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禦隨玄甲軍進宮，被宮人領去沐浴更衣之後，才往兩儀殿而去。　　此刻，雖然兩儀殿內燈火通明，但它四周卻是靜寂無聲，一個個身披黑甲的士卒把守在兩儀殿四周，飛鳥難過，一看就知這些是玄甲軍的士卒，而不是以往的北衙禁軍。

　　夜色中，玄甲軍士卒的黑甲與夜色交融，士卒的身體仿佛消失一般，就留下士卒的一對眼睛和兵銳的鋒芒在黑夜中閃著寒光。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

　　李禦穿過重重把守，來到兩儀殿內，就見殿內的內侍、宮女都已經被身著黑甲的玄甲軍士卒所代替。

　　殿內，除了護衛的玄甲軍士卒，就皇帝李世民和皇后長孫氏兩人。

　　長孫皇后見李禦進來，一把就抓住李禦的手，上下打量著李禦，仿佛想要在李禦身上找出哪裡少了塊肉了一樣，見並沒有異常，就焦急道:“禦兒，你傷的重嗎?來，母后……”

　　李禦雖然受傷不輕，但卻都是內傷，不是這麽看看就能看出來的，不過他也很享受這一刻長孫皇后的溫情，很享受這種受人關愛的感覺。

　　“母后，兒臣沒事，您看，兒臣不是好好的嗎。”

　　李禦反手抓住手忙腳亂的長孫皇后的雙手，說著，李禦還在長孫皇后面前轉了個身，示意自己並沒有事。

　　長孫皇后今夜之所以會出現在兩儀殿正是因為李禦。長孫皇后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賢後，自己兩個兒子，一個中毒昏迷不醒，一個因此遭受牽連，她依舊強行壓下自己身為母親的天性，默默的等著，等著兒子醒來，等著兒子的冤情得以昭雪，只因這是國事，不是她能過問的。

　　但是自從接到房伊水傳來的消息，長孫皇后心中築起的大壩徹底崩塌了，身為母親的天性如洪水般洶湧而出，再也按捺不住了，才會在兩儀殿等待李禦的到來。

　　長孫見狀卻是僅僅只是點點頭，但眼中的一絲疑慮，卻是表明她並沒有完全相信李禦的話，她依舊緊緊地盯著李禦，想要發現什麽不對。

　　李世民在一旁默默看著這旁若無人的母子兩，眼中精光連閃，卻是沒有說什麽。

　　李禦知道要長孫皇后相信自己沒有受傷是不可能的，畢竟之前他受傷昏迷了三天，誰都知道他受傷不輕。

　　李禦雖然享受這一刻的溫情，但他不想讓長孫皇后過多著急，趕緊轉移話題道:“母后，兒臣，讓您查的事如何了。”

　　長孫皇后心中是從沒有懷疑過李禦，她自己的三兒子，怎麽會是毒害她大兒子的凶手。接到房伊水的傳信後，長孫皇后就知道這件事關系兒子的清白，立刻就吩咐了下去。

　　此刻，聽到李禦提起這事，長孫皇后也是正色道:“沒！並沒有外人進出過東宮膳房。”

　　李禦嘴角微微上揚，哼哼，果然不出他所料。

　　李世民曾經懷疑過李禦就是毒害李承乾的凶手，當然他不僅僅就懷疑李禦一人，李泰他也懷疑過，甚至連尚幼的李治，他也不曾放過。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權力的誘惑，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滔天權面前，兄弟感情是多麽的脆弱。因為這些他都經歷過，當年他和大哥李建成一母同胞，感情深厚，但是最後還是在玄武門相見。

　　雖然從李禦的王府中搜出了一線紅，李世民無奈只能將李禦軟禁在府中，但是在李世民的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告訴他凶手不是李禦，這個聲音是怎麽出來的，他李世民自己也不知道，或許就是父子親情的緣故。

　　也正因為有這個聲音的存在，李世民今夜才會在兩儀殿見李禦一面，希望李禦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嫡親之子，即使是身為帝王李世民也是下不了手，歷史上李承乾最後造反，也不過就是落了一個貶為庶人的下場罷了。

　　至於李禦讓長孫皇后所查的事，李世民也已經從長孫皇后處聽聞了，只是不知道這和證明李禦的清白有什麽關系。

　　“禦兒，朕希望你能證明你的清白，不然……就別怪為父的心狠……”

　　李禦聽到李世民的話一愣，發現今夜的李世民與往日有許多不同，尤其是他最後竟然沒有稱“朕”而是“為父”，再想想接應自己的玄甲軍，李禦似乎明白了一些。

　　太子李承乾中毒，生命垂危，讓以前那些暗地裡覬覦太子寶座的皇子們都跳將出來，到了明處，其中尤以魏王李泰最為賣力。

　　這般場景，讓李世民很是震驚，他知道諸子的皇位之爭在所難免，只是不曾想已到這般地步，竟絲毫沒有兄弟之情，一個個都恨不得太子現在就歸天，這讓他不由想起當年的玄武門之變，不知道類似的事情是否會重演，同時也讓他意識到了那一縷淡淡的親情的珍貴、難得。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今夜，他才會給李禦這麽一個機會。

