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什麽?”
擬略還沒有聽明白這家奴口中話語的意思,擬因卻已經是臉色大變,快行幾步,人如一陣疾風,到了那名家奴的跟前,焦急的問道:“把話說清楚!”
說話的同時,他的一隻手下意識的抓在那家奴的肩膀上,將後者給抓得哇哇叫痛,這擬因才回過神來,松開了手。
而那名家奴這一陣疾奔,本就是一口氣憋著,叫出那句話後,連大氣都來不及喘,就被擬因抓住肩膀,一個用力,又把那胸膛中的一口氣給壓了下去,此時內外氣息衝突,竟是眼睛一翻,仰頭就倒,暈倒在地!
這個結果,可是將擬家父子給急的不輕——擬略這時也已經明白了這家奴急切話語中的意思,露出了驚訝、無法相信的表情。
“真是越急越亂!”擬因看著倒地的家奴,梳理了一下思緒,跟著深吸一口氣,反倒是平靜下來,只是那話語中蘊含的消息,還是在吞噬著他的心靈,讓他的情緒急速波動起來。
不過,這也促使他越發平靜,終究是上過戰場的大隕將領,雖然年齡大了,可多年錘煉出來的本領尚在,這個時候便就體現出來了,至少表面還能表現出平靜。
緊接著,擬因蹲下身子,手上運轉勁力,在那家奴的人中和胸口上快速點落,後者登時悶哼一聲,重新睜開了眼睛,只是那眼神透露出迷茫與回憶之色。
這時,擬因又轉頭看了一眼急得滿頭大汗的小兒子,低聲道:“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要沉住氣。不能急躁,要先了解清楚事情。”
經此一點,擬略紛亂的心念略有平複,便就點頭應下,而後便聽得不遠處又有腳步聲傳來。卻是幾名護院和家奴一湧而至。
如此一來,那最早報信的家奴,連同這些後至的護院、家奴同時向擬家父子說明了事情。
原來,這擬家共有三名二代男丁,除了小兒子擬略之外,這擬因還有兩子一女。那落雨城主擬崖正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那已經成親的大兒子更是成家立業,給擬因增了兩名孫子,只是因在外為城主,都不在身邊。
“你是說……都死了?”可現在聽著這急急趕來的家奴、護院之言,兩個兒子、兩個孫子竟是都糟了毒手,便是以擬因的心志,也難免心神動搖,至於擬略就更加不濟,已然有些要失控的跡象,吼叫著要上前抓住訴說的家奴——他雖然在回歸王都的路上,表現出了堅定的意志和過人的自控。但終究是有著心中逆鱗,一旦涉及到家人、親人,也就拿捏不住情緒了。
“安靜!”強逼著自己定下心的擬因。又強行製止了近乎失控的擬略,然後沉聲詢問起來。
不過,那些家奴知道的也不多,他們也是從自己的圈子裡道聽途說而來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而家奴之中也有階級,這些能在王都行走,並且處理主人家中事務的奴隸,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比之許多自由的城中與田中民都要有影響力。
奴隸之間也有交情,而有些奴隸的主家更有不少權勢。所以很多時候,不方便通過正規途徑傳播的消息,就會透過奴隸的嘴傳遞出去,不然的話,沒有主家的默認,縱然是奴隸也不敢輕易透露玄機——
當然了,這種做法,還方便在關鍵的時候擺脫責任,畢竟在那權勢人家看來,砍殺一名奴隸,和宰殺牛羊區別不大。
眼下,擬因就從自家奴隸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情形,但更細節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清楚。
這件事情的經過大概,其實頗為意外,說是北邊一個新近投靠的部族,因為大隕王子的壓迫,不堪其擾,舉起了反旗,隨後將那位王子囚禁,更分出人馬入侵大隕境內。
只是,這樣的北邊蠻族,終究知道自己不是大隕正規軍的對手,是以並不戀戰,更不與大隕軍隊做正面衝突,而是分成幾支在大隕境內流竄,沿途燒殺搶掠、以戰養戰,造成了很大的傷亡。
而且,這些流竄的隊伍裡,還有些人頗有戰術頭腦,經常會做出假扮其他部族、或者乾脆偽裝成大隕難民、奴隸的舉動,賺開了城門,立刻一擁而入,大肆殺戮,打得城中措手不及,為此也有幾座城池被他們洗劫。
不過,在殺光了城中的武裝之後,這些蠻族卻又不佔據城市,而是將那物資人口掠奪大半,然後繼續流竄。
那被掠奪的人口,一部分被送回了北邊蠻荒之地,另外一部分就被那蠻族當做擋箭牌、人質,用以延遲大隕軍的攻擊,瓦解他們的鬥志。
不幸的是,擬因那兩個兒子統領的兩座城池,正好就在那流竄蠻族的途經之處,並且一個被蠻族的偽裝騙過,失去了先手後,被屠戮了城池,另外一個落雨城,則是被蠻人用無辜城中民的性命威逼,以至於那城主擬崖束手束腳,最終在一次偷襲中飲恨。
如此一來,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清楚了事情的經過,擬因眼中神色暗淡許多,那健碩的身子竟是原地晃了晃。
擬略立刻就爆喝起來:“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我離開的時候,二哥城中兵強馬壯,猛士成群,就算是那延邊的蠻族一整個部族去攻,靠著他們那原始的兵器、落後的指揮,根本不可能戰勝二哥他們,就算是有人質在手,也沒有機會!”
