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最近可是越來越衝動了,常常不說一句話,拔腿就走。”
邱言走了沒有幾步,戴國和胡起追了上來,那戴國忍不住抱怨起來,只是話說完之後,被他拉著拖動的那隻狗,卻是翻了翻白眼。
“真正衝動的明明是你這個傻大個!等我的本體來了,我一定……”後面的念頭,因為強烈的窒息,而難以成型。
邱言用泥土構築的這個狗軀,近似血肉,在封禁了那枚靈慧魄後,更像尋常生靈一樣,也要呼吸、進食,只是不能離開邱言太遠,不然就會逐漸凝固。
一行人急急前行,穿過街巷。
胡起有些疑惑的道:“公子,這是要去哪?”他注意到邱言前行時目不斜視,腳步堅定,分明有著明確的目的地,只是幾人都是第一次來到興德城,邱言又怎麽會有明確的目的?
聽了這話,邱言停下步子,閉目感應了一下,隨後道:“天色也不早了,前面有家客棧,你與戴國先去那裡備房,等我處理了手上事情,就會過去。”
“前面……”胡起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並不疑惑,點頭應下。
邱言又道:“記得多要一間房,除了我們之外,應該還有人要住進去。”
“還有人要住?”胡起一時摸不著頭腦,但憑著往日經驗,知道邱言不會無的放矢,所以還是點頭。
又走了幾步,果然有座客棧,店名普通,在城中沒有多少名聲,一晚的價格也不高。
這裡位於民居中間,往西邊穿過幾個街道,才到興德城的繁華之地,住在這一片的。多是無權無勢的百姓,這裡的客棧,論價格、環境,當然比不上中央區域的客棧。
待得胡起、戴國進去,邱言並不停步,徑直向中央區域走去。
幾步之後,他在前面一條巷子的巷口處,看到了一群布衣百姓圍在一處。
這樣的地方,難免會有那賣藝人出沒,多引得旁人喝彩或者嘲笑。一般都嘈雜不堪,可出現在邱言面前的這群百姓,卻能看出來都在克制,不發聲響。
“嗯?”邱言眯起眼睛,將視線投了過去,而後心中泛起疑惑。
以他的眼力,不難發現一些異常的地方,比如說,圍在那邊的百姓。多數面色不佳,眉宇間多有病氣,甚至在一兩人身上,還能看到明顯的傷痕。
“這些人在做什麽?”
想著想著。邱言已經來到人群邊上,腳步未停,但凝神一聽,正好聽到人群裡傳出的一個聲音——
“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大師?”
這個稱呼讓邱言略感意外。
在前世,此稱並不陌生,時常就能聽到。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邱言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蓋因這大瑞王朝,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中原佛宗流傳。
“難道是西南、番人那邊的佛教,已經傳到中原了?甚至抵達京畿之地了?”
在西南沼地,邱言和一個佛教支派有過接觸,甚至短暫交手,對其印象並不算好,雙方隱隱有競爭關系,所以在聽到“大師”的稱呼之後,他立刻留意起來,停下腳步,不只凝神去聽,還放出感知透過人群,去探究其中情景。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阿彌陀佛,施主不必言謝,咳咳……”
這個聲音傳出,入得邱言耳中,卻讓邱言更加詫異,他從聲音裡聽出了虛弱、中氣不足的味道,這是氣血損耗過大的表現。
隨後,感知中亦傳來一個畫面,就見一名穿著僧袍的男子盤坐在地,正將手從身前瘦弱男子的身上收回。
這個僧袍男子雖是坐著,但從他寬厚的臂膀中,也能看出是體格健壯之人,那衣領、衣袖露出來的血肉筋骨飽滿,充滿一種爆發之感,明顯是將血肉打熬至極,修為高深的變現。
只是,眼下此人的精氣神卻格外虛弱,眉宇間還有一股虛弱之感。
反而是那個在他面前的瘦弱男子,雖然穿著中單,但卻能看出枯瘦之軀,只是此刻那身上正蕩漾氣血痕跡,精氣神飽滿。
見到這樣的情景,邱言念頭一轉,就猜出了原因。
“這個僧人在用自己的氣血,去補充這些百姓的體魄,驅散他們的病氣!”
想明白這一點,邱言心中略有震撼之感,要知道用氣血去給旁人補充體魄,等於是剜肉喂人,那損失的氣血,短時間內根本難以回復,時間長了,甚至會透支體魄,縮短壽元!
