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閃過,鮮血噴湧,大隕王子應聲倒下。
擬略收刀長立,看著在地上翻滾的王子,並不言語。
這一動作,令周圍眾人大為意外,雖說這些人以擬略馬首是瞻,但大隕王子的身份擺在那裡,就算不將其人放在眼裡,但總歸不能惡了他,免得回了大隕,被人排擠,但誰能想到,擬略居然會直接動手!
不過,這樣的結果,眾人吃驚歸吃驚,思索起來,也不是不能理解。
這段時間的逃亡,可以說是險象環生。
比如那日來到河邊,擬略並未過河南下,而是轉而向西,引人不解,等過幾日,才有消息傳來,說是在大隕,與官兵有過交手的一支蠻人兵馬,在損兵折將後,轉而北上,想投靠蠻狼王,當時正好就在河的對岸,如果擬略等人當時過河,正好就會撞上那支隊伍。
一旦碰上,別的不用說,立時就會災禍。
這大隕王子的樣貌,在北荒稍微有些地位的部族首領,就沒有不知道的,這也是賴他坐鎮北荒多年的緣故,到時候過了河,被人瞧見了大隕王子,下場不問可知。
正是擬略領眾西去,才免了次災禍,隨後的時間裡,也是他的種種判斷、決斷,甚至幾次親自犯險,使得這支隊伍,能存活到現在,沒有任何人死去,不過受傷卻是在所難免的。
在這種局面下,最沒有自知之明的,恰恰就是這位大隕王子。
因身份關系,其他人不得不護衛他。而那王子則將之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甚至在很多時候,根本不考慮安危,以及會帶來什麽麻煩,便我行我素。使得不少人心存怨言。
更讓人不解的是,擬略等人耗費這麽大的功夫,將他從蠻人的地盤中救出,並沒有令這位王子感激,他反而有意無意的責怪擬略等人來晚了,讓他吃了好些苦頭!
救人反倒救出仇怨來了。
另一方面。這西行的決定,已被證明是正確的,可王子依舊不滿,覺得耽擱了回歸的時間,裡面的緣故。就是他認為和河對岸的那支蠻族人馬碰面了,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對方不敢將他如何。
最近幾日,王子反覆提及此事,早讓其他人不勝其擾。
更不要說,今天的事端,乃是這王子自己跳出來,想要奪權。這近乎是恩將仇報的舉動了,擬略一路上對王子的所作所為並不置喙,換來了對方的變本加厲。如今這一刀砍下去,眾人先是覺得意外、震驚,緊跟著就暗暗叫好,感到出了口氣。
但緊接著而來的,是如何善後的問題。
思及此處,眾人的目光。又都落到了擬略身上,想要看他會如何處理。甚至還有幾人摩拳擦掌,打算等擬略一聲令下。就上前將這大隕王子殺了滅口。
在這幾人想來,既然動手了,依這王子的性子,回到了源土大隕,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就是禍患,倒不如殺了乾脆。
擬略則搖頭道:“諸位輪流背著他,他這個樣子,沒法隨意行動,不會再給咱們添什麽亂了,後面還是繼續西行……”
說到這,擬略便要繼續前行,但隊伍中的嘗山夫卻忽的出聲:“等一等,在趕路之前,還有件事要做。”
“嗯?”眾人疑惑的看著嘗山夫,經過林中的介紹後,其人在眾人心裡的感官已截然不同,上至親衛,下至霍多,都對他有種戒備,又有點敬畏。
嘗山夫好似未注意到眾人感官和情緒上的變化,言行還是和從前一樣,這時候叫住了擬略,就指著在地上翻滾的王子,從容道:“請諸位抽出刀劍,在這王子身上砍上一刀!”
話未說完,他先從腰間將一把短劍拔出,也不停手,向下一砸,刺入了大隕王子的大腿裡面!
噗嗤!
鮮血流淌。
“啊!!!”
登時就是一聲慘叫,大隕王子面色本就蒼白,這下反而浮現出些許紅暈,然後轉為鐵青!
喀嚓!
鐵刃與骨骼摩擦後,發出的聲響,讓在場眾人心頭一蕩,眼睜睜的看著那嘗山夫將短劍從血肉中拔出,跟著,他就注視著在場眾人,露出疑惑的目光。
“諸位還不動手?”
其他人這才如夢初醒,明白了裡面的道理。
眼下的他們,因為危險局勢聚集在一起,一條心的圍繞在擬略周圍,可如果離開了北荒,到時沒了外在壓力,人心就會有變化,今日之事一旦傳出,就成了擬略的禍根。
“此人是要逼我們表態,和將軍站在一條線上!”
