒。”肖健看到那人的模樣,眉頭越皺越緊。
“怎麽?這人很有名麽?”邱言從話中聽出一點端倪。
“圖閬部本是一方大族,後因爭奪族長之位,鬧得王族分裂,其中一人投靠柔羅,引兵回攻,滅絕了其他王族,那引兵之人便是如今的族長,已徹底歸順柔羅,為柔羅四大部之一,這布義齒正是圖閬族長的二子,也是幾子裡最為武勇之人,聽說被那柔羅左賢王看上,收為近臣,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肖健在介紹的時候,眼中浮現一點憂色。
龐倩茹知道他的擔憂,遂道:“草原部族就算投靠大族,自身還是保持一定的獨立性,想來是圖閬部將要北遷,布義齒才會回來。不必過度解讀。”
聽了兩人對話,邱言明白了那人為何敢在中原地面這般囂張了,毫無疑問,這是個足以引起兩國大戰的人物,就算是便將也不敢將他如何,更何況是普通的兵卒?當然有恃無恐!
再說了,現在的情況下,也不易搞出太大的混亂。
“不過,左賢王的親近人物,偏偏選在這個時間來此。更在城門邊上引起混亂,裡面或許還有緣故。”
正在邱言思索的時候,布義齒等三人已經走到肖健跟前,冷笑著與其對視,然後轉頭看向龐倩茹與邱言,當他的目光劃過龐倩茹面龐的時候,眼底浮現一抹驚豔之色,而後化作澎湃欲望,跟著又看到了邱言和他身上的儒服。咧嘴笑了起來。
“怎麽?又來了個無用書生?之前那位,可是給咱柔羅送了不少大禮,這一位也是過來送禮的吧!”
這時候,阻攔他的那名兵卒來到跟前。攔在雙方之間,這是名年齡不大的青年,嘴上剛剛長出了一點胡須。
他這青年兵卒攔在布義齒,說道:“還請不要衝動。現在還不是入城之時,您也沒有繳納保金……”
“滾!”布義齒冷哼一聲,抬手掄臂。一巴掌就揮了上去,那手臂內大筋彈動,筋骨震動不休,勁力奔湧,帶起輕微的破空聲響!
這麽一巴掌,要是拍在一名普通兵卒的臉上,足以將其腦袋拍碎!
“好狠辣的手段!”邱言眯起眼睛,腳下一動,身形飄忽。
而那青年兵卒則已經使面無人色,心底警兆瘋狂的爆發出來,偏偏無力躲閃!
啪!
一聲輕響,布義齒揮出去的手停了下來。
“咦?”他露出一點意外之色,“沒想到,竟然不是個弱不禁風的廢物!”
其他人的目光這時候也都集中過來,赫然看到布義齒的這掌,竟被邱言抬手擋了下來!
“嘿嘿,”布義齒繼續冷笑,並未收手,運轉勁力,猛地一壓,想要製服邱言,“不過,貿然出手,只能招致失敗!你們中原人,不是我們的對手!尤其是你等文人,從來都是任我們予取予求,裝作高高在上,但實際上隻配給我們做奴隸!懦弱的中原人……嗯?”
話未說完,勁力湧起,但邱言卻紋絲不動,甚至連表情都不見半點變化。
“老老實實種地、踏踏實實過日子,用自己的雙手積蓄財富,成了懦弱的象征,而如你等這般不事生產,燒殺搶掠的人,卻能以自身武勇自豪!你莫非以為,當今之世,還是叢林當道?”
邱言淡淡一句,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竟有一點火焰燃燒,身上的書卷氣息倏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強橫之極的氣勢!
“強掠豪奪,卻自以為強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仗著武力,能無視規則、秩序,欺壓他人,若是旁人強過了你,是不是也能對你生殺予奪皆隨心意?你殺我奪,你死我活,還要什麽文化、文明?求什麽學問大道?都如那野獸一般不就行了!這便是你們想要的人道!便是你們生存的意義?”
隨著邱言的這話說出,布義齒的心底陡然升起不祥之感!
“不好!這人怕不是普通的書生!”源自本能的恐懼感,在布義齒的心底蔓延開來,催促著他放棄了原本打算,生出要拚搏一番的念頭!
汩汩汩!
雄渾的氣血蕩漾開來,煉化了的三魄旋轉起來!
