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寶種藥,可不會是無的放矢,但需布置經營一番,才有根基,”邱言笑著搖頭,話鋒一轉,“另外,羽翼妖王召你,也在預料之中,這山主之位雖是人人可奪,力勝者為之,但也不代表著山主就脫離掌控,否則爭奪來去,反倒要讓整個妖國分崩離析。”
說到這裡,他收斂笑意,對邱喵正色道:“但得了山印,就可以借助山脈之力,強者越強,他人爭奪不易,正面交手,往往不能如願,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些事情還是要留意的。”
邱喵怎麽會聽不出話中告誡,立時低頭道:“奴婢謹遵老爺教誨。”
邱言則道:“教誨談不上,不過你如今得了山印,便入了這羽翼妖國的體系,晉見還是要去晉見的,否則亂了一山,波及一國,反倒將僅有的秩序也給打破了,但在這之前,我卻是要先去見一見這位妖王,與他聊一聊,看看他的志向、聽聽他的想法。”
他的話說起來似乎頗為簡單,但聽到這話的妖類,都是心中一凜,那狼顧與熊典等妖,更是心中亮堂,知道邱言這平凡語句中,包含著的,是一種強烈至極的信心,卻沒有給他們口氣很大的感覺,仿佛一切理當如此。
“好了,此間事也已了,我便該上路了,”邱言說到這裡,, 看了那天狗一眼,“你要相隨,正好同行,這路上或許也有機緣,至於你們……”
邱言最後去看狼顧等人,看的幾妖心頭亂跳,難以自持。
“你們也隨我離去,這條山脈,就交給邱喵管轄吧。”
這話落下,也算是一錘定音,狼顧等人根本沒有反駁的可能。他們也算識趣,那狼顧更是乾脆道:“能侍奉在仙長左右,乃是我輩榮幸。”
“事不宜遲,我這便動身,至於你要何時啟程,還要再看時機,要去往中央山脈,根本不需要三個月時間那麽久,顯然這也是留給你安排山中之事的時間,否則人一去。山中亂,這也不符合妖國利益。”邱言說話間,給眾人打了招呼。
他的意志,在這裡沒有人敢去扭曲,所以邱喵也不阻攔,只是她的心裡到底還有疑問,始終在思索著“參長老的事先準備”,打算此間事了,就立刻過去問個清楚。
當然。她這個時候也看出來那天狗的打算了,意識到對方並非真的看不上山主,而是覺得跟在邱言身邊,能有更多好處。這樣一想,邱喵難免生出患得患失的情緒,但轉念一想,又記起邱言讓他們前來北俱的目的。登時堅定了念頭。
“與其在老爺跟前討好,倒不如為老爺的目的奔走,老爺這樣的人物。不可能被隻言片語所迷惑,與其用言語討好,倒不如真正將事情辦好,我今得了此山山主之位,一山可供驅策,好比東華一道之地,民口眾多,傳播人文,事半功倍,到時論功行賞,老爺必定知我辛勞,總好過那狗頭無所事事,無從建樹!”
這樣一想,心情便平複下來,再看那天狗,見其人正在吩咐同來的兩名狗族之人,讓他們領著兵馬歸去,這邱喵心裡登時又有一個念頭升起,露出一點壞笑,上前兩步道:“天狗兄的人馬,不妨先放在小妹這裡,畢竟小妹如今身為山主,也算有些根基,好過天狗兄的人,歸於外界,沒有依靠,再者說來,小妹初登大位,正要大展宏圖,需要人手,天狗兄的這些人,正好引為助力,為老爺的知行大道坐鎮。”
“你這……”天狗本在吩咐手下,這時聽了立刻眼睛一瞪,話僵在口中,循聲看來,想要開口,卻有些無從說起,邱喵明顯是要謀奪他的兵馬,
偏生和邱言的目的連在一起,使他無從反駁,否則豈不是要惡了邱言?便在這樣的氣氛中,邱言笑道:“這提議不錯,天狗要隨我同行,他的人馬不好呆在身邊,就先在此山中,待天狗也有落腳之處,也需要人手的時候,再將人馬召去,倒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
邱言這一開口,把事情定下來,天狗只能苦笑著應下,聊以自慰的便是那話中留了一線,允他日後將人馬再召來,只是不知何時才有落腳之處,況且這樣也讓他生出一些矛盾之心:“若是早有落腳之處,估計最多和這邱喵相同,可時間長了,我這好不容易收攏的人馬,說不定反倒要被這死貓給牢籠、籠絡過去了。”
話雖如此,卻也不敢反對。
邊上的人聽了,尤其是那兔媚等小族族長,見邱言三言兩語間,將兩個較大勢力的人馬,隨意分派,那首領不敢有半點反駁,甚至都不敢露出不快之色,越發覺得邱言威嚴深重,越發敬畏。
便在這種越發濃厚的敬畏之意中,邱言辭別了眾人,也不去看望人參寶寶與攻玉劍法,直接帶著一眾妖頭上路了。
他這一走,也令此山中大半刺頭因此離開,給邱喵留下了一個更為穩定的局面,方便她行事,邱喵自然又是一番感謝。
………………
“這個,仙長老爺,您之前說要日行一千幾百那個善,這個善是什麽意思?可是要做好事?”
