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參直屬部隊的家屬院非常大，有幾十棟三十層公寓，住著數千戶人家，猛虎大隊佔了其中兩棟。按照軍隊的福利待遇，每名中級軍官都能分到一套住房，並且根據軍銜決定住房面積。

　　楚天疆住在二十二棟二十四樓，同樓的另外五戶都是同年晉升的少校軍官。

　　與其他軍官一樣，楚天疆隻有房屋的使用權，沒有產權。如果他晉升為中校，就有資格申請面積更大的住房。如果他申請退役，就得交出住房。大部分特種兵都是職業軍人，即便離開猛虎大隊，也會在總參謀部的其他直屬部隊某得一席之地，而且很多軍官並不願意隔幾年就換套房子，然後花錢重新裝修。住戶都比較固定，至少楚天疆住進來後，五位鄰居沒有變過。

　　進屋前，楚天疆想起了吳海淵說過的一句話:好父母都是出色的演員。

　　兒子出生之後，吳海淵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別看他在作戰行動中勇猛無畏，殺敵時沒有絲毫猶豫，可是在兒子面前，他永遠是一位慈祥的父親。在楚天疆的記憶中，吳海淵從來沒有打罵過吳國雄，甚至沒有在吳國雄面前說過重話，更沒讓吳國雄知道外面世界的險惡。

　　反到是楚天疆這個乾爹，經常帶吳國雄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兩年前，楚天疆背著吳海淵，帶隻有四歲的吳國雄去軍營，教他用匕首刺死用於射擊訓練的兔子。吳海淵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跟楚天疆大吵了一架，警告楚天疆再也不要讓吳國雄做這些事情。

　　往事歷歷在目，楚天疆明白了“舔犢情深”的含義。

　　當一個好父親，比當一名優秀特種兵更難。

　　家裡，肖芳芳已經做好晚飯，正在與吳國雄玩拚圖遊戲。電視開著，放的是最近很流行的一部動畫片。

　　“你回來了。”

　　“是啊。”楚天疆有點別扭，肖芳芳是第一個住進他家的女人，雖然隻是軍事情報局派來的臨時女友。

　　“晚飯做好了，國雄，吃飯了。”肖芳芳表現得很自然，似乎跟楚天疆交往了好幾年。

　　吳國雄的精力集中在拚圖上，根本沒有理會。

　　等肖芳芳進廚房準備飯菜，楚天疆走到吳國雄身邊，摸了摸他的腦袋。“國雄，肖阿姨怎麽樣?”

　　“乾爹，你跟芳芳阿姨什麽時候結婚?”

　　吳國雄突然問了一句，把楚天疆嚇了一跳。“這……乾爹還沒想好，而且你知道，乾爹這段時間很忙，所以……”

　　“你跟芳芳阿姨結婚後，會不會生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這……”

　　“我想要個小弟弟，然後跟他結拜，就像你跟我爹，做異姓兄弟。”

　　楚天疆沒有開口，他知道，吳國雄太孤單了。

　　吳海淵的父母早逝，趙淑雲的父母也在三年前先後去世，因為吳海淵經常出任務，所以吳國雄要麽寄宿在幼兒園裡，要麽寄養在大隊長家裡。大隊長劉展博的兒子已經上大學，平常住在學校裡，寒暑假也很少回家。因為年齡相差太大，所以無法跟小了十多歲的吳國雄玩到一起。

　　“乾爹，你答應我。”

　　“答應什麽?”

　　“跟芳芳阿姨結婚，然後生個小弟弟。

”　　“這……”楚天疆非常為難。所幸的是，吳國雄說這些話，表明他接受了肖芳芳，把肖芳芳當成親人看待。

　　“開飯了，快去洗手！”肖芳芳及時出現，替楚天疆解了難。

　　晚餐很豐盛，三菜一湯。對習慣獨自生活的楚天疆來說，這是在家裡吃的最豐盛的一頓晚飯。

　　吳國雄很開心，吃了三大碗。

　　楚天疆也很開心，更感激肖芳芳，因為她的存在，讓這套三室兩廳的住房多少有了一些家的氛圍。

　　吃完晚飯，楚天疆主動去洗碗，肖芳芳陪著吳國雄看少兒英語節目。

　　如果這真是一個家，那該多好！楚天疆很是感慨，也明白了吳海淵為什麽對趙淑雲有那麽深厚的感情。這不過是美好的願望。楚天疆非常清楚，肖芳芳隻是在執行任務，不屬於這個家。

　　十點整，肖芳芳哄吳國雄上床睡覺，楚天疆則去收拾行李。

　　“明天要出遠門?”

　　楚天疆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肖芳芳已經了換上睡衣。現在是七月底，一年中最為悶熱的時候。雖然開著空調，但是房間裡的氣溫也有二十多度。絲質睡衣很薄，兩顆紅葡萄若隱若現。

　　還好，肖芳芳沒有完全掛空擋，隻是這般情形，仍然讓惹得楚天疆連吞唾沫。

　　“我來幫你吧。”

　　“不……不用麻煩你了。”楚天疆猛的回過神來，覺得自己像個未經人事的童子。“國雄睡著了嗎?”