幾名奴隸見少主人這幅模樣,哪裡還敢堅持,只能委婉的說道:“這……具體的情況,奴等委實不知。”
“這件事情既然還沒有正式的消息從王庭傳出來,就說明不能確定,道聽途說的事情,不用輕易相信。”這邊,擬因卻是出聲安撫,他自是知道,從奴隸那邊透露過來的口風,必然不是空穴來風,更何況是這樣的事情,但作為一家之主,卻還要穩住一家,當然不能露出慌亂的樣子,只是其人瞬間好似蒼老許多一樣,此言也就顯得沒有多少說服力。
“可是……”擬略明顯有著懷疑。
擬因眼睛一瞪:“把你臉上的悲意收斂,你這個樣子,還算是大隕的男兒麽?再說了,你這樣一副面孔,要如何讓你的母親和姐姐安心?”
聽到這裡,擬略猛然驚醒,強行按耐住心中的情緒,重重點頭道:“父親,我知道了。”
擬因點點頭,說著:“這還像點樣子,你在家中坐鎮,為父有些事情要去詢問。”言落,也不過多囑托,便就離去。
擬略看著父親的背影,心中清楚,對方是要確認消息的真偽,這也是他現在心焦的事情,只是隨後面對母親和姐姐的笑顏,還是要強顏歡笑——這兩位還在為擬略的歸家而歡喜。
很快,隨著面色陰沉的擬因回到家中,擬略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擬因並未多說什麽,只是讓擬略安心在家陪著母姐,自己卻是越發沉默,並且在十天之後,就突然病倒,家中氣氛越發凝重。
如此一來,就算是擬略的母親和姐姐,也免不了發現了些許端倪,只是追問之下,無論是擬因還是擬略,都是絕口不提,生怕讓兩人擔心。
時間慢慢流轉,在這種沉重的氣氛中,一個月的時間悄然而逝,擬因和擬略通過多方打探,終於確定了之前的消息,放棄了最後的一點幻想,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如何給擬略的母親和姐姐說清楚。
實際上,這些天來,家中氣氛的變化,也早已經讓擬略的母親和姐姐有所察覺了,畢竟他那位姐姐所嫁的也不是一般人家,同樣能得到些許消息。
瞞已經瞞不住了,只是在這之前,擬略還是決定要先調整一下心境——經過與父親的商量,最終決定由擬略來說,但擬略眼看著就要按照傳統,加入一支軍隊了,這個時候再讓他的母親知道,其他兩名孩子已經死去,無疑是難以接受的, 如何組織說辭是個問題。
“別的不說,這說了兩位兄長的死訊,還要再想辦法說服母親,不讓我參軍的事情受到影響。”
一大早,擬略便隨著幾名好友,策馬出城,去往城外的一處林中打獵,這也是他們這種階層的人,較為流行的娛樂之法,用來散心和轉移注意力很是合適,只是這整個過程中,煩心事情縈繞,讓他難以集中精力。
他的幾位好友,也知道其人遭遇,甚至這幾人自己的家中,也有人罹難,自是能夠理解其人的心情。
不過,一行人打獵到中途,突然被地面的輕微震動給驚住,他們多是武勳世家出身,只是從那泥土的震動中,就知道這是由大軍、戰馬急速經過所造成的,只是在王都周圍,哪裡的戰馬會這般毫不節製的奔跑!
心有牽掛,擬略等人哪裡還待得下去,急切間便都朝著王都而去,只是還未進城,就聽到一陣混亂的叫喊聲,以及看到了城門處,那正在揮刀砍殺的蠻人!
見到這些身影,擬略立時瞋目裂眥,但心頭卻滿是疑惑與震撼!
“怎麽回事?這蠻族為何會出現在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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