這邊別了邱喵等人,邱言一行人也踏上了路途,這支隊伍看上去頗為奇特,氣氛也很是怪異,但若論戰力,也是當真不凡,不說狼顧、熊典、天狗等,余下還有五人,皆是那山中強橫大族的族長,也被一並帶走,他們對邱言畢恭畢敬,但身上散發天然威壓,沿途妖類只要有所感應,便先遠遠避開。
這路上,熊典便忍不住開口套近乎,只是此人不知邱言喜好,言語上頗為謹慎,就從邱言之前說過的話,來作為敲門磚。
邱言看了他一眼,笑道:“善者偽也。”
“哦?善良就是虛偽!”熊典趕緊點點頭,跟著又覺得不對,“咦?既然善良是虛偽的,那為何仙長老爺,要讓咱們幾個行善?”
“此偽非彼偽,”邱言搖搖頭,“‘偽’這個字,乃是人為,人在這裡指代的就是生靈,生靈憑著自己的意志,有所作為,從而約束自己的天性,建立一套能夠適應天地秩序,這天下間弱肉強食、好逸惡勞、求奢尚欲,看似天理天性,但也應了人之性惡的道理,所以化性起偽,用人為去約束天性,用行動來貫徹心知,將自身的意志通過行為投影在外界,從而改變現實,這也是神通的本質之一。”
說到這裡,他笑道:“這個道理,我也是在那古道中,看到了無數死後之念構成的黑潮,觀了不少前人痕跡,承受長河衝刷,最終方才得到了一點收獲,是一直以來,探查神通真諦、根本的收獲,今日並不藏私,可以教授給你們,只是能領悟多少,卻還要看你們個人。”
“神通真諦?本質?這是什麽意思?神通書法我們也算見過不少,都是真元、神識驅動,難道這背後還有什麽隱秘不成?”
莫說這熊典,就算是狼顧,也是不明所以,但從邱言的話中,還是品味出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似乎這所謂的本質與真諦,很是重要,就算是他們冰冷如鐵的妖心,居然也自然而然的生出悸動,仿佛冥冥中接觸到了什麽天大的隱秘。
不過,對於邱言口中的古道、死後之念之類的詞,這幾隻大妖卻是並不了解,也無心去了解,相比之下, 無疑更關心神通部分,但也不敢直接追問詳細內容。
但邱言卻當先道:“這神通根本,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但還有一些我自己都沒有想通的,但用來傳承已經足夠,你們如果想要學,就先要按照我所說的那樣行善,這是化性起偽,退去原本的行徑,才好學習知行之道,建立真正秩序,讓人文神道在這裡扎根,這樣才能方便你們去探查和觸摸神通根源,不過,在這之前……”
話音未落,邱言先停下腳步。
他們這一行人的腳程非常快,短短半天時間,就幾乎要離開原本的山脈范圍,踏入另外一條山脈了——
這妖國之內,本就是十五條山脈構成,相互連接,幾乎沒有平坦的地方,從一個地方走出,必然就要踏入另外一條山脈。
不過,這邊緣之處和山中卻也不同,林子更為茂密高大,將陽光都給遮蔽了,邱言這時停步,卻是抬頭向上看了看,出聲道:“閣下想來是觀察許久了,在邱某意志降臨之前,就留意到這一片山脈了,既然如此,何不現身一見?”
這話一說,狼顧等人皆是驚訝,但林中並無半點回應。
“莫非以為邱某是在詐你?”邱言一笑,念頭再動,滿林的枝葉沙沙作響,那一片片樹葉忽的飛起,呼嘯聚集成龍卷,朝著上方衝擊過去,勢頭濃烈!
“嗯?你居然真的發現了老夫!”頓時,一道聲音從樹叢頂端傳來,這聲音有些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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