　　“玩了一天，早就累了，躺下就睡著了。”

　　“你也去休息吧，我睡書房。”楚天疆回過頭來，繼續把疊好的衣物放進行李箱。

　　“國雄說，你以前有過女朋友。”

　　“戰友介紹的，交往過幾次，算不上女朋友。”肖芳芳沒有離開的意思，楚天疆有點進退兩難。

　　“你沒打算結婚?”

　　“結婚?”楚天疆愣了一下，說道，“以前沒有考慮過，現在更加不會考慮，至少最近不會考慮。”

　　“對了，下午我碰見你們的大隊長，他還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怎麽說的?”

　　“當然是實話實說了。”

　　“什麽?”楚天疆回頭看了眼肖芳芳，顯得不大明白。

　　“我現在的身份是你的女朋友，而且是秘密交往了好幾年的女朋友，隻是你的性格比較內向，從來沒帶我回來過。”

　　“他相信了?”

　　“當然，他還問我是哪裡的人，在哪個單位工作，有多大了，父母是否健在，以及什麽時候跟你結婚。”

　　“這些，應該難不住你吧。”楚天疆收拾好最後一件衣物，合上了行李箱。

　　“對我來說當然不是問題，可是劉展博大校問到你的話，你該怎麽說?”

　　“這……”

　　“時間還早，你不會這麽早就睡覺吧?”

　　楚天疆別無選擇，隻能提著行李箱去了客廳。

　　“你平時喜歡喝酒吧?”肖芳芳從廚房裡拿來一瓶二鍋頭，看樣子她早就把裡裡外外搜了個遍。

　　“我們談正事吧，我的背景你已經一清二楚，可我不知道你的背景。”肖芳芳坐下來的時候，楚天疆往旁邊挪了挪。

　　“我是安徽人，二十三歲，在一家國營企業工作，父母都在老家，而且身體安好。”

　　“還有呢?”

　　“還有什麽?”

　　“劉展博提到的最後一個問題。”

　　“結婚?”肖芳芳笑了笑，說道，“半年之內吧，等我帶你回老家見過父母，就去領結婚證。”

　　“這也太快了吧。”

　　“我們已經交往四年，是在一個晚上認識的，當時我被幾個小流氓纏住，你恰好從附近經過。”

　　“這也太俗套了吧。”楚天疆有點驚訝。英雄救美的事，他乾過三次，不過與那三個女孩都沒有深入交往。

　　“越是俗套，越容易讓人相信。再說了，像我這種年輕女孩，很容易受到欺負。”

　　楚天疆有點無語。如果張小剛說得沒錯，別說幾個小流氓，就算是幾個壯漢，也未必能夠製服肖芳芳。

　　兩人又聊了一陣，主要是肖芳芳交代自己的背景，以便楚天疆應付戰友的質問。

　　“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

　　“你也一樣，要一起嗎?”

　　楚天疆努力克制，笑著說道:“不用了，今後有的是機會。我明天一早去機場，得養好精神。”

　　“行，你也早點休息。”

　　等肖芳芳進了臥室，楚天疆抽了根香煙，才去了書房。

　　雖然肖芳芳表演得天衣無縫，沒有絲毫破綻，但是楚天疆相信，袁德志派她來，除了照顧與保護吳國雄，還負責監視楚天疆的一舉一動。 此外，楚天疆對軍事情報局的特工沒有多少好感。

　　躺下後，楚天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這是大半個月來，楚天疆睡的第一個安穩覺。

　　離開索馬裡之後，楚天疆經埃塞俄比亞到達厄立特裡亞，在阿薩布港爬上了一條前往巴基斯坦卡拉奇的貨輪。為了避免被船員發現，他藏在底艙裡，在七天的航行中，片刻都沒放松過。到達卡拉奇，楚天疆在黑市裡變賣掉了除雷明頓700之外的武器裝備，那把M200狙擊步槍就賣了一萬美金。用這筆前，楚天疆買了一輛二手吉普車，花三天時間到達中巴邊境檢查站附近。等他越過邊境線，在葉城爬上一輛前往內地的列車時，已經是吳海淵犧牲之後的第十二天。三天后，列車到達西安。在這三天裡，楚天疆策劃好了刺殺那幾名情報官員的行動方案。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沒有什麽秘密可言了。

　　第一名情報官員交代了參與行動的其他人員的詳細信息，楚天疆沒有留情，讓他吸入了足夠致命的煤氣。第二名情報官員死於車禍，根源是轎車的刹車系統失靈，撞上高速公路的護欄。第三名情報官員在外出時，被一塊松脫的牆磚砸中頭部。第四名情報官員因為突發心髒病，在沐浴的時候淹死在浴缸裡面。最後一名情報官員，也就是索馬裡行動的直接指揮者死於槍械走火，手槍子彈打穿了腿部大動脈，警察與救護人員趕到時，他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身亡。

　　這些人，全都罪有應得！