力魄!精魄!氣魄!
血肉膨脹,勁力如潮水般噴湧;血液噴湧,氣血在摩擦中升騰;真氣醞釀,蓄勢待發!
布義齒腳下的地面碎裂,整個人爆發出恐怖威壓,身後的聚集過來的胡人、中原人紛紛驚呼,急切後退!
就連隨同布義齒同來的兩名族人,見狀也感意外,但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被布義齒身上散逸的勁力余波波及,倒飛出去!
“吼!”龐大的力量,令布義齒野性爆發,他低吼一聲,聲震如鼓,驚得肖健也要運勁抗衡,那龐倩茹則是眼露精光,抬手欲動。
就在這個時候!
轟隆!
邱言不言不語、不進不退,隻將那手向下一壓,難以抵禦的龐大力道,就從金丹中炸裂出來,姐姐貫通,手臂一漲一縮,純粹的勁力轟在布義齒的手臂上。
“哢嚓”一聲,布義齒手臂斷裂,整個人更被龐大力量轟入泥土!一下子就矮了半截,從腰向下,沒入泥土!
爆!爆!爆!
正好這是,他渾身的勁力、真氣、氣血爆發,就要將地面轟碎,但邱言抬腳一踏,神識噴湧,周遭泥土登時如鋼鐵般堅硬,不動分毫,生生將爆發出的力量封住!
劈啪!劈啪!
登時,那布義齒露在地上的半個身子扭曲起來,獸皮衣衫破碎,血肉綻裂,鮮血直流!
地面表層的沙土飛揚起來!
點點神識,滲透其心,搜刮記憶、信息,又有文思纏繞其氣,牽扯之下遙遙感應,邱言的心中有所感應,已然明了!
“少族長……”兩個倒飛出去的圖閬部族人,甫一落地,還未站起身來,就看到了布義齒被邱言拍進泥土中的一幕,驚呼起來,掙扎就要衝來!
“哦?你們倒是忠心!”邱言瞥了兩人一眼,只是這一個動作,就讓二人渾身冰涼!僵硬原地!
沙沙沙……
塵土飄落,被一下子打蒙的布義齒回過神來,渾身上下的劇痛如潮水般撲打過來,不只是血肉,連骨骼都有損傷!
“噗!”
他張口噴出鮮血,血中夾雜著內藏碎片,讓人見之就感毛骨悚然!
邱言收回手臂,蹲下身子,問道:“現在有何感想?照你的說法,我強你弱,你打不過我,應該就是懦弱活該了。”
“你!”布義齒看向邱言的眼中,夾雜了恐懼之色,怒火攻心,卻不敢多言,血水從嘴角汩汩流出。
邱言也不理會,起身對,那青年兵卒道:“你覺得該如何處置他?”此舉大出旁人意料,連龐倩茹、肖健也沒有想到。
兵卒一愣,蒼白面容上露出為難之色,最後小心翼翼的道:“此人身份不凡,貿然處置,很可能挑起禍事,還是……放了吧。”
“哈哈哈!懦弱!”聽到這話,布義齒卻哈哈大笑,一下子就想通了,“你們的皇帝尚且不敢輕啟戰端,何況是書生與兵卒?”他看向邱言,覺得摸到了邱言的底牌,有恃無恐。
“你雖然厲害,修為在我之上,可也不敢殺我,就是因為我背後……”
噗!
炸裂聲驟然響起,布義齒的腦袋,如那落地的西瓜一樣轟然破碎,紅的、白的飛濺出去,灑落一地!
靜!
四周之人看到這一幕,都膛目結舌,連一臉看好戲表情的龐倩茹,都瞪大了眼睛,表情凝固在臉上。
收回運轉虛勁的左手,邱言搖了搖頭:“不守秩序,卻又妄圖借中土秩序,來保住性命,豈非自相矛盾?將遵守秩序的人,叫做孱弱,認為自己凌駕秩序之上,卻在面對生死的時候,認識到了秩序的重要,想要利用,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說著說著,他從懷中取出紙筆,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凌空書寫,筆尖挑動,那屍體中飛出的一道魂兒被牽引著,拘了起來!
“秩序與善良,並不是懦弱和畏懼,不過,要體驗別樣人道,邱某不妨也放縱一番,在這草原之上,且隨人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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