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欽差,雖是從京城領命而南下,但他的出身也是世家大族,從前也見過這幾位當世大儒,這時候一見,登時就吃了一驚。
這些人若是平時走出來,就算是他背後家族的家主,也要好生接待,禮數周到,換成是他,又豈敢怠慢。
“幾位先生……”想著想著,他快步上前,拱手作禮,然後朝那驛館大門看去,正好看到邱言正疾步走出來。
“嗯?”這時,那崇禮書院的許世聞聲看了過來,見了這欽差,神色微動,認了出來,就道:“你是劉家二郎的後輩吧,我之前在劉老太爺的八十大壽上,見過你。”
那欽差趕緊回道:“許先生說的不錯,在下劉允,為劉家之人,這次與另外三人領旨,召邱學士回京面聖的。”
許世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不過可能是要讓你等一會了,我等這次過來拜訪邱言,有些事情要問個清楚,要花些時間。”
這欽差劉允面露難色,但隨著小陳先生、周東義、韓逸、龐楚等人的目光看過來,登時重壓在身,幾乎難以自持,哪裡還敢再說半個不字,隻好無奈的點頭了。
真要是誤了時候,皇帝肯定不會懲罰邱言,而是要埋怨他們這些請人的,但皇帝不好惹,這些為學的大儒、宗師,同樣也不是易於之輩,被夾在中間,劉允左右為難。
“劉侍郎,我與幾位先生不會說多長時間,若是真的到時候皇上埋怨,邱某自是會如實訴說。不會讓你們代我受過。”
正當劉允心頭難受之際,邱言的聲音從門中傳來,聲音不響,但宛如清流,流入劉允心田。讓他不由得精神一震,更是松了口氣,但嘴上還是要謙遜的道:“學士言重,這種事情,怎麽能算是罪過。”
說實話,對於邱言。他劉允一開始是有些抵觸,但並不是妒賢嫉能,更不是有什麽私人恩怨,而是由於身後世家利益,與邱言之間。隱隱有著敵對之勢,這才會心生抵觸。
但接觸之後,卻是感官一改,因為邱言做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名上青史,板上釘釘了,可以說今後就是活著的傳奇,但偏偏其人平易近人。和任何人交談,都好似朋友一般,甚至車隊、舟隊中。有時會有人請教,邱言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很多在其他書院被視作瑰寶的心得,邱言也是娓娓道來,說的深入淺出,便是那駕車的馬夫。都能有所領悟。
這樣的行為,終究讓劉允對邱言生出真正的尊重。現在又聽其人此言,分明是為自己考慮。於公於私都感到心悅誠服。
這邊,劉允的心思落下,邱言收回目光,看著門前的眾人,接著拱手為禮,接著做出“請”的手勢,讓幾位大儒與宗師入內。
不過,這些個大儒中的幾人,卻都是愣了一下,注意到了邱言有些斑白的鬢角,以及略顯蒼白、憔悴的面容,眼中露出驚訝之意。
那劉允見狀,也是識趣的,沒有跟著進去,而是行了一禮,就先行告退。
驛館裡面,早就備好了茶水、桌椅,讓小陳先生等人依次落座,這些人是怎麽安排座位的,邱言並不過問,他只是走在最後、最尾的地方。
那人群中的周東義等人見到邱言的舉動,都明白其意,卻也免不了感慨。
“上一次見到他,不過是幾年之前,當時就知道此人未來成就不可限量,但無論怎麽去想,也料想不到,這才過了多長時間,此人就已經能夠與我們坐在一起了。”
眾人的心思都放在心裡,但表情或多或少的都有表現,似乎他們也不打算遮掩這些心思。
而且,如韓逸、小陳先生,這樣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邱言的不同尋常,更料定其人會很快就會出頭,進而揚名的人,同樣也陷入了驚訝中,因為他們從前也見過邱言,是以第一時間就注意到,邱言身上的變化——
“好個大毅力!大決心!這廢除自身修為,其中痛楚,無異於斬斷自己的手腳一樣,這也就罷了,不過只是皮肉之苦,這辛辛苦苦修煉出來的修為,一下子盡數褪去,這在心理上的損失更容易令人失衡……”
帶著各自不同的想法,諸多大儒、宗師都盯著邱言這位新晉宗師,觀察著這位大瑞當今最年輕的念合秩序之人,不禁都生出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念頭。
不過,他們都還記得自己這次過來的初衷所在。
很快,還是小陳先生當先開口,問道:“邱言,不知你對那文網知曉多少?”