想到這,十二名親衛第一時間就有了動作,各自抽出刀劍,在大隕王子恐懼目光的注視下,緩緩走去!
“你們要做什麽……你們這都是犯上作亂!啊!!!”
王子驚恐中的話語根本沒有半點說服力,最終一聲慘叫後,繼續在地上打滾。
各自刺了一劍後,十二名親衛擦了擦兵刃上的血跡,卻不將收回,而是將目光投向未出手的幾人。
霍多等人觀之,明白了意思,都抽出各自兵刃,顫抖著上前。
看著這些,擬略收回目光,視線落在退到身邊的嘗山夫身上,低語道:“這些完全沒有必要,就算有共犯罪名,只要王庭想要追究,根本不會考慮其他,而且下了刀,但凡利益足夠,一樣可能出賣。”
嘗山夫卻搖頭道:“將軍的目的豈在一名王子?讓這些人擔上共犯之名,不是為了讓他們保守秘密,而是爭取時間,不讓事情過早的爆發出來,也好讓將軍有行事的時間。”
“哦?”在擬略意外目光的注視下,嘗山夫不複多言,上前給倒地打滾的大隕王子止血,不然任由他流血下去,必然要命。
跟著眾人上路,但幾日之後,嘗山夫這位來歷神秘的男子,就不告而別,不留下半點痕跡。
其他人試著尋找,卻找不到蹤跡,不禁擔心起來。
“此人來歷神秘,似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放任離去,說不定會給將軍帶來後患。”就有親近的親衛提醒。
擬略的思路卻很清晰,搖頭道:“找未必能夠找到,找到了,咱們這些人加起來,也未必就是他的對手,還是隨他去吧。”
這樣的回應,無法說服他的追隨者,只是擬略擺明了不想追究,其他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之後,一行人繼續西行,很快碰上了一支商隊,赫然是霍多等人的同族,於是扭扭捏捏下,霍多等人在得到了擬略的許可後,便就告別了隊伍,隨車隊返回了西邊的家園。
只是在離去的時候,霍多等人還顯得有些愧疚,他們之所以加入擬略的隊伍,多少都是被擬略等人所救,這樣就走,未免有忘恩負義之嫌。
不過,擬略卻安撫了一番,說在這種地方本該互助,現在有安全返回的機會,不該放過,而且眾人分散,未必就是壞事,眼下不用小心探路了,目的明確,人數越少,越好行動。
如此一來,這支隊伍的人數減少,但掌控上卻增強了許多,更易令行禁止,再加上那王子也慢慢老實下來,倒是行進神速。
終於,在碰上一場叢林大火後,擬略帶著眾人再次向南。
事後,他們聽聞那火是北荒蠻族中的霸主與西狄一大部族交手所致,若繼續西行,就要陷入戰亂,但也賴於兩方交手,使周圍零散蠻族部落不敢靠近,擬略他們在這裡轉為向南,幾乎沒有碰上任何阻礙。
經此一事,十二名親衛更是敬重擬略,覺得他算無遺策。
不過,眼看大隕在望,又有一個問題擺上台面,就是如何處置大隕王子,十二名親衛心裡擔憂,但擬略不提起,他們也仿佛是忘記了一樣。
在即將步入大隕城關的時候, 擬略還是將這事挑開,那位大隕王子傷的極重,必然要留下殘疾,這些天來越發安靜,心裡的痛恨卻與日俱增,就等著踏上大隕土地,展開報復!
只是,擬略的這一停,卻讓他心頭一震。
在大隕王子心中,最害怕的事,莫過於擬略真的會下毒手,只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以及擬略他們的使命,王子還有著期望,知道自己生機不小,而且他也認為,擬略真的要下手,就不會將他的命留現在。
“擬略所需要的,是王子口中的些許情報,然後才會回返大隕,那時也是我收割氣運的時刻,只是在時間上來看,有些不及……”
高空上,心魔身以玄妙方式存在,宛如疾風,又與氣運相合。
邱言注意到,那位大隕王子身上的氣運,不斷匯聚到擬略身上,知道這番布局,到了收官之時,只是世上的事終究不能盡數在算計中,尤其是涉及到更高層次的存在時。
這遺蛻之地的氣運,是為了增加對抗血獄亂尊的砝碼,只是亂尊的行動卻不受他掌控。
………………
與此同時。
血獄大地,震蕩起來。
懸天的紅日微微扭曲,就有一道血光從中疾飛出來,掠過大地,刺破虛實屏障,徑直進入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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