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天地之間,各種傳承都有,然而真正的寫成道書流傳於世間的各種道法卻很少見,所以若是沒有傳承之人踏上了修行之路,也是極難得大法力大神通的。
人類修真如此,妖、魔亦是如此,如非那種得天之運,又或是應劫而生之類。如霸陵城那般一城十余萬人都死於城中,讓整座城化為魔域,最終那城中有一位土生土長的女子應運而出,化為天魔,自號魔主。
除此之外,大多修行人只是在歲月之中磨礪與積累,一步步的提升自我,是成仙得道還是開宗立派,或是化魔成鬼,沒有人能夠自我安排得了。
清陽也不能,他從看到獅駝王的那一刻起,就感覺到獅駝王身上那渾厚無比的靈力,和那逼人妖意,即使是天威也難以撼動他的心念,他的肉身堅硬如精剛,天雷也難以將之擊潰,所以清陽在心中一直留了一絲余力來對付這獅駝王。然後這之後會怎麽樣。
“唯死而已。”這是他心中的念頭,不是對方死,就是自己死。
神意不斷的震出禦雷咒音,接引著雷電自那九天之上落下來,修行禦雷之術是極為困難的,因為一個不小心喚下來的雷霆卻會將自己的擊殺。所以大多數的門派在弟子初次修行之時都會有人在旁邊護法。
清陽本身的神意與那雷霆保持著一種牽引卻又不接觸的距離,這便是禦,他的心中唯有一念,那便是這雷霆,那種毀滅一切的天威在他的心中激蕩著。
禦天雷之人若是心中無法承受那激蕩的天威便也無法禦雷殺敵,清陽雖然在輪回之中禦天雷不知凡幾,但是天威就是天威,若是能夠習慣得了那便不是天威,他努力維系著那一絲堅韌的心志與清明,然而終歸是曾演化過小千世界,他通過心中激蕩的雷霆天威在心中凝結了一道‘天雷符’,當那天雷符在他思感之中凝結的那一刹那,那九天之上如利劍一樣刺下的雷光落在了那指向天空的指上,然後他的手指順勢的劃了下來。
這一劃,城中之人看著就像是清陽自九天之上抽下了一根雷霆電鞭一樣。
雷鞭又如刀,劃破天空,直接斬落在清陽面前的那威武的雄師身上。
相對於清陽來說,那金色雄獅一口便能夠將清陽吞沒,清陽在它的面前就只是一個小不點,然而此刻看著這一切的人卻沒有這種感覺,隻覺得清陽手中電光過處,天地之間任何事物都將湮滅。
“啪……”
雷光落在那獅駝王的身上,獅駝王整個竟像是被風暴卷起了一樣,翻飛而起,然而他那一聲悶哼卻可以讓人們清晰知道,他無法抵禦住這一擊。
他這一翻飛直接飛出三十余裡,撞在一座大山之上。
“轟……”
那座大山直接從中裂開,從山頂至山下的裂為兩半,倒塌。
這山就像是受了雷擊一樣。
原本雄壯巨大的獅駝王在這一刻已經變成了普通的獅子大小,從山峰上滾了下來,好半天才醒來,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爬了起來。
他看著遙遠的虎陵城,心中駭然,他沒有想到清陽最後一擊的威力居然如此之大,而且那天威似乎已經帶著個人的意志,透著必殺之念,直入他的心防,若非他有一樣轉嶽神通,能夠將自身無法抵擋的力量轉嫁到山嶽大地之中,
現在的他只怕已經死了。 “這個清陽的禦雷之法究竟是出自於三位道祖哪一門?是什麽人轉世?這都八年了,他的身邊也不過只有一位截教分支的弟子在,應當不是截教的那十位內門弟子轉世,既無昆侖弟子尋來,也應該不是昆侖十二金仙投胎,難道會是太極宮中人?可是太極宮中不曾聽說過有什麽弟子。”
獅駝王心中想著,身體內慢慢的恢復了一些力氣,便朝自己的獅駝國而去,半路上遇上了尋來的白象,又有大鵬鳥自天而落,三妖相顧,竟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慶幸。
虎陵城的上空雷光消失的那一刹那,整個虎陵城一片安靜,而清陽則是從天空之中直接掉了下來。
虎陵城此時就如一朵被摘下來的碎爛蓮花一樣,四方城牆都倒了,城中也破敗,城中之人一個個狼狽不堪,卻有又有著劫後余生的驚喜,他們抬著頭,看到清陽掉落下來之時,不由的齊聲的驚呼著。
清陽並沒有失去意識,他的雙眼看著這座生孕了他的虎陵城,心中並沒有半點抵禦住了強敵的喜悅,反而有一種強烈的痛楚感,他的心中似有什麽東西破裂了。
原本在輪回世界之中的許多認知在這一刻碎了,這個世界畢竟不是輪回之中的那個世界,這個世界更加的鮮活,在那個世界之中,他的心中只有大道,而後來到這個真實的天地之後,他依然是這認為,並且不斷的自我告誡,說著‘一個修行人心中應該只有大道’。
但是這一刻他有了一種領悟。
他的身體被人接住了, 接住他的人是小白,在他被接到地上的一刹那,許多人圍了上來。清陽頭向上,看到的是一張張疲憊的臉,和一雙雙關切的眼神。
他們都是凡人,在輪回之中時,即使是清陽被逐出師門之後在人間沉淪,也依然是對他有著一種超然之心。而在從輪回出來之後,成為這個世界的虎陵國王子,即使是在這裡出生,他的心也依然是一顆修士的心,而且是一顆大修士的心,他認為自己不屬於這裡。
仙不與凡居。
這是天下間大多數修士的心態,當他們擁有了法術之後,便在心靈之上超越於那些沒有法術的人之上。
清陽也有這種心,一直都有,然而這一刻,那種心碎了。
人群排開一條路來,國王耿出現在了清陽的面前,清陽的眼神有些迷離。
“瑞兒,你怎麽樣了。”是火蛇女衝了進來,她帶著哭意的聲音,這是發自內心的關切。
清陽看著她,張口喊道:“母親,是我害了虎陵國。”
這是清陽第一次喊母親。
“不,瑞兒,是那些妖魔。”火蛇女想抱清陽,又怕傷了他。
清陽的目光轉向些擁簇著看著他的人,用虛弱的聲音說道:“原本我以為我自己觸摸到了大道,現在才知道,那不過是修身小道而已。”
然後,他閉上了雙眼。
這是一個結束,一個死亡,也是一個開端,一個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