等於是用自己的命,去給素不相識的人續命。
“以這個僧人現在的模樣來看,他這樣做肯定已經持續了不短時日了,已然動搖了修為根基……嗯?”
邱言正在想著,感知中的那個僧人忽的轉頭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他發現我了。”
這個念頭還未落下,僧人就收回目光,將手掌貼在後面一名病人背上,催動氣血,灌注生機!
“這人雖也穿著僧袍,但樣式和番僧不同,行事更是南轅北轍,居然不計血本的替他人灌注氣血,驅除病患,不管目的是什麽,單單這種行為,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
世人行事,多數有著目的,付出越多,所求的也就越多,邱言覺得,此僧或許也有種種考量,但損傷己身去完善他人的做法,卻非常人所能承受,足見非常之心。
邱言想了想,心下動念,將感知收了回來,但並不停留,邁開步子,繼續前行。
不過,在他的心裡,卻有了探究此人背景的心思,但卻要等他處理完迫在眉睫的事情才行。
大步流星的走出街巷,邱言來到了一條大道上,路上行人漸多,這條大道正是通向興德城的中央區域。
“就在前方……”
邱言手中,一團光球跳動不休,綻放陣陣光芒,但來往的行人卻視而不見。
這光球,乃是神識圍攏而成,其中封禁了兩道神魂,牽引因果,配合神靈身內的離卦,能讓邱言清楚把握到禍根所在。
“咦?你看那個書生……”
不遠處,兩名衣著華貴的男子迎面走來,周圍跟著幾名青衣仆從,兩男交談,仆從護持,一行人浩浩蕩蕩,架勢不小,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都是眉頭緊皺,一臉憂色,其中一人無意間目光一轉,視線在邱言身上掃過,登時愣住,下意識的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袖。
“王兄,怎麽了?”被拉的人一愣,順著口中“王兄”的目光看了過去,頓時也愣在當場。
等邱言從兩人身邊走過,他們才回過神來,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抹驚意,同時,種在體內的炎陽符猛地震動,腦海中自發浮現出一個書生身影!
“唔!”兩人各自悶哼一聲,宛如一人,接著都露出惶恐之色。
“兩位老神仙才剛剛吩咐要我等留神,沒想到你我就在路上碰到了這書生!”
“看這情形,當真就是那邱言,我等被種了那個什麽炎陽符,若不按令行事,會被灼燒成渣,現在自行生出感應,那就萬萬不能抵抗了,必須立刻派人過去抓捕!”
“當街抓捕舉人,一旦傳出去,咱們也別想在城中立足了,就算官府不來過問,與我等有隙的幾個家族,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打壓、攻訐!必須從長計議!”
說著說著,那王兄突然激動起來:“怎麽從長計議!我現在體內熱息難當,有焚身之感,再耽擱下去,就要被燒死了!”
“王兄你冷靜一些,我的意思並不是拖延時間,而是聚集人手,才能萬無一失,其他幾人離此不遠,立刻讓人過去通知他們,逼他們一起動手,則法不責眾,不然話……啊!”
話還沒有說完,這人陡然慘叫,左手的袖子居然憑空燃燒起來,驚得路人紛紛退避,幸得邊上護院上前撕掉布料,這才平息。
那王兄見狀慌亂起來,卻也聽懂了對方之意,急忙派出幾名仆從,去通知剛剛離開的其他人。
與此同時, 在兩人身後不遠,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也見到了邱言,陷入了相同境地。
他們這三人,都是剛剛才從遊仙居離開的富商,因身上被種神通符印,本就提心吊膽,日後難免惶惶不可終日,未曾想這一出門,還沒走幾步,居然就碰上了正主,激發了身上符印,體內熱息升騰,有如火烤,酷熱難當。
沒過多久,其他先行富商都得到了消息,有些人不願意前來,但心中自發勾勒出邱言身影,接著炎陽符發動,嚇得他們的三魂不定,隻得帶人過來。
“人呢?”
等眾人齊聚,就準備集中力量,畢其功於一役。
在最早兩人的引領下,悄悄跟蹤,這倒不是他們知道邱言身有修為,而是怕一時拿不住,走了消息,會引來麻煩。
“在那!”最早的兩人面色複雜,伸手一指,眾人這才注意到,有名書生正緩緩的走入遊仙居。
那人赫然就是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