邱言顯是早就料到會有此問,從容不迫的回道:“此網,乃是集合眾人之念而成,可承載人道學識,做一傳承載體。”
“行了,這些虛的東西,咱們也不去說了,”那周東義這時候開口說道,“文網的意義,我們也能看到,也知道你與此網聯系緊密,否則知行之道再怎麽是經世致用之學,也不可能用來當做一片奇異之地的鑰匙,按著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你這知行之道很有可能變成聖賢紙、聖賢像之類的事物,到時候與我等的學派就完全是不同層次了,當真是好算盤!”
“不錯,”那千書齋的齋主龐楚也點點頭,“這種事情發展下去,知行之道的地位,將是十分超然的,而策劃這一切的人,所圖之大,也是讓人歎為觀止啊。”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只是眼中卻有一絲寒光閃過。
這些人能文成一道、領會聖賢精神,更是與一道秩序之力意念相合,自然沒有愚蠢的,他們當然能看出文網的作用以及發展趨勢,否則的話,也不會在最初的時候,去刻意破壞其中的規矩。
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無論文網的潛力多大,一旦其中的規則徹底崩塌,那就沒有任何人會心存敬畏,就更不要說發展壯大了。
那許世面色凝重,接過話頭道:“不過,這文網中匯聚的力量,也著實出乎我等意料,近萬名聖賢、宗師,這樣龐大的力量,不要說我們大瑞士林,就算是算上古代的列國時代,乃至將其他部洲的人道宗師全部集合起來,也未必能這等陣容,也不知是從何方匯聚過來的,但有這樣的人存在,文網之地的秩序,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失控的。”
這話一說出來,屋子裡的氣氛立刻就沉重起來。
邱言知道,對方的意思,是要承認文網在大瑞存在的事實了,這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著血獄的大儒、宗師坐鎮,單憑東華部洲的人道之力量,幾乎沒有撼動的可能。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與血獄大儒、宗師們在文網中論道的人,早已不是當初的一些,中途又有不少人加入,雙方互不退讓,這才有小陳先生等人閉關半個月的事情發生。
不過,這樣的論道中,雙方都有收獲,更漸漸明了了彼此的心意,那血獄諸賢欽佩於東華大儒們守護自己土地上精神的念頭,而東華的大儒、宗師們,也漸漸明白了傳遞聖賢之道,鞏固東華人道的重要性。
只是,如此一來,無疑就要默認知行之道的流傳了,再加上邱言剛剛完成的平蓮壯舉,也使得一切都漸漸往那不受控的局面發展。
這邊,許世之言令氣氛沉重,而韓逸則是適時開口道:“文網既然已經扎根東華,想要將之破除,確實不夠容易了,真要做的話,無疑是要兩敗俱傷的,而諸多人道積累,也會毀於一旦,到時候中原大地很可能因此變成人道荒漠,學識不再。”
小陳先生也道:“而且,以文網承載人道學識,時間久了,難免讓那紙張書本荒廢,若是後世之人都只知道去念合文網,每日裡坐在家中,時間長了,難免五體不勤、五谷不分,未必就是好事。”
邱言聽到這裡, 知道是這些人在提出自己的條件,遂點頭道:“這文網自是有著限制,不會影響到文章傳承。”文網發展起來,只要邱言有心,就可以在很短時間內深入到天下方方面面,但正像韓逸與小陳先生所言,其中弊端不小,是以邱言從一開始就有心加以抑製,以求不過度干擾。
另一方面,這也是其他書院,願意默認知行之道流傳的底線和條件,因為隨著文網發展,知行之道的地位,將來會凌駕於其他學派之上!
這種事情,一般的學派如何能夠容忍,邱言方面自然是要有退縮與妥協的,與此同時,還有另外一件事情,作為利益交換——
在邱言做出承諾之後,眾人便不再糾纏於此,他們倒也不擔心邱言會毀諾,因為秩序之力會作為製約。
眾人的注意力,便都轉移到另外一件事的上面——
開口的,還是小陳先生:“另外,將我大瑞人道的聖賢之語,傳入西方,此言可是為真?具體要如何去做?可要派人過去請來他們?”
“派人是要派的,但不是去請人,而是要設立障礙,不斷阻礙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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