　　“父皇，放心！兒臣自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李禦對著李世民行了一禮，誠摯地說道。這是李世民第一次在李禦心中和父親的形象掛上了勾。以前李世民在李禦心中更多的是皇帝，而不是父親。今夜，李世民在派出最精銳的玄甲軍接應他，並在兩儀殿內接見他，破例給他解釋的機會以及那一句真摯的話語，都讓李禦心中的堅冰有所融化。

　　頓了頓，李禦接著道:“還請父皇傳東宮內侍老狗子。”

　　李世民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李禦能在這般困境面前從容不迫，讓他不由想起年輕時的自己仿佛也是這般。此刻，在李世民的眼中，李禦的身影仿佛和年輕時的自己重合了，這讓李世民更堅信李禦不是凶手！

　　長孫皇后在一旁微微笑著，看著，對自己丈夫和兒子，她都是了如指掌，她能明顯感受到他們兩人間因為當年之事而產生的隔閡正在慢慢消失。

　　……

　　盧國公府

　　盧國公府內，此刻也是燈火通明，家仆忙裡忙外的，好不熱鬧。

　　如今天下承平，程咬金和尉遲恭兩人已經很久沒有今夜這般廝殺的感覺。今夜的黑袍人雖然人數不多，但是修為都是不錯，尤其是那領頭黑袍人更是不凡，二人今夜殺得當真痛是快。

　　酒與血，向來是沙場戰將最喜歡的東西。二人一番廝殺過後，難免痛飲一番。

　　宴過一半，二人皆是耳酣面熱。就在這時，就見程咬金屏退左右，靠近尉遲恭輕聲耳語道:“老黑……”

　　尉遲恭面色通紅，不等程咬金說完，就不耐煩的一把程咬金推了出去，嚷道:“有話就說！老夫最討厭這般鬼鬼祟祟的！”

　　程咬金被尉遲這麽一推，心中也有了三分火氣，心想老程我是為你好，你竟然這般對我，“篷”的一拍桌子，怒聲道:“老黑，你別不知好歹，老程我可是為你好。”

　　尉遲恭見程咬金不似作假，想必真是有重要之事，酒也醒了幾分。

　　二人更靠近了一點，就聽程咬金正色道:“老黑，以後但凡秦王殿下有所需要，我等能幫就盡量幫一把吧。”

　　尉遲恭一愣，不明白程咬金想說甚麽，疑惑地向程咬金看去，突然眼中精光一閃，道:“妖精，這可與今夜不同啊！當日在你府中，秦王殿下於老夫有恩，今夜，老夫幫就幫了，以後兩不相欠，如果當真是……可就不是這般好收場的。”

　　程咬金卻是呵呵一笑，眼中充滿了自信，輕聲道:“老黑，你知道老程我論武藝比不上秦大哥，論才智不及那牛鼻子李勣，是憑什麽在亂世之中賺下這國公之位的?”

　　程咬金不等尉遲恭回答，一指自己的眼睛，頗有幾分自傲道:“就是憑這雙眼睛，當年老程我一看李密，王世充等人就知道這些人不過就只能榮盛一時，成不了大事，但是秦王殿下，啊不，聖上就不同，老程一見他就知道他便是天下之主，所以就投在了他的麾下。老黑，如今你看，老程我當年可有看錯?”

　　邊說，程咬金邊指著所處的國公府，仿佛這國公府就是他眼力最好的證明。

　　尉遲恭點點頭，算是認同了程咬金的話。程咬金原本家中早已沒落，能在亂世中掙下這份家業，的確足可見他的眼力非凡。

　　程咬金離尉遲恭更近了幾分，壓低聲音接著道:“老黑，你我兄弟，老程我跟你交個實底。

　　如今幾位皇子中，太子自幼長在深宮，驕奢放縱，成不了大事;魏王李泰，心胸狹窄，心狠手辣，也成不了事;吳王李恪，精明強乾，但他是前朝公主所生，就憑這，他就登不上那太子寶座。

　　若是沒有秦王殿下，依老程我想來。最有可能的還是晉王李治，但是如今有秦王在，晉王就不可能了。晉王雖然年幼，但也能看出幾分來，晉王性格軟弱，沒有主見，這是帝王大忌！聖上不會不知。

　　相反秦王殿下智謀才乾心胸都是極品，是當世少有的少年英才，來日定能禦極天下。

　　不然你以為，呵呵，今夜，老程我為甚麽要死皮賴臉跟著你去救秦王殿下?”

　　尉遲恭仰頭喝下一杯酒，這一切對他來說，太突然了，今夜，他原本以為救了秦王就能作罷，沒想到程咬金竟給他拋出了這麽一個重磅炸彈。這不僅事關他尉遲家的興衰，甚至還關系著他尉遲一家老小的性命。

　　尉遲恭一連喝下幾大碗酒，眼中精光連閃。程咬金知道他仍在思考，也沒有打擾他，也在一旁默默地喝著酒。

　　原本熱鬧非凡的酒宴，突然冷清了下來，針落可聞。

　　也許千年，也許刹那。

　　尉遲恭終於放下手中的酒碗，呼出一口濁氣，看著程咬金，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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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楓雪在此滿地打滾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